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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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町果然回來了。
一連幾天站在畫廊的街對麵,麵無表情,就那麼站著,有時候甚至整整一下午。
發現我盯著她也不躲閃,目光直直望向我,雖然隔得遠,我也能感覺那目光裏沒有任何情緒。有一點點緊張,有時候空白反而更讓人害怕。
陸卡推門進來,邊脫外套邊笑道:“我又遲到了。”
“你是老板,本不需要守時。”我還看著蘭町,她今天拎了一個很大的運動包,搭配她的淑女裝很突兀。
“她好奇怪,站了好幾天了,你認識她?”陸卡靠在我辦公桌前。
“嗯。”
見我不想多說,陸卡也就默默回了自己辦公室。
按照慣例,周六午餐時間會從平時的一小時延長到三小時,還不到點,畫廊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Carry,再倒杯咖啡。”陸卡隔著辦公室喊道。
我無可奈何起身,去衝了咖啡給他端進去,“人早走光了。”
“這還沒到點吧!看來我真是太仁慈了,這群人越來越放肆,我有空得好好教育教育。”說著這話,臉上卻帶著笑,工作這一段時間,我也看得出來畫廊裏的員工沒有一個人害怕陸卡,但在工作中卻是萬分敬重,一點不敢馬虎的,因此陸卡對他們也極盡寬容。
“行了,你這老板的威風隻能對我這新人施展。喝了五杯咖啡了,難道昨晚又熬了通宵?”
“沒辦法,想到什麼總想一氣嗬成,趕緊畫出來。”
“趕出來的東西沒質量,熬壞了身體也不劃算。”
他頭也沒抬,認真地在紙上寫著什麼,我想了想道:“今早寧可從家裏給我帶了一大盒便當,我自己也吃不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嗯,當然好。”他點頭。
我就知道,這個人一忙起來,肯定流程裏就沒有吃飯這一項。
在微波爐裏熱了熱,分成兩份擺在桌上。
“陸卡,出來吃吧!”
“端進來。”
“要吃就出來吃,少看一小會也沒關係。”我堅持道。
他走出來,麵上是無可奈何,端起其中一份大口大口吃起來。
沒想到,蘭町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淩止虞。”
我回頭,蘭町似笑非笑盯著我:“怎麼沒回家來?”
我不說話。
“想來是止歡趕你出來的吧?”
不想失落被她看見,卻根本沒辦法掩飾。
“你求我的話,我也可以讓止歡同意你搬回來的,你不想他嗎?”
我揚起頭,“不必,我並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麼?”她掩唇笑,“你不知道,自從我回來以後,止歡他每天晚上都要喝酒喝到深夜,真是怎麼勸也勸不了,我還想著你能回來幫我勸勸他呢!你知道,飲酒過度傷了身,對夫妻生活是有影響的。”
“無恥!”我怒道。
“這有什麼好無恥的,我可不是你淩大小姐,我原本不就是你口中的妓女蕩婦嗎?”
陸卡偷偷扶著我的背,我回頭朝他笑笑:“沒事,你吃了飯趕緊工作去吧!”
“難怪不回,原是勾搭上一個比李燼更帥更有錢的,樂不思蜀,不管自己哥哥的死活也很正常。”
“蘭町,我做了那些事,對不起的人並不是你。造成所有悲劇的人不是我,我隻是當了那個揭幕的人,主演是你,反派是你,你不要把你的罪惡感加在我身上,不要試圖通過報複我來平衡自己。我什麼都不在乎,你威脅不了我,也傷害不了我。你說的所有話除了表現出你的低級,什麼作用都沒有。這是我工作的地方,請你走!”
蘭町麵色一變,“走,好,我走。”
看她轉身,我正要去拿食盒,卻被陸卡一把扯到身後,聽得蘭町一聲尖叫,陸卡用手抓住了蘭町瘋狂刺過來的水果刀,血一滴滴流下來,很快地板上就紅了一片。
我的腦子霎那間無法運轉,機械地去推蘭町。蘭町緊咬著牙關,隻一個勁地要朝前刺。
陸卡與她糾纏著,因著她陷入癲狂,力氣著實太大,沒辦法推開。我情急之下隻得操起桌上擺的金牛銅像朝她的後背狠狠敲了下去。她吃痛,慘叫一聲放開了刀,隨即又緩了過來,手伸進口袋掏出小桶汽油就往地板上淋,陸卡隻得再去阻止,手掌流出的鮮血將蘭町的潔白上衣染紅,我沒有辦法,隻能用那銅像去敲她的頭。
在這一刻,我反而有了一點理智,我知道不能太用力,那樣她會死,因此隻用了五六分力氣敲下去,她昏倒在地。陸卡也沒了力氣,坐在地上用力按住自己的傷口。
我手忙腳亂地在辦公桌上亂翻,應該報警,對,報警,藥箱,繃帶,察看蘭町的傷口,看她有沒有被敲出傷口,我腦子裏盤旋著這些混亂的語句,不知道該幹什麼。
“藥箱在休息室冰箱上,”陸卡掙紮起來坐在沙發上,我趕忙衝到休息室拿來藥箱,“去看看她怎麼樣了。”
我去察看蘭町,他已經為自己抹好紅藥水,並用繃帶纏好傷口。
蘭町沒有事,隻是暈了過去,不過被敲中的地方似乎鼓起一個大包,我不安地望向陸卡,陸卡說:“現在打電話報警吧!之後來幫我係好繃帶。”
在陸卡的指揮下完成了所有事情,警車很快就來了。
陸卡輕輕抱著我的肩膀,“不要害怕,就算她有什麼事我們也隻是自衛傷人,都交給我,我會想辦法的。”
這一刻我卻反而真正鎮定下來,我笑著回望他,“嗯,謝謝你。”
我知道淩止歡很快就會來,已經二十多天沒有看到過他。我在想若是他來質問我,我該怎樣回答。
若我真的喜歡他,該示弱嗎?該懺悔歉疚嗎?該祈求他的原諒以換得一點點溫暖嗎?
不,我不是綠喬一,我做不到那麼卑微。
挺直了腰背,我拉過陸卡的手:“醫生包紮得是要好很多,我真是個災星,你不會害怕吧?”
陸卡笑,“幸而你是個災星我才敢和你做朋友,傻姑娘,我們都這麼可憐,所以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我哪裏可憐?”我揚著頭。
“有了我,你當然就不會再可憐了啊!”陸卡拍拍我的頭。
這一瞬,我突然覺得幸福,原來我還是那麼渴望有人好好待我,無條件地保護我。
可即使我能放下心中執戀,眼前這個人也永不可能是我的。
靠在醫院椅上,我垂了頭。
“止虞,你沒事吧?”
猛然被人攬在懷裏,熟悉的溫暖香味繞上鼻尖,我靜靜靠在他懷裏。
“止虞,你怎麼不說話,你沒什麼事是不是?”
輕輕推開他,“哥,我隻是嚇到了,我還打昏了蘭町。”
我以為聽到這句他會發火,沒想到他隻是苦笑,揉揉我的頭,“隻是自衛,我知道的。隻要沒事就好。”
好像第一次得到勝利,我卻茫然極了。他第一次先想到我,再去考慮蘭町,這是什麼意思?不得不思考他讓我去留學的真意,是要我避過蘭町,是知道蘭町會來傷害我才想出來保護我的方法嗎?
還有那天晚上蘭町說的什麼真相,是什麼?到了這一刻,我才知道我錯過了什麼,我因著覺得委屈逃開,沒有來得及聽的話對我們大家有多重要!
如果那天淩止歡沒有阻止她說,而我也執意留下聽了,一切會不會不同?
而如今我要再聽,還有沒有機會?
有時候我們不能後悔,選錯了方向,也許抵達終點會繞很久,但是若想要回頭選另一條路,很有可能那條路的終點已隨你選錯的那一刻變作了深淵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