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  紅線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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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不曾讀懂我的心。
    也罷,我就替你接了這塵世三千丈,無數繁瑣不堪。
    眾宮人噓若寒蟬,不敢言語半分,心中卻在暗想,這碧隱貴妃怎麼也學的和陛下一摸一樣了?渾身都是至冷的寒氣,果真是夫妻相不假。
    於此同時,大天的另一端,暴雨雖是泠洌,卻在一個精致秀美的閣樓上,卻是格外繾綣而旖旎。交疊纏綿的人影,輾轉的秀發和從口中溢出的細碎的呻吟,如床頭上交頸的鴛鴦,和著格外晶瑩剔透的雨珠,透過窗欞將寒氣直送雲霄,卻依舊沒有絲毫令人消極。
    春宵苦短,良辰可待。
    廣陵素發散落腰際,半露的香肩肌膚如雪,迷離的杏眸平添幾分眼含春情的媚態,姿容絕豔。身上所伏之人在她體內數番雲雨之後,終於釋放,之後不禁緊緊相擁,怒張的極樂將儼然將忘情的兩人牢牢包裹,容不得任何插足。
    包括感情,包括愛。
    所以說,隻有在□中的人,才是最單純的。驟雨過後,那人疲倦地把頭埋入廣陵蜷起的頸窩,微微喘息著,似是十分勞累一般,沉默了良久,終是抽身而退,神色複雜地將已經在睡夢中的佳人用薄薄的被褥裹起滿身歡愛的斑斑紅痕,披上一件青衣,也不束發,就這樣奔出雨簾,絲毫沒有應有的留戀。
    兩人甚至從不曾說過一句話,仿佛在極其尷尬地逃避什麼。
    那雨中沾染了點滴清奇的臉龐熟悉得刻入骨髓,清麗依舊,卻增添了幾分男子應有的剛毅和決絕。靡麗的桃花眸中含著冷凝,依稀是淡漠紅塵的頓悟之後,千年不化的冷清。
    廣陵睜開假寐的星眸,眼眶微腫,一滴淚從姣好的側臉滑落,無聲無息地沾濕了烏黑的發。“你怎能那麼殘忍——”
    皓齒無意識地咬住下唇,不多時便滲出了血跡,染上了緋紅的朱唇更加美麗,竟有幾分妖媚之氣。瑩白光潔的額頭上竟浮出一個極其詭異的朱砂印記,卻依舊惑人心神。廣陵頹然地伸手撫上眉心的一塊灼熱,苦笑出聲。
    墮仙印記。天帝果然在她身上加了封印,隻是她從來不明白,為什麼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天嫦,哪怕是犧牲自己,亦在所不惜。可她亦無法責怪那高高在上靡麗卻冰冷的人半分,多麼可笑。
    緩緩闔上秀麗的眉目,撩下一片哀愁。
    天嫦隨手撚起十尺來寬的白玉桌上的一顆黑色棋子,思索著該如何放下,左右含著笑臉看著他們美麗的君王少有的冥思苦想的模樣,目光溢滿崇敬。
    忽然腕上冰涼,冰寒入骨。天嫦猛地一顫,鬆開手,墨玉棋子便落在大理石的地上,聲音霎時動聽而冷清。天嫦愣,垂下眸子,卻看見皓腕處一截已經蔓延到掌心的紅痕慢慢消退,直至不見。心中微的一酸楚,旋即釋然。
    也罷,這兩個人,終是在一起了。
    他們本就不屬於她的,任何人都可以風花雪月,悲秋傷春,隻有她不行。鋪滿荊棘的帝王之路,回頭一眼便會永世無法解脫,她和旁人亦不一樣,她的眼裏,隻能有成功,因為她沒有可供庇護的地方,所以她,不能因誰而傷感,更沒有失敗。
    隻有此去經年的彼岸,岸邊是永世不落的曼珠沙華。她就那樣麻木而冷靜地走下去,哪怕被腐蝕得寸骨不剩。
    暴雨傾盆而下,吹開了被冰涼的白玉鎮紙壓住的一角,帶著淡淡的冷香,發出嘩啦啦的聲響,竟飄飛到廣陵緊握的柔荑處。廣陵猶豫了片刻,終是伸出手,把它徐徐展開。清秀飛揚的字體躍然信箋上,悠遠如山。
    “廣陵,我不想負你,可仍不甘心,你莫要找我了,等我尋到了想得到的答案,我便會回來。”清清淡淡的揮灑,廣陵把紙緊緊地捏在手中,揉成一團,卻仍沒有把它丟掉,直把白皙的掌心勒出了血色的月牙,像此刻她嘴角的線條,僵硬而譏誚。
    “你還是太傻了,她怎麼會給你想要的答案呢?就算你得到了答案,那你還會回來麼?”
    淡淡的歎息溢出唇畔,還有激情之後的微微喑啞:“還是你把我當作傻瓜了呢?”說罷自嘲地撇過頭去,背對著風雲飄搖的木門,背影倔強,一如那年站在雲上傲然而立,眸光清泠純澈的女子。
    天嫦撫掌良久,終是苦笑。看來並沒有那麼簡單呢。
    憐歆的執念竟這麼重,倒有幾分似爹爹。
    爹爹……腦海中浮現出妖界從不曾明亮過的天空,那個笑容如花明豔似霞的男子,輕輕像不費吹灰之力地把年幼的天嫦抱過頭頂,凝視的目光複雜,卻依舊明亮而慈愛。
    “天嫦日後定是個傾國絕豔的女子,就像你娘親一樣。”男子微微歎了口氣,“天嫦不要戀上了凡人,像爹爹一樣辛苦,還要時刻擔心你娘親。”
    然後那個如煙花一般耀眼卻刺目的男子,便如流星一般消失了。很多人都說,他去人界,等娘親了。
    他是兩界魔君,高高在上的妖王,卻為那個女人拋棄了一切,耗費了千年修行,隻為守在一塊空空如也的無字碑前,忍著天譴粉身碎骨的苦痛,堅持著永世陪伴的諾言。
    七界都知道,曾經的風流牡丹花王,愛上了人界的女帝,等著那人輪回轉世,等著終會相守的那一天,等著人與妖可以相戀的那一天,等著他的陛下重新令她的氣息漂浮在他身邊,清冷的疏離,那一襲玄衣,麵色蒼白眼神卻深沉如大海。
    一直等一直等。
    負氣似的,她自小便討厭玄衣,不管那年虛弱的父親有多麼失望,就像自私地堅持的倔強一般。未曾謀麵的娘親,是父親心中永遠的痛,亦是天嫦千年來關於感情唯一的想恨亦無法恨的惆悵。
    不想了。
    曼珠沙華,開一千年,落一千年,情不問因果,緣,注定生死。
    月老兒那個白須老頭,她天嫦若是有一天能夠重回仙界,就要先問問他,為何要栓上如此多的紅線,為何要折磨世間的有情人。
    要是沒有七情六欲,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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