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貴妃一麵訴說，一麵細細觀察白含的表情。
    隻見她一臉迷醉，特別是在說到薔薇花架下的一段時，那眼神仿佛要滴出水來，除了向往還是向往。
    於是她知道了，這個小女子隻怕有了相思之人，也期盼著一場屬於自己的邂逅。
    最後一個字話音落地的時候，白含依舊沉醉在愛情的童話中不可自拔。冥冥之中，她已經把花下的人想象成了自己與葉昭遠。
    那幻像多麼美好，她回眸一笑，他含情注視。不是不想回神，而是不願。這麼美好的景象，她連做夢都看不見。
    “白姑娘……”明貴妃一聲輕喚，白含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神。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你可是想問今日之事？”
    “正是。”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明貴妃一笑：“這事麼，還真不好說。”沉思一會，又道：“敢問姑娘，若你的心上人有了危險威脅生命，你會怎麼辦？”
    “救他，不惜一切，就算要我的命去換。”白含毫不猶豫的回答。
    “正是如此。今晚的事，也是我想要救他，犧牲地位，受點委屈算什麼，他平安的話，比什麼都重要。”明貴妃含笑著說，眼裏放著璀璨幸福的光芒。
    “！！”白含卻是聽的一驚，“您是說……陛下……”
    “你想知道？”明貴妃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她從一開始就想要在葉晴依身邊安插一個眼線，而這時出現在眼前的這個女子顯然是最合適的任選。
    她早就事先調查過葉晴依身邊所有人的資料，更沒有放過這個葉晴依向皇帝請旨調來的白含。她深知白含為葉晴依所信任，更為她做過很多機密事，若能將此人收服，不愁日後葉晴依的動作不在掌控之中了。
    “這……”白含顯然又陷進了掙紮。
    “姑娘且聽我說，聽你說起了有心上人，我一時為情景所感將我與陛下的事都告訴了你，你是葉晴依身邊的人，這事本來不應該讓你知道。”
    “奴婢明白…此時決不會讓婕妤知道…謝娘娘信任。”
    “今晚的事，並非我有意隱瞞，隻是茲事體大，不好隨意透露。若姑娘告訴了葉晴依，則有些不妙了。“
    明貴妃這話，婉轉的向白含傳達了幾層意思。第一今晚的事絕非偶然，而是早就計劃好的；第二，這事牽涉皇上安危，涉及國祚安寧；第三，與葉晴依有莫大關聯。
    明貴妃盯著白含臉上的每一絲變化，她看出這個女子的冰雪聰明，這樣說話對方一定可以明白。反過來說，若她不明白，也不足以托付重任。
    見白含臉上閃過了然和驚詫的神色，明貴妃感覺，時機到了。
    鄭重斂衣，明貴妃端然下跪。
    嚇得白含臉色煞白，忙慌亂的伸手去扶，一麵道：“娘娘這折煞奴婢了……快請起來……”
    “洛雲為天下百姓，為大衍皇室，為均天，有一事相求。”明貴妃滿臉真誠，端莊肅穆的道。
    “這……不知娘娘所托何事？”
    “我要你將日後多注意葉晴依，並將她反常的舉動告訴我。”
    白含驚的後退數步才站定。
    “您……您說什麼……？”
    “據可靠消息，葉晴依接近陛下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貴妃的嘴裏吐出的話語令白含的腦子“轟”的一聲，花費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秘……密……是什麼……”她忽然有些語無倫次，因為明貴妃這話，實在已經在她心裏徘徊了許久，也是她最不想揭露的事！
    “看來姑娘早就發現了。”明貴妃銳利的眼神從白含麵上劃過。
    “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白含胡亂的低語，忽然轉身向殿門口奔去！
    她隻有逃了！無法麵對明貴妃那雙可以看透人心的眸子。她不想，不願把自己心裏的事說出來，因為除了葉晴依，這事一定還牽涉到了葉昭遠！答應了明貴妃，在破壞葉晴依計劃的同時，也會將葉昭遠葬送！她如何能親手將自己最愛的人送進火坑？
    不能！不能！
    她亂了！什麼都亂了！
    一頭衝出昭陽殿，她開始漫無目的的狂奔。她沒地方可去了，在這深宮之中，除了葉晴依她竟連一個親人朋友都沒有！
    明貴妃望著白含逃走的背影，唇角勾起一縷笑。
    這個女子的心，已經亂了。
    遲早，她必然還要回來，那時候，她將成為自己的一把利器！
    白含站在風裏，她不知道自己逃到了哪裏。抬頭屍骨，處處都是參天大樹，看不見來路也看不見去路。
    她忽然悲哀的想到了自己的處境。
    來路在哪裏？去路又在哪裏？她看不見，不想背叛最好的朋友，不想害死最愛的人，難道就要讓別人替他們去死？更何況死的那個，還是天下至尊，是關乎整個國家安寧的人。
    她處在一個分岔路口，無論往那麵走，都是荊棘叢生。
    “小含？？”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白含被驚的回頭，待看清來人後，忍不住熱淚盈眶。
    竟是一別數月的方公公！
    “公公……”她的聲音裏帶上了重逢的欣喜，卻免不了掙紮的哽咽。
    方公公湊近看了看白含的臉，有些驚疑的問：“怎麼了？可是有人欺負你了？我聽說晴依如今是最得寵的，有誰敢碰你？”
    “不……沒有……”她搖頭，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好了，跟我一起去藏書閣吧，算算你也好幾個月沒去過了。”方公公拉過白含道。
    “嗯……”
    藏書閣，方公公的房間。
    依舊是墨香繚繞，房間裏隻有一個火盆，雖然比不上芷蘭殿滿室暖爐，這一點小小的火苗卻能讓人從心底暖起。
    白含沉默，她實在不知道從何說起。
    “小含，”方公公試圖從旁誘導，“也許事情確實複雜到你難以表達的地步，也可能是牽扯到一些人或事你不便說出，但你如果能找到令你掙紮的核心問題，咱們就能解開你的心結了。”
    “……我……”白含顯然在努力組織著話語，想用最簡短的問句來表達。
    方公公等的很耐心，他不想催促她什麼。
    “如果你最在乎的兩個人，危害到了這個國家，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