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卷二】 第四十五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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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湘京曆來窮奢極欲,曆時一十二年方才竣工的齊泰殿更是登峰造極。
    帝王的怒氣是極隱蔽的。臣子們隱隱知曉卻偏偏不知如何應對,各大門閥的貴族們戰驚著不敢抬起他們高貴的頭顱。
    華服禮冠的青年帝王高坐廟堂之上,一手支著下頜,居高臨下地望著腳下眾生。溫文儒雅的麵容,卻不知何時已曆練的多了分陰戾。許是坐上了這龍座,俯瞰眾生也好,高處不勝寒亦罷。這心境,也隻有當局者才能知曉。
    帝王日益劇增的乖僻,實在讓人有恐避之不及。
    “皇上…”禮部侍郎李耀祖猶豫著開口道。卻不知這樣的畏縮,反而讓年輕的帝王愈加反感。
    宇文飾非冷眼觀之,鄙夷與不耐盡透。
    李耀祖愈加不安,忙用袍袖去拭麵額上的冷汗。肥胖不堪的身子張皇不安地扭動著,可半天就是擠不出一個字來。
    “有本就啟奏。”很可惜,帝王本就所剩無多的耐性已消磨殆盡。
    許是帝王的怒氣所致,人心惶惶之間。本就光線不足而顯得陰鬱的齊泰殿,愈加昏暗。像是連最後的一絲明亮亦要湮滅。
    沉鬱的齊泰殿,或許是頭獸也說不定啊。
    生生的,可將人心的明亮吞滅。在這裏,究竟什麼才是這頭隱蟄在金碧輝煌之下的獸,最渴望吞噬的呢?
    “陛下,臣聽聞前攝政王與鳳陵王來往甚密,前些時日似乎去了北越。此事萬萬不能再拖,臣恐夜長夢多,望陛下早作決斷。”
    ……又是這件事。
    年輕的帝王略一蹙眉,似笑非笑:“那若依愛卿所言呢?”
    “臣、臣不敢。”李耀祖受寵若驚般將身子恭的更低:“呃,臣以為……振國候大人所言極是,當…盡早除之後患!”
    “……”後患?是爾等欲除之而後快罷?帝王並未作出反應,隻是眸子裏的光愈冷。隻看的李耀祖不由冷汗淋漓,忙將身子恭的更加低,隻望能減少些帝王仿佛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帝王盛威之下,滿朝之上無敢嘩者。
    那一眾臣子間,唯有一個少年人挺著腰杆,雖說不敢直視龍顏,卻已是難得的勇氣可嘉。趨炎附勢!他眼一瞥那顫抖不安著,挪動肥胖的身軀的李大侍郎,從心底發出一聲冷哼——
    不過是他韓峻熙一條舔鞋的狗罷了!
    於是他右前方邁出一個大步,那書生氣的少年郎挺直了腰板,朗聲駁到:“陛下!臣以為萬萬不可!”
    “哦?”
    “臣以為,此事不過是李大人一麵之詞罷了。更何況……”他朝那肥胖的身軀投去一眼的鄙夷:“李大人一向指鹿為馬,做不得真!”
    “放肆!顧侍中如此說豈不是連老夫一起罵了?!”帝王還未說話,卻見那振國候大人已怒而拂袖。
    顧且之一躬身,卻毫不退讓:“下官不敢,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你!”
    “怎麼?難不成韓大人也要說顧某通敵賣國麼?”
    “顧且之!”
    “韓卿!顧卿!”殿上的帝王忽出言製止,二人立時噤若寒蟬。隻是眼神電光火石間,毫不相讓。
    帝王陰鬱的眼神在二人間一掃而過。李耀祖、顧且之……不過是主人放出去免得髒了手的狗罷了。
    他要的,便是逼得韓峻熙親自開口!
    “皇上,自三月前曲聆水前往鳳陵邊境起,邊界便頻頻異動,鎮邊軍甚至回稟說發現了北越人的蹤跡。而鳳陵王一向不受管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這二人來往密切難保不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前些時日的巫蠱之事,臣一直心有疑慮。臣的侄女雖然年幼,卻是生性善良。卻被居心叵測之人教唆,鑄下大錯!臣一直耿直,並未將此事進行聯係。而照如今看來,”韓峻熙厲眼一掃,分明意有所指:“分明是某人預謀已久,以至我韓某於死地!皇上,臣追隨陛下多年,忠君之心日月可鑒,怎容此等無知後生晚輩如此汙蔑?!望皇上為微臣做主啊皇上!”
    韓峻熙一疊聲叫了好幾個‘皇上’,臉上悲憤萬分,倒似真有什麼莫大的冤屈一般。
    一時間,朝堂之下竊竊私語聲不絕。
    韓峻熙氣勢更甚:“皇上,曲聆水至今未歸朝,難保不是與那北越人勾結了去。臣擔憂社稷,還望陛下早做決定!”
    群起附和之聲:“望陛下早做決定!!!”
    年輕的皇帝蹙著眉,望著他的大臣們。
    劫後餘生、竊喜、惶恐、落井下石、憤憤不平、……各種表情充斥在他們的臉上,如此的可憎。
    “他回來了。”
    卻忽然聽見那嘈雜之聲中有一道聲音如斷金裂帛般破出!
    “呃?”眾人望去,隻見那麵容豔麗的絕麗武將長身而立,平靜的眸眼裏看不出一絲表情。卻,玄黑的近若暗潮洶湧的深潭。
    即使是如女子一般嬌美的容顏,卻亦透著武將的腥厲之氣。二者極是巧妙地融合,實在讓人無法不歎服。
    年輕的帝王略一蹙眉,像是對這個消息的質疑。
    還是韓峻熙先反應過來,不屑一笑:“老夫素聞魅上將軍與前攝政王交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他意有所指話裏有話,任誰也都聽出來了。
    魅上緋蹙眉:“魅上不論交情隻講實話,公子他確實回來了。”
    “哦?”韓峻熙挑眉,毫不鬆口:“那麼前攝政王此時人在何處呢?魅上將軍既然敢直言曲聆水已經身在大湘,想必你們二人之間定是交情匪淺了?連聖上都不曾得知,魅上將軍便先知曉了?”
    韓峻熙的步步緊逼,令魅上略略無錯。他隻是軍人,不是政客。除了重複‘曲聆水確實已經回到湘京’,不知如何反駁那政客的巧舌如簧。
    “既然如此,魅上將軍何不讓老夫與他當麵對質?老夫自認行正坐端,又或者說……”韓峻熙狠咬一口:“他曲聆水根本便是做賊心虛,再無顏麵麵見聖上?!”
    “韓、峻、熙!”你逼人太甚!
    那秀麗唇齒咬牙切齒般低聲吼出三個字,毫不意外的換的主人嗤笑。
    “怎麼?不出現,他便是怕了?堂堂前攝政王曲聆水也會怕麼?”
    群臣的竊竊之聲不絕於耳,頓時在空曠的殿內回蕩成刺耳。
    憤怒與不甘快要洶湧的將人湮滅之時,忽從殿下傳來清冷的嗓音。音量並不大,卻生生壓過了群臣的山呼海嘯。
    眾人皆回首望去,隻見——
    那精木雕頂的大殿門上,立著一抹遺世的皓白。削瘦清雋,白衣繾綣。便是望著,已足叫人忘了言語。
    白衣公子眉目清冷,眼底朱砂淒豔欲滴,恍若隔世遺夢。卻連那聲音,亦仿佛是仿若融入了月魄的冷冽:
    “臣曲聆水,參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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