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冊 北荒謳歌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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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一場寒雨。
寒季剛過不久,加林行省就迎來了一場滋潤大地的寒雨,在寒季被霜凍的土地都褪去了堅硬的表麵,在雨水的滋潤中越發蓬鬆柔軟。
因為緊貼著北荒地區,加林行省的天氣基本上也是兩三個月不見一場雨,較為幹旱,所以這開春的甘霖便是一年中最好的兆頭,土地鬆軟之後便可以開始開墾土地和種植糧食,畢竟就算是耐旱的糧種,前期沒有水份的滋潤也不可能長得起來。
加林行省之所以能成為珈藍帝國邊境的大型行省之一,倚重的就是農業的發展,加上這裏是從珈藍帝國通往北荒的交通要道之一,商業的發展也給農業提供了重大的幫助,而且北荒絕大多數的糧食都是由這裏轉運,說加林行省是北荒的命脈也不為過。
此時在加林行省的莫非城中,不少子民都在為這一場雨而慶幸的時候,加林行省的監察長兼莫非城主藍休卻在為一件即將到來的事情而頭疼。
半個月前,藍休收到了由帝都傳發過來的調遣令,特任了一位新任的副統領前來接管軍職,原先藍休是打算率眾在莫非城廣場弄個迎接慶典熱烈歡迎一下的,但問題是就在半個小時前,作為莫非城象征的林寒星雕像臉上莫名其妙地崩缺了一個角,那原本英俊的麵容現在看上去非但沒了先前那種英氣,還隱隱透露著一股邪惡的味道,原本栩栩如生的雕像現在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那模樣別提多難看了。
北荒王林寒星的雕像,那可是加林行省與摩羅多納行省的標誌,換句話說,一個雕像代表的不僅僅是加林行省,更是代表著與之相鄰的摩羅多納行省的形象啊!
按照不久前的通報,那位副統領與其附屬最多還有一天就會踏入莫非城外,這一個小時要修補好雕像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當初建造雕像用的是質地堅硬而且色彩清晰的灰墨岩,這種原本就很少見的礦石與其他任何礦石參雜在一起都會顯得格格不入,這就讓用整塊灰墨岩雕刻出來的雕像必須得用灰墨岩來修補才行,而灰墨岩要融成漿水也不容易,更何況現在莫非城中根本沒有灰墨岩,所以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藍休不是沒想過隨便糊弄糊弄就過去,但偏偏帝都的調遣令上還十分含蓄地指出了一點——這個副統領和北荒王林寒星有著十分特殊的關係。
至於是什麼關係,因為是公事令,所以沒提,但這也足以讓藍休頭疼不已了。
這雕像早不裂完不裂,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問題;出問題就出問題吧,要修反而要消耗一大堆時間;如果那個副統領普通點就算了,可偏偏又和北荒王有著關係。那可是從帝都遠調過來的副統領啊!他自己混到如今這個加林行省檢察長的位置也就相當於個掛名的副統領,而且還是有名無實的那種,充其量其實隻相當於一個金將,麵對調來的“同級”,這除了恭恭敬敬地笑臉相迎以外他實在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其他的迎接方法。
從那封調遣令裏可以看出,陛下對這一位副統領極為看重,裏麵已經明確透露了那位副統領的潛在實力,萬一那個副統領看到雕像破裂遷怒到他,自己就等著跟這個舒適的城主府告辭吧!恐怕還不是平平安安地告辭,而是被莫非城的居民們用臭雞蛋、爛香蕉熱烈歡送出去——畢竟在這裏的人眼裏,北荒王就是一個傳奇,就是一個象征。
“這日子看來安穩不了了……”藍休無奈地揉了揉跳疼的太陽穴,從旁邊的筆筒裏抽出一支羽毛筆,工工整整地寫好了一封信,小心地放入信封後貼上了紅色的封漆,印上城主印之後讓人送了出去。
他現在隻能盼望那位祖宗能夠欣賞欣賞路上的風景之類,在雕像修好之前別出現在莫非城,否則那破裂的雕像被看到的話,自己這日子就真的不安穩了。
※※※
莫非城外,一匹快馬奔馳而出,僅僅片刻便消失在大道之上。
守門的士兵羨慕地看著那騎馬的信使離去,除了低聲咒罵了自己一句“不求上進”之外,也隻能繼續靠著收入城費過活了。這裏是邊境地區,商業不發達所以沒什麼油水可撈,他們除了偶爾從平民那裏賺賺幾十個銅板的酒水錢之外,單憑那十銀幣的收入也就混個一日兩餐溫飽而已。
一個守城士兵看著信使離去,用胳膊肘頂了頂旁邊半睡不醒的同伴:“喂哥們兒,剛才那家夥好像是城主府的信差啊!幾個月沒見他出現了,這會兒冒著雨急急忙忙跑出去,猜猜會是什麼事兒?”
“就咱們這破地方能有什麼事兒,城主估計是閑著沒事兒想請摩羅多納的檢察長喝喝酒吃個飯什麼的。”那士兵顯然是好不容易睡著了被推醒,老大不樂意地瞪了同伴一眼,揮了揮手,“哪兒那麼多廢話,看著去,還有半個多小時才到我呢!真是的,糟蹋我的美夢。”
“你就睡吧你,難怪混了十幾年還是個看城門的,還美夢呢!”年輕的士兵笑罵了同伴一句,看到遠處大道上似乎模模糊糊有一個身影,急忙正了正衣甲,提了提精神——按他自己的話說,就算當個城門收錢的,也要有氣質,有形象,他們這行代表的可是莫非城的門麵。
莫非城的人流量並不大,更何況現在還難得的下著雨,兩三個小時能有一個人進出就不錯了,所以這種天氣他們守城門的根本弄不到兩個子兒,所以他那個同伴才有功夫在工作中偷閑睡覺。聽那家夥說那是昨天晚上和老婆大戰三百回合折騰到天亮,可看這頹廢樣子,嘿嘿,八成是萎的吧?
不過他現在沒那個閑情管這同伴是不是那種情況,看著那身影越來越近,小雨中也能看清楚來人的外貌了。
似乎是為了遮雨,來人披著一身灰褐色的鬥篷,牽著一匹黑色的駿馬,麵貌在兜帽之下所以看得並不真切,那身高最多一米四出頭,身形偏瘦,那造型令這士兵忽然有一股寒意湧了上來。
大雨天……灰鬥篷……奶奶的扮鬼嚇人嗎?
啼噠啼噠,馬蹄踩在濕潤的地麵有著一種奇妙的韻律,披著鬥篷的人在城門口頓了一頓,仰頭朝上麵看了一眼之後才再次邁開腳步,這次士兵看清楚了,這鬥篷之下竟然隻是一個最多十四五歲的少年!
“總算是到了……”在城門裏拉下鬥篷,少年舒爽地感慨了一句,那尚有些稚嫩的麵容上掛著一絲笑容,那一頭火紅的頭發宛若即將升起的朝陽,溫暖而不刺眼。拉了拉韁繩,那匹黑色的駿馬打了個響鼻,再次邁開了蹄子。
“誒誒誒,那個紅頭發的!過來過來……”士兵出聲叫住了少年,食指中指勾了一勾示意他過來。
少年楞了一下,看看左邊……沒人,看看右邊……也沒人,隨即指了指自己:“叫我?”
“除了你還有誰?”士兵送了他一個白眼,指了指貼在一旁的《入城繳費標準》,“看清楚了,自己屬於哪一類,交了入城費就可以進去了。”
少年湊近一看,隻見上麵瀟瀟灑灑用標準的字體羅列出了一大堆職業,後麵跟著的就是所要繳納的費用,從最少的一枚銅幣到最多的五十枚銀幣,零零整整幾乎把除了帝王以外的所有職業稱呼都標了出來,甚至連“雞”和“鴨”都難逃其中,少年甚至在上麵看到了乞丐和難民……這倆職業屬於一枚銅幣那一類的。
仔仔細細掃了一眼,少年將視線從那《入城繳費標準》上移開,挪到了那士兵身上:“我說這位大哥,你這兒就連總元帥來了都得交入城費啊?”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這兒的入城費除了當值士兵可以提成十分之一以外,其他的可都是用來為百姓謀福利的。”年輕士兵解釋了一句,那眉飛色舞的表情似乎這事兒是天經地義,“嘿嘿,能幹這一行的眼神可不差,別告訴我你是乞丐,就憑你這一匹馬拿去賣了都有個百來銀幣。”
“我可沒說我是乞丐……”少年的額上仿佛出現了一抹黑線,陰鬱地籠罩在他的頭頂,再次瞥了那張《入城繳費標準》一眼,“找到是找到了,不過說實話,我帶的錢還真不夠誒……”
“嗯?”士兵來了興趣,眯了眯眼,“你帶了多少?”
“零零整整應該有十五六枚銀幣吧……”少年的袍子腰間的部位動了動,想必是他的手在摸著自己的錢包。
士兵的臉色變了,嘴角有些抽搐:“那……那你要交多少?”
“二十枚銀幣。”少年回答的時候帶上了一抹燦爛的笑容,不過這笑容似乎過於燦爛了,刺眼到咱們的士兵同誌腳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個狗啃泥。
士兵聽到這個數字的第一感覺就是有種眩暈的感覺,二十枚銀幣入城費,這個少年開玩笑的吧?不過看他那笑容,根本沒有一絲虛假,那一雙眼睛裏所透露出來的狡詐仿佛十分真切地告訴著這位士兵——不要懷疑哥,哥說的絕對是真理。
眼前一陣發黑,士兵此刻緊咬著牙關,強忍住了要昏過去的衝動。
“您……您現任什麼官職?”這《入城繳費標準》他已經背得滾瓜爛熟,要交十枚銀幣的在武官中至少也是個兵將了,二十枚,那可是銀將啊!如果這少年所說屬實,自己這小命……
“嘿嘿,這你就不用問了。”少年鼓了鼓嘴,揮了揮手讓士兵彎下了身子,隨即勾了勾士兵的脖子,“誒,打個商量怎麼樣?”
“盡管吩咐。”士兵很上道的回應。
“剛才我也說了帶的錢不夠,如果全交給你我今晚吃飯睡覺就沒著落了。這樣吧,我給你打個欠條,這入城費我先欠著,等過兩天我弄到錢了就給你補交如何?”少年咧嘴一笑,手卻不動神色地從袍子裏移了出來,將什麼東西遞給了士兵。
士兵接過了少年遞過來的東西先是一楞,揉搓了一下之後露出一個少年絕對看得懂的笑容,把那東西收進了腰包:“這個當然沒問題,您等會兒,我拿紙。”
在少年用筆瀟瀟灑灑在紙上寫了幾行字之後,便將欠條交給了士兵,順便向士兵問了一個最便宜的旅店,隨即帶上兜帽牽著馬進了城。
年輕的士兵目送著少年消失在一個拐角,隨即才虛脫似得靠在了城牆邊,這才開始仔細地看起那欠條,然後……堅韌的他再次受到了精神上的衝擊,這一次,他關榮地昏過去了。
他手中的欠條上無非就是某年某月某日,入城欠費多少,擇日歸還。而關鍵不在這兒,兩個掛在欠條右下角的簽名成為了壓倒這屹立不倒之人的泰山,而那兩個字赫然便是在北荒地區僅次於林寒星的名字——林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