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李燼好不好看？”我端著牛奶，坐在淩止歡寬大的書桌上。
    “沒看清楚，”他忙著找書。
    “我倒覺得他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五官幾乎無可挑剔。”
    淩止歡停下找書的動作，走過來揉我的頭，“小丫頭心動了？”
    那麼自然又實在的微笑，卻讓我心酸難耐。
    “可是哥哥你，比他更好看。”
    他愣住，隨即笑道：“看來我家小丫頭眼光很是不錯，你哥哥我一向氣質卓絕，驚為天人。”
    破天荒的玩笑，更讓我驚了又驚，何時開始，淩止歡會說笑起來？
    我跳下桌子，背過身往外走，停在門邊道：“在別人眼裏，你隻算中等偏上。”
    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精致無雙的淩止歡隨著年齡增長慢慢失去了那份絕麗端然，放在人群中很是引人注目，卻著實夠不上俊美無雙。不過看著他的臉我總會很開心，隻有我，見過他最美的時候。
    轉身闔門時，他已經又回到了書架旁，手指在書上漫無目的的晃動。
    “第一個書架，右邊數起，第七本。”忍不住出聲提醒。
    他忽然轉過身來，“不如，試試與李燼交往？”
    真是把我震驚到了，探尋他的眼睛，卻複雜得讓我沒辦法去分析。
    倒掉牛奶，我忍不住伏在浴缸邊哭，不過是最小步的試探就讓他防備至此，迫不及待要將我推給別人，難道我真的比不上蘭町？凝視鏡中的自己，完全繼承了名模媽媽的美貌，甚至過之而無不及，何以在他眼中，我卻比不上姿色平平的蘭町？
    既然已經開始試探，他的提議，我一定要去執行。
    李燼很愉快地應了約，早早坐在公園的長木凳上等我。我精心梳妝一番，遲到了十分鍾。
    “真對不起，我遲到了。”
    “佳人有約，十個小時我都認了，”李燼笑，眼睛清澈透亮，隨手將手裏的棉花糖遞給我，“有些化了。”
    我笑著接過來就張嘴去咬。
    “滿臉都是，”他很自然地伸手給我擦。
    糖黏在臉上很是不舒服，我四處打量，看是不是能找到水池洗一洗。而就這不經意地張望，讓我看到淩止歡，其實隻有一個衣角，他隱在石柱後麵，我的心瞬間活了過來。笑著將粘了糖的半邊臉探到李燼麵前，“很甜的，要不要嚐嚐？”
    李燼突然紅了臉，生澀極了。
    我挽住他的手，將棉花糖塞在他嘴裏，“你想到哪裏去了，臉這麼紅？”
    他卻忽然抬頭盯著我看，“其實我喜歡你好長時間了，我經常偷偷跟在你身後，但……”
    我打斷他，問：“多長？”
    “兩年。”
    “兩年，”我略略想了一想，“那批準你親我一下。”
    既然淩止歡你喜歡看，我就賣力表演。
    李燼卻搖頭，“你不喜歡我，我看得出來，我吻你會讓你難受。”
    突然覺得眼前清秀明淨的大男孩讓我心砰然一動，但我很清楚，這不是愛，心隻是動了動，最終還是要歸於沉寂，終歸還是逃不出歲月織出的天羅地網。極盡溫柔地攬過他的頭，我吻他的側臉，“謝謝你，喜歡我。”
    “那你會試著慢慢喜歡上我嗎？”
    這瞬間，噴泉忽然揚起水幕，冰涼的水珠全力往衣領裏鑽，我趕忙往外跑，李燼卻像是呆了一般，站在水幕裏。
    那刻我沒有想到，命運的手可以如此殘忍。
    清秀明淨的大男孩，隻能留在最初的日子裏。
    我回家的時候，淩止歡正在看新聞，麵前擺著一杯三白泉。那還是幾年前我不經意間在書上看到這個名字，三白泉，色淡而有韻，猶同月映梅花，味醇濃甘美，齒頰留芬。當即纏著淩止歡給我尋來，嚐過後卻發現不太喜歡，他卻留了許多壇，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要喝上一兩杯。
    “你總糟蹋這好酒！”我就著他的杯子，喝了一口。
    “反正你也不愛這味道，放在酒窖裏更是糟蹋。”
    “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
    “你喜歡？”他眼底是精明的光，我避之不及，在我沒學會怎樣遮掩住眼睛的自然情緒流露之前，隻能避過，與他對視，隻會將心事全付給看透了去。
    “遇到適合的景致，適合的人，我想這酒我會很喜歡。”
    “看來，你是遇到適合的人了……”他將視線轉到電視上。
    “還要謝謝你，哥哥，要不是你建議，我不會發現李燼的好。”
    他正倒酒的手抖了一抖，酒水淌了一桌子。
    “你看你，連倒酒也倒不好，”我笑著接過酒壺，穩穩滿了一杯，“你慢慢喝，我去休息了。”
    起身走了兩步，被他拉住了手，我掙紮著要掙開，他猛地使力將我拉回沙發上按住，挨得近了才發現他的臉泛著紅暈，呼吸間也是濃重的酒味。
    “你醉了？”我伸手摸他的臉，滾燙。
    “你親他了？”他神色有些失控。
    “嗯，他說他喜歡我很久了。”
    “多久？”
    “兩年。”
    他忽然笑了，“兩年就值你一個吻？”
    “難道不值嗎？他身邊該是圍滿了漂亮女子，卻一心一意喜歡我兩年，換作是你，不覺得值嗎？”
    他放開我，恢複了理智，“當然值。”
    “那你愛了蘭町幾年？又換回來什麼？”我再次起身，冷冷笑問。
    “閉嘴。”卻不是怒氣，是一種深深的無奈和痛惜，自靈魂深處緩緩流淌出來。
    “我這種不知趣的野種，是不是該趁早趕出去了事？！”我胸口悶悶地疼，憑什麼，憑什麼為她無奈，為她痛惜！
    他站起來將我攬進懷裏，“止虞，不要這麼說自己，你不是野種，你是我珍視的妹妹，隻要你願意，永遠不會有人趕你走。”
    進退的分寸，我把握不住，我隻知人心永不穩定，此時一念起，彼時一念滅，落魄於街頭的還是我。得不到的愛情，更是讓人絕望到窒息，我推開淩止歡，冷冷看他，恨不能生出異能，將那個女人從他心口剜去。
    說好不傷心的，我轉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