第三十一章
    少司命靜靜地，站立在原地。
    她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做一個動作，隻是在大司命的手垂下去的那一刻開始，她的眼神似乎就失去了光彩，變得那樣的讓人心碎。
    白鳳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樣的璃兒，讓他很心痛，可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論其根源，自己似乎也是幫凶吧。他有什麼資格，去安慰她？
    可是，東皇太一究竟是怎麼樣讓大司命變成這樣的，麟兒呢，他們到底怎麼了？
    “東皇太一的回魂。”似乎是看出來白鳳在想什麼，少司命輕聲說道，她的聲音小小的，輕輕地，卻有著一份壓抑，拚命的在克製著自己，“他把墨玉麒麟的魂魄，移栽在了姐姐的身上。他，好狠。”
    好狠的心。
    真不愧是陰陽家的東皇閣下。
    少司命抬頭看向夜空，想把眼淚藏回去，不願意哭出來，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往外溢，“莫言，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這個所謂的幻音寶盒麼？隻因為這個，他就剝奪了姐姐的性命。他憑什麼？”
    陰陽家的人有什麼權利，剝奪別人的性命？東皇太一，你憑什麼就這樣要走了姐姐的性命？因為你是東皇太一麼？如果是這樣，那麼……
    我們，一命換一命。
    *
    “師父，你和莫言一起先回去，我想把姐姐好好葬了。”少司命轉過頭，輕輕看向兩個人，她不怪師父，這不是師父的錯，這一切，都是東皇太一一手造成的，他會為此付出代價。
    “璃兒。”白鳳看著她的背影，卻隻能站在她的背後，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著，輕輕的走出這道淺色的圓環，卻把他們困在了裏麵。“我陪你。”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的聲音是平靜的，然而白鳳卻知道，這是平靜的海麵下，那深深藏起的波瀾，隻要引發，那麼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她揮一揮衣袖，那道淺色的圓環結成了一道天兆印，將兩個人緊緊的圍在裏麵，飛快的向杳然閣的方向飛去。
    杳然閣裏，還有我們的親人，朋友，他們，就拜托你們了。
    而東皇太一，我會親自去處理他。
    不管，我要為此付出如此的代價。
    *
    姐姐，這是溈澤，你記得麼，是我小時候經常來的地方，我躲在後麵看著你在這裏發呆，發泄心中的不快，在這塊溈澤石上刻下自己的想法，可是那時候我還小，不認識你刻得是什麼，現在，我知道了。
    那是你終生的期望。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即使，很多年前，父母的脅迫已經讓這期望不可能成為可能，但是，我，葉紫璃，在這裏立下誓言，下輩子，我願意以我的生命為代價，換取你的幸福。
    姐姐，你一路走好。
    *
    少司命輕輕抱起大司命的身軀，走到溈澤旁邊，將她緩緩的，放下去。
    姐姐，我決定把你葬在這裏，隻有溈澤的水，才是最純淨的，在生前，你的魂魄被玷汙了，那麼，就讓溈澤的水洗淨你生前的沉灰，在這裏沉睡吧，我摯愛的姐姐。
    在我死後，會一起來陪你的。
    飄飄的溈澤水，輕拂過大司命的麵龐，佳人已逝，卻容顏尤生，唇畔的血意已被溈澤水吹散，剩下的，是一張稍顯蒼白，卻如此美麗的容顏，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純淨的笑容。
    笑容裏，有著最後的心滿意足，有著最後的擔憂。
    少司命看著麵前的大司命，閉上眼，任由眼淚掉落，圓潤的淚滴濺在湖麵上，暈開一層又一層的漣漪，姐姐，等我。
    等我為你報仇。
    *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後不遠處，白鳳站立著，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可是卻站在那裏，等待著她的回頭。
    璃兒，我怎麼可能放的下你一個人，自己走。
    *
    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卻引起了少司命的注意，她回過頭去：“莫言？”
    白鳳什麼也沒說，隻是看著她，張開雙臂：“璃兒，我，等你。”
    少司命抿著嘴，同樣沒有說話，向白鳳的方向走過去。
    走了兩步，突然猛地撲進白鳳的懷裏，眼淚順著他的衣服一直流著，白鳳低頭看著少司命，那種閑閑的味道似乎已經流在了他心裏，像是在心髒上撒了一把鹽。
    是讓人心痛的痛意。
    這一刻，少司命覺得自己失去了最後的防線，隻有有他在就好，莫言，今生今世，遇見你，是我的幸福。
    謝謝你，願意在這裏陪伴我，即使是我今生的最後一次。
    如有來生，我一定不遇見你。
    因為，為了我，你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