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半，李雲皓打電話給我：“娜娜，晚上有應酬，不回來吃飯了，你自己吃吧。”
    這種情形也不是一次兩次，以前李雲皓會喊上我一起去，去了一兩次，太無聊，聊的東西都是我不感興趣的，倒不如在家看韓劇來的舒服，後來就再也不肯去了，他也沒說什麼，隨我去。“知道了，晚上少喝點酒，多吃菜。”我囑咐著，他‘恩’了聲，電話就掛斷了。
    下班後回去也是一人吃飯，沒勁，給堂姐打了電話，直接去了她家，進門時，她正裏裏外外忙碌著，小侄子趴在自己房裏寫作業。
    “嘟嘟，寫什麼呢？”我趴在他旁邊看他下筆如飛，筆走蛇形：“你就寫這字，回頭你媽看見非揍你不可，擦了重寫。”我擺出一副家長的樣子教訓了他幾句，他一臉不高興喊道：“媽，你看小姨不讓我寫作業，竟跟我搗亂。”
    這破孩子，明明自己有錯，還賴在我身上，我正想再數落他幾句，被堂姐一把拉出房間：“你這麼大人，跟孩子鬧，真有出息，別煩他寫作業，出來幫我擺桌子。”嘟嘟朝我呲牙一笑，我氣的還想跟他理論，堂姐隨手把房門給帶上了。
    “姐，你這兒子耗子精一個，還告我刁狀，你也不看看他作業寫的都什麼啊。”我氣呼呼的坐在沙發上告小侄子的狀。
    “行了，晚上有他爸揭他的皮，你進去騷擾他幹嗎，他那德性，我都不去招惹，弄急了打死都不寫作業，氣的吐血都沒轍。”堂姐一邊摘韭菜一邊埋怨。
    “你這媽當的可真窩囊。”我喝了一口水譏笑她。
    “窩囊確實窩囊，娜娜，如果你家那口子同意，你們最好別生孩子，生出來幹嗎啊，除了生氣還是生氣，就小時候還可愛點，給我留幾張照片讓我沉浸在回憶中感慨萬端，現在這才二年級，已經讓我力不從心了，作業難不說，就嘟嘟那嘴，三個我都不是他的對手，什麼都懂，什麼都敢說，上超市買衛生巾，他能告訴你哪種夜用，哪種吸水性強，哪種幹爽，我那天在超市愣是被無數雙眼睛刺激著離開的，那不是普通的丟人啊。”
    “行了吧，你就別在我麵前，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了，我和李雲皓想孩子都想瘋了，這不結婚四年了，一點反應都沒有。”我聽她嘮叨的一肚子氣。
    “怎麼還沒懷上啊，上次我給你介紹的那家醫院你去了沒，治不孕中醫還是比較好的，西醫花了錢不說，身上打那麼多針都不見得管用，又是黃體酮，又是通輸卵管的，折騰死人，要不去做個試管嬰兒吧，那玩意費錢，效果好象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堂姐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我衝她，她也不生氣，繼續好心的給我出主意，弄的我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娜娜，今天中午幹嗎的啊，擠眉弄眼的。”堂姐突然想起中午的事，問了起來。
    “沒什麼，碰到個無賴，我這個工作，什麼樣的人都能碰上。”我一語帶過，不願多提此事。
    “唉，好好的經理助理不幹，非要到社區上班，婆婆媽媽，整天跟張家長李家短打交道，才多大歲數，你不嫌麻煩啊。”堂姐邊掃著地上的韭菜葉，邊繼續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咯達’一聲門開了，堂姐夫夾著公文包在門口蹭鞋，一見我站在客廳，小眼睛眯成一條線：“娜娜來啦，怎麼今天有空來啊，李雲皓呢。”
    我靠在沙發上看當天的晚報，最愛的就是看小道消息，什麼小偷進宅偷東西，不慎睡著，被主人逮個正著，什麼黨委書記包二奶，被大奶找上門來，結果被二奶打傷，我沒抬頭，繼續看報，隨口答：“李雲皓有應酬，一人在家懶得做飯，過來蹭飯的。”
    “歡迎啊，下次把雲皓也喊來，好久沒和他喝酒了。”堂姐夫什麼都好，就是好喝兩杯，貪酒的人一喝多了，話就多了，有次在飯店吃飯，喝多了，拉著飯店的服務員控訴廚房菜做的不好，把祖宗八代都拖出來發誓賭咒，這是他吃過的最難吃的菜，其實他一人就吃空了三個炒菜。就為這，雖然是公務員，但總得不到重用，好在他這人名利心不重，什麼事都泰然處置，堂姐也是好性子，隻求家庭和睦，也沒那個官癮，怪不得什麼鍋配什麼蓋，這兩人真是天生一對，這一家倒也和和美美。
    飯桌上，堂姐夫一人自斟自飲，堂姐一個勁給我挾菜，嘟嘟端著碗，菜鋪了一大層，去客廳看動畫片，堂姐問：“娜娜，你公婆今年沒上你家來嗎？”
    “哦，還沒，李雲皓說他姐和姐夫工作忙，老兩口要接送孩子，一時沒時間過來。”我用勺盛了湯在碗裏喝著。
    “不來也好，這老兩口，一來準保問你孩子的事，也難怪，這麼大歲數了，就盼著抱孫子呢。”堂姐一把搶過堂姐夫的欲要再倒的酒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訕訕一笑，趕緊說：“老婆，盛飯。”
    我見怪不怪，堂姐夫這德性，全家都當笑料看的，回著堂姐的話：“說說也就算了，兩人還喜歡聽房，這才讓我受不了，最可氣的是，喜歡翻我們倒的垃圾，就怕我們瞞著他們避孕，其實我們不知多想要孩子呢。對了，說這我倒想起上回他們來的時候，我大腳指，指甲剪破了，後來剪了個皮手套的手指，套在腳上，防進水，第二天也沒在意，隨手扔房裏垃圾桶，後來你猜怎麼著。”
    堂姐聽的正勁頭上，忙攛掇著：“快說，賣什麼關子。”
    “說來真好笑，第二天老太太用紙包著，晚上坐客廳看電視時，一下扔茶幾上，不問青紅皂白指著李雲皓，哭天抹淚，什麼幾代單傳啊，就想著要個孩子，我們就顧著自己逍遙快活，還用避孕套，我當時真想問她，你兒子的家夥什就那麼點長啊，那你這輩子也別指望抱孫子了。”我一提這事心裏別提多窩火。
    堂姐笑的一口湯全噴堂姐夫臉上，喉嚨還被嗆著，咳的眼淚都出來了，隔了半晌問道：“你婆婆沒見過避孕套啊，和皮手套能一樣嗎？這老太太怕是故意找茬吧。”
    “誰知道啊，反正這兩人一來，我們家全民皆兵，風聲鶴唳，不能有一點和避孕有關的風吹草動，連看電視也不許裏麵有‘避孕’二字，一聽到，老太太立馬轉台，哦，對了，她最愛看的就是那些治不孕不育醫院的廣告，還喜歡給我吃偏方，上回弄了個癩蛤蟆皮燉酒糟，說是促排卵的，我聞著都要吐了，非逼著我當她麵喝了，直吐的三天沒吃飯。”提起我婆婆的豐功偉績真是罄竹難書。
    “那她就沒給她兒子弄點什麼。”堂姐一邊抹著桌子一邊繼續追根究底。
    “怎麼沒有，他們每次來都背一堆壯陽酒，你看吧，每次李雲皓父母一來，他臉上痘子此起彼伏，兼帶口腔生火皰，不過對他兒子的荼毒手段比我是輕多了。”想起李雲皓那段時間的臉上五光十色的樣子，我也忍俊不住了。
    “唉，說一千道一萬，想辦法要個孩子吧，李雲皓去查過嗎，他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堂姐突然又將矛頭指向李雲皓。
    “這怎麼可能，不可能，我和他一起洗過澡，看著挺正常的，你別亂猜。”姐夫半天沒插嘴，喝了個半過癮，用聊天來滿足剩下來的一半酒癮。
    “去，去，一邊看你的新聞去，插什麼啊，科學你懂不懂，光看外表就能看出問題了。”堂姐推了堂姐夫一把，他一個趔趄差點栽個跟頭，也不生氣，傻乎乎的回了句：“透過現象看本質。”
    堂姐拿起抹布作勢要砸他，他一縮脖子，往客廳裏小跑兩步，和嘟嘟一起看動畫片去了。
    吃過飯，堂姐切了水果，我吃了片蘋果，看看時間差不多快八點：“姐，我走了，快八點了，回去還趕著看湖南衛視的韓劇呢。”
    “再坐會啊。”堂姐還挽留著。
    “不了，回家還要燒水洗澡，李雲皓每天都要洗澡的，回來水沒熱，又該埋怨了。”我忙解釋著。
    “行，不留你了，不過你自己的事要上點心，吃中藥調理著，一年半載準保會懷上的，你以前不也懷過嗎，我再幫你打聽著。”堂姐的熱心是出了名的。
    “恩，知道了，走了。”走過客廳和姐夫嘟嘟也道了再見，走出樓道時，天空布滿了星辰，明天應該是個晴天，月亮彎彎的象嘴角上揚的笑臉，今晚心情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