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以為已經對失去習以為常，以為自己有了足夠的力量抵禦孤獨，才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曾真正孤獨。
    蘭町說淩止歡雖是每日都去公司，卻是有些失魂落魄。我決定去找他，如果這些年是我沒有讓他明白我的心，那麼我就去說清楚我的心。
    “淩止虞！”
    一聲厲喝，驚得我肩膀一縮，李燼的媽媽滿臉怒火正瞪著我。
    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禮貌笑道：“伯母，您好。”
    “淩止虞，你真是厲害啊！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你倒是裝得似模似樣。”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既然人家一點都不客氣，我也實在沒必要假裝友好，冷了臉看著她。
    “哼，不懂，要不是你蠱惑李燼，他一直那麼孝順聽話的孩子怎麼會拒絕了那單生意，又怎麼會回來同我吵架？那日我拜托你，你答應得好好的，就算你不答應也沒有什麼關係，何必陽奉陰違，哄著李燼來對付我？”
    我冷冷一笑，“這是你的家事，請不要來麻煩我。還有，關於那單生意，我與李燼從沒有提過半句。”
    “上次我賣了你的畫，你唆使李燼來指責我我也就罷了，這次你做出這樣的事來，竟還能這樣厚顏無恥地說與你無關，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見她那不屑模樣，我再也無法遏製怒火，“李燼拒絕了，那是因為他不像你，他是真正的男人，知道犯了錯就當承擔後果。商場如戰場，你心裏怪我哥設計搶了你們的生意，那你以前做的那些個肮髒事又好到哪裏去？我知道你嫌棄我有病，在得知了我的身世後更嫌我髒配不上你的寶貝兒子，那我也就坦坦白白告訴你，我對你兒子沒意思，你若是好心幫我傳達到我也謝謝你了。以後再見麵，我們就當不認識，請你給我讓條路！”
    “你以為你這樣說就夠了，淩止虞，我不是那麼好哄好騙的，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你要什麼說法？”
    “我要你當著我兒子的麵，告訴他你接近他的真正目的，告訴他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懂你的意思，你要我去當惡人，讓我去傷害李燼，告訴你，雖然我不愛他，但傷害他的事我也絕不會做！你休想！”
    “淩止虞，你這個小賤人，從前你媽就是個水性楊花的蕩婦，生下個你，也是這麼地下賤……”
    “住嘴！”我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她被我這一推，更加得理不饒人，冷冷一笑，揚手就是一巴掌朝我扇過來。
    來不及躲，隻得閉眼承受這個巴掌，卻隻聽見她一聲低呼，睜開眼便看見淩止歡站在麵前擋住了她的手。
    “哥！”我扯住他的衣服。
    “李夫人，請你自重，這些個詞不該從你李夫人嘴裏吐出來，”淩止歡鬆開手，淡淡說道，“關於那筆生意，你兒子來找過我，說不需要我退讓，輸了就是輸了，他下一局就能贏回來。這麼看來，你兒子倒是完全出乎我的預料，李夫人真是教子有方！”
    李燼的媽媽臉色一變，“淩止虞，以後不要再纏著我家李燼，否則我讓你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我這才懂了，若隻是為著我心髒上的病，倒沒什麼，他們厭恨的，是我的身世。
    “哥，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我們家的事，有多少人知道？”我撲在淩止歡懷裏。
    “放心，她不過是捕風捉影，沒有人知道的。”
    “寬姐知道，你也知道，你們都知道我隻是個……”
    淩止歡一把捂住我的嘴，“止虞，你是我妹妹啊！是我淩止歡的妹妹，這還不夠嗎？”
    我擦了眼淚，“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蘭町說的，她跟我說你今天要來找我，我就出來看看。”
    “昨天我與蘭町聊天了，她什麼都告訴我了。”
    “是嗎？”淩止歡麵上又恢複了一派淡然。
    我的心卻是一沉，他為什麼表現得這般平靜，“你與她什麼都不是。”
    “是啊，這些年不過做戲。”
    “為什麼？”我抓住他的衣袖。
    “哪有什麼為什麼，我需要一個女友撐場麵，交際應酬怎麼可能一直獨來獨往？”
    “你說謊！”我看著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依舊像是蒙了薄霧，怎麼看也看不清楚。
    “那你希望是什麼樣的原因呢？”他笑問。
    我希望，我希望是什麼，鬆開他的衣袖，垂了頭，“你以為我是白癡嗎？我怎麼會不懂，你做一切都是為了我好，可是淩止歡你要知道一點，我需要什麼樣的生活隻有我才知道，怎樣才能覺得幸福也隻有我才知道，你隻想著為我好，給我你所能付出的一切，最後又能怎麼樣呢？最後我們都隻得了難過一輩子這種結局，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淩止歡，我淩止虞就是喜歡你，愛你，除了你什麼都不要，隻要和你在一起，吃多少苦都無所謂。”
    他愣住，隨即又恢複了冰冷的表情，“我並不愛你，也不會愛你。”
    “那十八歲以前你做的那些爭風吃醋的事是假的嗎？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珍惜我是假的嗎？你說這輩子隻要有我陪著你就什麼都不需要了也是假的嗎？”
    “那時候你還小，我擔心你被人騙。說喜歡你，珍惜你當然也是真的，所有我說過的話都是真的，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妹妹，我當然……”
    “行了，別再說了。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相信，我有眼睛有心，我能看見能感覺得到，你騙不了我，我也不會放棄。既然你想躲，你就躲著吧！”
    看來我還是太天真，總以為幸福唾手可得，而實際上它離得不遠，卻恰恰在我永遠夠不著的地方。我想著淩止歡他會幫我一起去抓，可沒想到，他隻是冷冷轉過了身，任由我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