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柳園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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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離便帶了小禾進了茶樓,掃視了一圈發現一樓並沒有熟悉的身影,於是便上了二樓,才一上樓,尹離就看見那個熟悉的玄色身影坐在臨街的窗口。尹離心下鬆了口氣,腳步輕快地帶著小禾也尋了個位兒坐下。這茶樓尹莫曾偷偷帶尹離來過,環境不錯,而且來這裏喝茶的一般是文人墨客,偶爾也有帶女眷的。
“小姐,怎麼不見鄭小姐?”小禾問道。
“我是騙餘年的,鄭小姐並沒約我,隻是這兒的茶果點心好吃,我帶你來嚐嚐罷了!”尹離笑道。
“小姐,是你嘴饞了吧,小心夫人知道教訓你!”
“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知道,我們快點了來吃。”
尹離點了一壺綠雪芽,又點了三樣小點心,藕粉桂花蒸糕,金絲南瓜餅還有一碟子銀絲山藥。這幾樣也夠彌補小禾了,尹離笑咪咪地尋思。
“小姐,我們可有錢結賬?”小禾饞兮兮地,還沒忘問這。
“放心,我這兒有平時省下的脂粉錢。”尹離拍拍荷包。於是二人開心地吃起來。
突然,尹離摸著荷包道:“糟了,拿錯荷包了。”
小禾嘴裏正嚼著香噴噴的蒸糕,趕忙喝口茶給不舍地咽下去,“荷包拿錯了,那我們是不是就沒錢付賬了。”小禾突然覺醒了,一臉緊張。
“沒關係,沒關係,我回家取就是了,你在這兒先等著吧。”
“小姐,還是我回去取吧,怎麼能讓你跑腿兒。”小禾無奈道。
“那不行,哪有把自家小姐押到這兒的。而且你也不知道我放錢的荷包擱在哪兒了,還是我去取方便。你放心,我交待下這兒的老板,他們不會為難你,你慢慢吃,我一會兒就回來。”尹離說罷,起身輕咳了一聲。然後轉頭獨自下了樓。
到樓下,尹離先是到櫃台將茶錢結了。待瞥到那個身影,便徑直出了茶樓向北走去。
街上行人不斷,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隨後楚荊走上前,和尹離並排,道:“不如隨我去朋友的柳園,離這兒不遠,那兒環境清幽,也方便說話。”尹離含羞點頭,不知為何,尹離就是願意全然地信任這個人。
於是,楚荊笑笑走到前麵帶路,尹離不遠不近地隨著。
柳園在一個僻靜的巷子裏,門麵不大。楚荊帶著尹離上前敲門,一個老伯開了門,一看是楚荊,臉上流露出慈祥親切的笑,“公子您來了。”
“楚伯近來身體可好?你家主人在家嗎?我帶了個朋友來園裏賞景”楚荊笑道。
“還好還好。主人外出了,臨走還囑咐我,您要來就自便吧。”那老伯看看尹離,一臉驚喜,還不住打量,看得尹離都不好意思了。
楚荊帶著尹離進了園,雖是冬日,但這裏遍栽盆景和柳樹,即便沒有綠葉,枝幹也是秀美婆娑,可以想象,這要是到了春夏,其景色一定令人驚豔。園裏很安靜,主人不在,似乎下人也沒幾個。楚荊和尹離便在假山旁邊的亭子裏落了座,還沒待說話,那老伯帶著個下人過來,奉上了熱茶熱點心,送上兩個暖和的皮毛墊子,還體貼地給了尹離一個小巧的暖手爐。尹離連連道謝,那老伯擺擺手帶著下人匆匆走了,好像生怕打攪了他倆似的。
“那個,荊大哥,小白鴿是怎麼尋到我窗前的?”尹離首先打破沉默,聲音有點緊張。幾日不見,荊大哥好像更加清俊了,下巴上的輪廓也愈加明顯了。
“我在送你的白梅上撒了些尋香,這種香比較難消散,而且一般人是聞不到的,隻有經過訓練的信鴿能聞到,所以常用這個來引導信鴿傳遞信件。”楚荊解釋道。
“哦,這樣啊。“尹離暗喜,可見荊大哥也早對我留心了。
“離姑娘身上有香火味兒,今兒個十五,離姑娘可是去寺裏上香了?”楚荊邊問邊給尹離倒上茶。
“是呀,荊大哥喊我離兒吧。”尹離又道,“人家常說初一、十五上香最靈驗了,所以今兒去靈固寺向菩薩還願,並且還有其他的心願要許。”
“那離兒因些什麼事既要還願又要許願呢?”楚荊笑問道。
“在遇見荊大哥之前,我也甚少求菩薩來著,隻是見了荊大哥,我就生出許多心願來。”尹離誠實地說道。
楚荊溫柔地看向尹離,但見尹離不好意思地低頭咬唇,一張小臉漲得通紅。遇上尹離後,楚荊也不知為何不知不覺中就對她生出幾分憐惜來,那原本冷硬的心腸竟慢慢地溶化了六七分。
楚荊不由地伸出手,上前握住尹離捧著小暖爐的手,尹離頓時覺得手背比手心更加熱燙。
“離兒,楚荊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真心相待?”
“我也不知道,自從上次在山上你轉過頭來,關切地看我那一眼起,我就把你印在心裏了,不僅因為你救了我,還有一種真切地感覺,仿佛上輩子你就是我的依靠,那麼熟悉,那麼讓我感到踏實!”尹離說道,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飽含堅定,盈盈地注視著楚荊。
“傻丫頭,你可知我的來曆,身世?什麼都不知道就願意這樣信任我?”
“是的,沒有機會問,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覺。荊大哥可願告訴我你的情況?”尹離問道。
“我本是黎國人,父親原是黎國的將軍,因在一次戰役中私放戰俘,被奸臣構惡、致使老昏君定下重罪,將楚氏全族發配為奴。當時我六歲,隨著父母被官商販賣給路上遇到的宋姓世族子弟,那人覬覦我母親的容貌,在途中的樹林裏欲侮辱母親,父親一怒之下殺了那畜牲。但父母也擔心全族因此再獲罪,遂雙雙自殺謝罪,臨終囑咐我要好好活著,延續他們的血脈。”
在楚荊平靜的講述中,尹離的眼淚不覺間流了滿麵,她丟下暖手爐,雙手反握住楚荊粗糙的大手,想傳遞給他自己的溫暖和力量。“這些人都不得好報!你接下來也吃了好多苦,是嗎?”尹離流著淚道。
“嗯,從黎國到熙國,一路風餐露宿,甚至餓得乞討為生,直到八歲,先後遇上了兩位恩人,他們給了我生存的欲望和報仇的能力。”楚荊抽出一隻手溫柔地去擦尹離的淚水。“還遇到了你,我會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荊大哥!”尹離站起身,撲向楚荊,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臉貼在楚荊的胸前,哽咽道:“自此你不再是一個人了,你還有我,無論怎樣,我都願意等你,你可以去報你的仇,還你的恩,做你該做的事。但是一定要記得你不再是一個人了!”尹離的淚濕了楚荊的衣襟。
楚荊笑了,緊緊地回抱著尹離,十六年來第一次覺得如此溫暖,以至於回想起以前的事也不那麼冰冷絕望了。
待辭了楚伯,出了門,倆人還是不忍分離,一前一後走著,無須牽手,已彼此堅定。
到了正街拐彎處,尹離道:“荊大哥,就送到這兒吧,你也有要忙的事。以後有空記得時常寫信給我。”楚荊默然點頭。
幼年慘痛的經曆並十六年的艱苦磨礪已讓楚荊失去了許多常人的感情,尹離的出現也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有什麼兒女之情。但尹離,似乎真的是上天為他牽定的線,在山上第一次見她裹著過半舊披風的纖細身影,就想將她攬進懷裏,仿佛那就是她該待的地方。但仇未報,恩未還,楚荊不敢有這樣的感情,所以也試著去抗拒,但總抵不過尹離的一句“自此我們殿堂閨閣,可能再無見麵之期”。那句話讓楚荊心下一痛,再不忍也不舍去斬斷這份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