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和夜，不知道這樣叫，是對不起爸爸，還是有愧於媽媽，可是沒有人告訴我他們姓什麼？好像所有的知情者都再回避這個問題。
    我已經不記得和他們生活的時光了，在我睡了三天後醒來，所有的記憶都像被人用紗罩住了一樣，模糊不清。我站在媽媽的遺體前麵的時候，竟然察覺不到什麼是悲傷。
    被帶入孤兒院時，還迅速和小朋友們打成了一片，進去的時候我的年齡是最大，他們都是哥哥，哥哥的叫著。
    我的初戀也是在這裏開始的，那時候我十歲，喜歡上了照顧我們的修女姐姐，是個很虔誠的女人，她教會我如何向上帝禱告，那是我印象中最美的女人，她舉著胸前的十字架，為我祈禱著平安，也許我就是在那刻被吸引的。
    她教我切菜做飯，教我滑旱冰，教我縫扣子。她信奉著上帝，就像我信奉著她一樣。
    直到有一天，她信奉的上帝收留了她。那天，我偷了花店的一朵百合送給她，可惜她再也聞不見這花的香氣。
    同一年，我離開了孤兒院，跟著媽媽原來的同學去了他們的家裏。
    我上小學是政府提供的費用，初中以後我自己開始了打工，因為不想再麻煩別人了，也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更不想欠別人的，害怕那會成為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債。
    直到有天我在學校旁的電線杆上看見一則告示，房租隻要300塊錢一個月，價格便宜得讓我都想再給他加上一百塊錢。
    於是，綜合很多因素，我搬了出來，捏著三百塊錢在房租家門口蹲了三個小時。
    路忍第一次出現在我眼前的樣子，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後還是記憶猶新，穿著格子的棉衣，毛茸茸的帽子扣在頭上，手縮著口袋裏，看到我的時候，他把帽子掀了下去，依然是毛茸茸的頭發，隻不過被帽子壓得有些扁。
    路忍有一張柔和的麵孔。
    第一印象和我後來熟識的路忍並不一樣，我以為路忍是一個內向，靦腆，心思細膩的男孩，可是後來發現路忍其實很開朗，很神經大條，很單純。
    但他卻是很怕孤單寂寞的孩子。
    他回家一定會說，我回來了。然後，期望著有人回答他，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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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來了。”路忍的聲音從玄關處傳來，然後是很長的一聲的歎息。
    我以為他在怪我沒有回答他，於是站在廚房一邊剝著蒜瓣一邊應聲道：“你回來了。”
    路忍聽到回答，急急忙忙地跑到廚房，問：“你怎麼回來？”
    唉？我原以為他是看見了我的鞋子，才說我回來這樣的話，原來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而是習慣了回家後的問候。
    他是希望有個人來和他做伴的，不管是充當什麼角色都可以。
    “呐，我們今天做魚吃，可以幫忙？”我破開魚的肚子說。
    “哦，好啊，我要幹什麼？”路忍卷起袖管。
    我看了看案板上的食材說：“把芹菜切一下，要切得小一點。”
    “嗯，好。”
    “和夜，為什麼今天吃這麼好，會超出預支吧？”
    大概是在一個月前，路忍給了我四百塊錢問，以後我來掌管飯錢，可不可以？或許是因為高中部會隨著年級的升高而變得更加繁忙。
    “不會，這魚是許叔叔送的，冰箱裏還有一斤雞蛋，一斤牛肉和一隻雞。”
    “怎麼送那麼多啊？哦，還有桌上還有一籃蘋果，是怎麼回事？”
    “啊，你看到了，是我們朋友送的？”
    “女生？”路忍狐疑瞥了我一眼。
    “嗬嗬，嗯，說我學習不好，吃蘋果可以變聰明。”我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因為對方是女生，而是因為這個送蘋果的女生生來一張毒舌，是我們死黨裏最大牌的‘富婆’，老爸是開酒店的。
    “和夜，今天是什麼日子呀？”路忍一邊切著芹菜一邊望著我，朝我笑了笑，但是一心不能二用是完全符合於路忍的情況的，路忍的表情突然僵住了，隨即‘啊——’了一聲。
    笨蛋！真想從心裏說出來，怪不得隻有手工課得B呢，得D讓他不及格好了。
    家裏沒有創口貼，所以我隻好拿繃帶和紗布蘸了點碘酒，將就著給他纏上。路忍一邊看著傷口，咧嘴笑了笑說：“和夜怎麼什麼都會呀？”
    “你就不能當心點，我去看鍋了！”被他這麼一表揚，我多少有些不太習慣。
    路忍也跟了上來，說什麼都要幫忙。
    真是越幫越忙，我切著剩下的芹菜，扭頭說：“拿些西紅柿來。”
    我正在懷疑怎麼拿個西紅柿也要半天的時候，聽到路忍叫我：“呐，和夜……”
    “怎麼了？”
    “生日快樂！”
    “嗯？啊，對哦，我把蛋糕放冰箱了，嗬嗬……”
    路忍遞給我西紅柿以後，莫名其妙的跑了出去，回來的時候很孩子氣地叫我把眼睛閉上。
    不久，便聽到路忍在自己的耳邊很神秘地說：“睜開吧。”
    映入眼簾的是路忍房間門上的紅色麵具，路忍把它遞到了我的手裏說：“對不起，沒有什麼可以送你的。”
    “這個，不是你爺爺做給你的嗎？這麼重要的東西……”
    路忍笑了笑說：“不要緊的……不是有比這個更重要的嘛！”
    “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