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張延其實是熟悉的。以前在叔叔家也是一樣，自己就像個客人，舉手投足都不放鬆。小時候也曾被一視同仁，可自從高中住校以後，再回家的氣氛就變了，於是大學以後就幾乎不怎麼和家裏聯係，除了過年。
    好在廖思亦很快把行李收拾完，拉起張延的手，直接把他帶到了臥室裏，還順手鎖上了門。
    張延坐在床上，看著他：“這樣好麼。”
    “沒什麼不好的，這樣他們還能自在一點。”
    “這是你和弟弟的臥室吧，”張延看了看自己現在坐的這一張床，又看看對麵的那一張，“妹妹單獨住一間，父母一間？”
    “是啊，”廖思亦也在他身邊坐下，“感覺房子很舊吧？”
    “沒有，挺好的。”
    “今天晚上你和我住這間，弟弟去妹妹屋裏打地鋪。”
    “再不我睡沙發吧。”
    “你睡沙發，所有人都不方便，”廖思亦揉了揉張延的腦袋，“沒事的，你跟我睡就好。”
    “嗯。”
    晚飯時候，全家人都到齊了。
    做了滿桌子的菜，算是對張延的歡迎。廖爸爸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人，隨便說了兩句，全家就動筷子了。吃飯的時候也幾乎沒什麼話，除了廖媽媽還算對張延比較感興趣，問了些問題。電視就在一邊放著，電視裏的人大呼小叫，比電視外麵的真實世界要熱鬧很多。吃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妹妹匆匆放下筷子，從沙發上拎起背包。
    “我得走了，好像要遲到。”
    “天黑了，讓你弟送你去。”
    “我作業還沒寫完呢，哥去送。”
    廖思亦還沒開口，張延忽然說：“我去吧。”就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了起來，看向妹妹：“遠麼？”
    她有些驚訝，臉微微有點紅：“不怎麼遠，十分鍾的路……”
    “沒事的，我比較認路，走不丟。”
    兩人就這麼一起出了門。
    臨近年關，天愈發地冷了，但家家戶戶的陽台裏都掛上了彩燈或是紅燈籠，看著很有暖意。這個小區已經很老了，但住戶還是很多，從燈的數量上就看得出來。妹妹上班走的是一條小路，很幽僻，難怪一定要人送。
    “你上了幾年班了？”
    “……三年。”
    “為什麼不上學了？”
    “學習不好啊…就不上了。”
    “挺辛苦的吧，”張延看著前方，微微皺了皺眉，覺得這條路太偏了，“打算一直在美容院做？”
    “……”
    “怎麼了？”察覺到沉默，張延側過頭看她。
    “感覺你好像哥哥。”
    這句話說得很輕，然而，很親熟。
    張延笑了笑：“看來你哥也是個話癆。”
    她也笑了：“才不是呢，大哥都不怎麼和我說話的。我是說，你比他像個哥哥。”
    “我在老家也有個妹妹，叔叔家的，比我小三歲。”
    “怪不得…我還以為，你不願意和我說話呢，在家的時候都不怎麼開口。”
    “不是，因為還有別人在，說太多不好。”張延撓了撓頭，“你們家人好像不太歡迎我。”
    “啊，沒有吧……”
    “你知道的吧，我和你哥的關係。”
    “嗯，”她點頭，倒也沒怎麼意外，“他和我們說過。”
    “你們是從什麼時候知道他的性取向的？”
    “挺早的，都快十年了吧…大哥差點因為這個讀不完高中。”
    “他也把別人帶回來過吧？”
    “對…不過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她小心翼翼地說著，同時查探著張延的臉色，“你不生氣…的吧？”
    “我不生氣，”張延笑笑，“後來就沒有過了？”
    “一直沒有過了。”她說得很認真，還故意加重了語氣。
    張延笑了：“都說了，我不生氣。前麵就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