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  兵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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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嫦卻再沒看他,惑人的眸子甚至沒有朝他那裏瞟去一眼,輕聲道:“你太放肆。”
    嗓音極其輕柔,仿佛情人間的絮語,那口出不遜之人卻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冷顫。早已守候在一旁的侍衛總領聞言嗜血地勾起唇角,目光不明地看著他。
    氣氛冷凝之時,一位步履蹣跚的老人跌跌撞撞地奔進來,還未完全站穩便倒頭跪下,言語間已是哭腔:“犬子年幼不明事理,罪該萬死,可望陛下念在微臣家中隻有這一條血脈,饒他賤命,微臣定會狠狠教訓他一把,令他不敢再放肆。”
    眾人定睛一看,這老人竟是當朝左相,那麼他麵前的這位——本存圍觀之心的眾人大驚失色之後便心驚膽戰地退去,轉眼偌大的前廳便隻剩天嫦一行數人。
    天嫦美麗的眸子隻輕輕一瞥,剛剛還耀武揚威的紈絝子弟便縮回頭顱,嚇得不住顫抖。那老丞相轉身雙目一利,便是一個重重的耳光,絲毫不含糊。
    “還不認罪,你這逆子!”
    轉眼間便是叩頭如搗蒜,天嫦厭惡地撇過頭去,蹙緊眉頭,細長的手指端起一盞茶,呷了一口,慢條斯理地問道:“那丞相的意思,就是我要原諒了你府上的,嗯,這獨一條血脈?”天嫦伸手指了指躲在老人身後的人,笑意清淺。
    這左相的消息真是夠靈通,連自己身在這青樓都能察覺,是個時候摸摸他的底細了。天嫦微不可查地挑起眉梢。眾人凝然,不敢說話。天嫦順手自桌上使箸挾了一片雀舌,放入口中,細細咀嚼。便不理跪在麵前的老人老淚縱橫。
    “丞相果真教子有方。”天嫦突地開口,左相一驚,訥訥不語。“可這雀舌卻是著實美味。”
    左相微愣,更不知如何答話。天嫦又說道:“若要我饒了他,明日早朝,左相務必得帶上它來。”說罷她眸光一閃,仿若帶著笑意,“若是欺瞞,丞相應是自有計量。”說罷便起身離開,身形一晃就消失在重重人影中。侍衛們見狀便也起身跟隨天嫦離開。
    那紈絝子弟汗出如漿,間天嫦離去才鬆了口氣。卻見父親低垂著頭,默然無語,不知是什麼表情。
    “父親?”
    抬起眸來,那時常精明強幹的眼裏卻是一反常態的軟弱,布滿了無措與痛意,跟隨而來的家丁一驚,看著自家老爺昏死過去,手還直直地指向桌上那盤雀舌,口中喃喃幾個字:“舌……舌頭……”
    待他清醒過後,那人正要喚,卻被自己父親狠利的眼光一驚,隨後後腦狠狠一痛,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兒啊,莫怪為父,實在是皇命難違啊——”自己年逾四十才得此一子,自是寵如骨髓,疼如珠寶,沒成想他卻整天仗著左相府的權勢四處欺民,終是有一天招來了報應。
    “陛下,你這是要了微臣的命啊。“左相一夜之間衰老了許多,抱著昏睡的兒子枯坐良久無語,直到天欲明,才招來家丁,示意他們把他帶下去,家丁猶豫著道:“老爺,這……”
    老人極其疲憊地擺擺手,長長地歎氣:“下去罷,動作快些。”
    半晌,丞相府中傳出一聲極其淒厲的慘叫,之後便寂靜無聲,仿若死寂。路過之人都不禁疑惑地蹙起眉頭,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交頭接耳也隻敢小聲來講。
    “聽說左相家的小公子冒犯了陛下……”
    “哦?真是報應,那人成天強搶民女,姬妾不知有上百,風流成性的登徒子,犯到陛下手上,可有他的好果子吃。”
    “左相也是可憐人,或許連這一個兒子都保不住了。”先前說話之人輕歎了口氣,“可誰叫他兒子如此。到底是命罷了。”與他交談的商販點點頭,咽了口唾沫道:“隻是陛下天生絕美,柳下惠也忍不住的,何況是那——”話未說完,兩人就心照不宣地笑起來,見天已大亮,便收起心思,一本正經地收拾起貨品來。
    又是一日繁華。
    朝後,天嫦遣散了眾臣,一雙吊梢眼似笑非笑地看著身形佝僂的左相,卻沒動他呈上來的瓷瓶。還未揭開瓶蓋便已經隱有血腥味若有若無,隨侍的宮人不禁輕輕掩住口鼻,不敢猜想是什麼東西。
    “丞相可有什麼要對我講的?”靜默了良久,天嫦忽地開口,手指滴滴答答地敲打著龍椅的扶手,一身玄衣,半倚在上麵,神色懶散。左相聞言目光複雜地抬眼,抖了抖臉上僵硬的肌肉,聲音嘶啞,麵容老邁:“微臣,年事已高,實是擔不了陛下厚望,微臣,懇請陛下準了。”
    說罷便又一次要跪下。天嫦見狀不耐地擺擺手:“不必,你說了便是。”
    左相聞言苦笑,陛下這滴水不漏的性子。“微臣,懇請陛下準了微臣的辭呈。”畢恭畢敬地呈上手中已經被汗浸濕的辭呈,手持拂塵的總管太監接了呈給天嫦。
    天嫦嘴角噙笑,也沒看一眼,笑意清淺:“老丞相為何如此自謙?大天如此,你功不可沒。若是放你如此清貧離去,豈不是叫天下人說我天嫦無心無義麼?快快請起,賜坐。”王桂福使了個眼色,自有人搬來一把鏤空雕花的木凳,做工極是精良,左相垂眸看了一眼,將苦澀的笑容掩在寬大的官袍下,卻是一揮袖袂,決絕跪下。
    微臣犬子大逆,微臣亦是有愧對先帝,家中老母年邁,請陛下憫臣滿門忠心,且令臣盡盡微薄孝道,報了慈母之恩。臣已老邁,請準臣告老回鄉。
    天嫦沉吟片刻,亦沒有回答,竟笑了,示意左相拿去瓷瓶:“左相暫且休養一段時間罷,不用想那麼多了。”
    是。
    重新斂了斂官袍,左相蹣跚著離去,背影消失在嶙峋的赤紅宮牆後,逐漸不見,步履緩慢而滄桑。
    “陛下好一出‘杯酒釋兵權’。”
    清雅如山中碧澗流泉一般的聲音遠遠傳來,伴著輕笑聲。宮人抬眼望去,有些驚怔,碧落一襲幽綠長衣,瀑布般的長發及腰而落,隻鬆鬆同色發帶一綰,眼角帶著譏誚,走進殿來。
    當真翩翩濁世佳公子。
    天嫦看著他,卻緩緩地笑了,竟也不惱,摒退了隨侍,把玩自己銀色的發尾隨意道:“謝貴妃娘娘誇獎,天嫦當真是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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