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人間 第三六章 依稀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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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烈日,滾滾黃沙,一眼望不到邊際,在這個沙的世界裏,饑渴,焦灼,迷失方向,身體乏力,讓所有敢於進入這片死亡世界的人無時無刻不感覺到死亡的恐懼。
無淚已經在這片沙海裏走了近十天了,以他過人的堅毅也有些受不了這裏的壓迫,灼熱的空氣讓已經幹裂的嘴唇裂開一道道裂縫,水囊裏的水不多了,無淚不敢再輕易動它,沒有想到進入沙漠會是這個局麵。
本以為憑自己的速度,可以在兩天內穿越沙漠,誰知道頭一天的劇烈奔馳就讓自己消耗了大部分飲水,而沙漠的邊緣卻是無蹤無影,茫然不可預知,無淚不敢再那樣飛奔,在沙漠裏沒有水,不管你是什麼人,就算已經成神的高手也一樣會被無情的拖死在這裏。
陽光很毒,沒有絲毫可以遮掩的地方,無淚從沒來過沙漠,今天總算明白世界上不是隻有冷才可怕,原來熱起來也是很要命的。
接連翻過幾座沙丘,無淚實在不能忍受嗓子裏的灼痛,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喝一點水,隻要一點點就好……
就在他解下水囊,小心翼翼的打開塞子的時候,一股猛烈至極的狂風席卷而來,卷起的黃沙瞬間把麵前的沙坑添平,無淚從沙堆裏掙紮著爬了出來,渾身被沙子灌滿了,包括耳朵裏鼻子裏也沒能幸免,還好水囊沒有打翻,不過水裏已經灌了不少沙子進去,無淚苦笑了一下,就算有沙子的水也是要喝的,除非是不要命了。
沙漠裏大的沙暴還有些先兆,有些小的龍卷風,根本是毫無征兆的突然出現,這讓無淚很煩惱,他畢竟對沙漠的認識還是太少了,死亡的世界,果然厲害……
接下來的幾天,無淚已經憔悴的不成人形,水囊裏的水雖然一再節省,可還是在昨天徹底喝光了,那一刻,無淚麵對空空的水囊,忽然覺得自己原來也很脆弱,沒有水,在這個茫茫的沙漠裏,等於已經被宣布了死亡。
烈日沒有因為無淚沒水而稍有一點收斂,依舊散發著灼熱的光芒,似乎要把無淚身體裏的水份榨幹才放心……
無淚眼前的世界被升騰的熱浪蒸的恍惚起來,漸漸地,漸漸地,無淚撲倒在沙堆裏,耳中,似乎有清脆的鈴聲傳來,可眼睛已經不聽話的閉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無淚感覺到唇邊似乎有一絲清涼的濕潤,那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忍不住張大了嘴,伸出舌頭,貪婪的吸吮著那甘甜,眼睛漸漸的看見了光亮……
是一個年輕人,一個一臉風霜的年輕人,那種飽曆憂患的滄桑竟然是如此深深的刻在了他年輕的臉上,無淚是個堅強的人,可在見到他那雙憂傷的眼睛時,也似乎被那深沉的悲痛感染,自憐身世。
“好點了嗎?不要急著喝太多水,你現在的身體受不了。”他很平靜的說著,象是對所有的人都一樣,沒有喜怒,沒有感情。
“謝謝你,這裏是那裏?”無淚掙紮著坐起,腦袋裏還是有些迷糊,暈暈的。
“這裏是沙漠深處的一個小鎮,外人很少知道的,你膽子很大,才帶了一囊水就敢橫穿沙漠,沒有死是你的運氣。”那年輕人頭也沒回的說著,感覺不到他絲毫的感情。
“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不能再趕路了,在我這裏休息幾天再走吧。”
“謝謝你……”無淚很想說些什麼,可考慮了片刻,還是隻能說句謝謝,對著這樣冷漠卻肯收留自己的人,無淚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叫依稀,有需要的話可以喊我,我就住你旁邊的帳/篷。”那年輕人端了些幹果和肉脯過來,放在無淚麵前,就轉身出去了。
已經餓了幾天的無淚也不再客氣,抓起來就吃,邊吃邊打量這裏,是一個很普通的帳/篷,四周圍著厚厚的氈子,密不透風,帳/篷裏除了自己躺著的地方鋪滿了獸皮,其他地方都裸露出地麵,很堅硬,沒有沙子的世界真好,無淚忍不住在心中感歎。
進入沙漠以後就沒好好休息過的無淚現在終於可以安心的睡一覺了,躺在軟軟的獸皮褥子上,感覺渾身都軟了,好舒服啊,人生最美妙的事情就是可以在吃飽以後睡上個好覺,無淚肯定了這個想法……
正自昏昏欲睡的無淚,隱約聽到一絲聲音,象是有人在低聲的吟唱,旋律卻是十分的憂傷,禁不住心中的好奇,慢慢起身走到門前,挑簾外望。
月下,一個孤獨的背影,正坐在不遠處的池塘邊,撥弄著胡琴,那些憂傷的旋律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月夜聽風獨把酒,追憶紅顏勸酒嗔 。猶似共聚唇帶笑,不覺夢醒淚滿身。相逢一笑正年少,酒酣耳熱春來早。夜寒為君依羅衾,玉臂做枕臉如桃……”
歌聲哀怨,曲聲淒涼,無淚朦朧中好象看見滿臉淚水的秋情,看見她燈下哭泣的影子,那麼淒楚,那麼感傷,伴隨著那曲聲,無淚的思緒也開始飛翔……
悠揚的樂聲,飄渺於天際,月下,兩個感傷的男人,迷醉在回憶裏……
“你來了……”依稀還是沒有表情的望著水麵,仿佛他的心已經伴隨著漸漸消散的樂曲沉睡了。
“恩,我來了,看的出,你是一個傷心人,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無淚走到他身邊,也在那塊大而光滑的石頭上坐下,望著月空,出了口長氣,月色很美,可欣賞它的人的心情卻很沉重,月下相思,最是惱人,也最是情動……
“過去的事情已經不想在記起,人生本就不能盡如人意,有什麼好怨怪的,依稀也不過是一介俗人,又怎麼能免俗呢?”依稀回過頭來看著無淚。
無淚好象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什麼,可又好象不是很明白,自己和秋情的一場相識不也是一個無奈的結局嗎?是天命?可自己又怎麼可以完全放開?象依稀說的那樣灑脫?
人生,真是不能盡如人意啊。
“依稀,出來受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回來了,今天我們不死不休。”一個清脆的女聲在不遠的池塘另一邊喊道,甜美的嗓音說的話卻是這麼無情。
依稀苦笑搖頭,緩緩站起身來說道:“已經五年了,我都可以忘記,你為什麼不能忘記?我們這樣又是何必呢。”
“哼,你說的輕鬆,我姐姐是因為你才死的,我要為姐姐報仇,我要殺了你這個沒良心的男人。”那女人顯然是不肯善罷了。
“如果你真的覺得殺了我可以讓你舒服點的話,我出來讓你殺就是了。”依稀說完,抬腿就往外走,無淚剛才聽他說話就已經皺緊了眉頭,什麼事情非的拿命去還?不過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不便多說,現在見依稀要出去送死,本能的攔住他。
依稀輕輕撥開無淚的手,說道:“該來的總是要來,我已經多活了五年,應該去麵對了。”麵色從容,真的象是要去了結心願似的。
無淚見他這樣說,也不便阻攔,跟在他身後,也想見見這個為姐姐報仇追了依稀五年的女人。
池塘的另一邊,幾株老樹並排而列,在沙漠裏難得的綠色,讓人心曠神怡,清冷的月光裏,一個秀麗明媚的女人,手持長劍,柳眉含煞,粉臉緊繃,冰冷中有幾許哀怨,幾許傷痛,讓人心生憐意……
看樣子,她也就是比無淚大了一兩歲,五年前就開始找依稀的麻煩,那她才多大呀,無淚心中暗道,這個女人很強悍……
“你可以開始了,我不會還手的,你殺吧。”依稀閉上了眼睛。
“不行,我要的是和你公平的一戰,我要堂堂正正的打敗你。”那女人說的很堅決,也有一種悲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
“我不會對你出手的,我已經錯過一次了,我不想繼續錯下去。”依稀也同樣的堅決,也同樣有一種悲壯。
奇怪的晚上,奇怪的兩個人,就這麼在月色裏對望著,一樣的堅決,一樣的悲壯…..
“呀……”那女人好象受不了這樣的壓抑,猛然間拔劍刺了過來,可眼睛裏卻有一滴晶瑩滾落。
近了,她在瞬間就已經衝到了依稀身前,鋒利的劍尖就要刺進依稀的胸膛。
依稀沒有動,他靜靜的閉上眼睛,臉上多了份安詳,好象他本來就是希望這樣的。
劍鋒入體,鮮豔的血花盛開,依稀的衣服染成一片紅色,可他好象沒有知覺似的,依舊挺立在那裏,在等待死亡,也許,死亡可以讓他快樂一些也說不定……
無淚一把抱過了依稀,他可不能親眼看著救自己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依稀的身體有些發涼,可他還是努力的睜開眼睛:“不要,不…要…管……”話沒說完,就昏死了好象過去。
那刺傷依稀的女人楞在了那裏,好象不相信這一切真的是自己做的一樣,好一會才明白過來,看見依稀前胸染血。
“當啷……”一聲拋下手中長劍,掩麵痛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