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發什麼瘋？我隻是讓人家給搓個澡而已！
    ——我不行麼。
    ——唉…也不是不行，算了，你來吧，輕點啊，我是嫌你手勁太大。
    ——嗯。
    不要讓別人碰你，哥，不要。
    我真的受不了。
    哥…原諒我，我知道這已經是罪，但是，即便為此而受罰，我依舊會堅持。
    我大概，真的瘋了。
    ……
    而當那人也抬手，像摸寵物似的揉著阿一的頭發時，小七身體裏的血管，恍惚傳來了炸裂的聲音。
    哥……
    你從來沒讓我這樣碰過你…是吧。
    哥…我，我想……
    眼前的景物似乎開始扭曲，空氣中，像是被突然塞進了一麵放大鏡，所有的人和事物，都被擠到了鏡的邊緣，成為可笑的配角，或是隻有線條的黑影，看不清麵目辨不清個數，而焦點處的人則被無限地放大。
    阿一的眉，眼睛…歪頭的樣子，唇角微微揚起的弧度，還有他的眼神……
    那是阿一特有的眼神，快樂，純淨而熱烈的，藏著濃鬱柔情的眼神，能把人完全淨化，讓人無比安心的眼神。
    可是…哥，現在你在看誰？！
    耳畔傳來炸裂的聲音，這次不是在自己的身體裏，而是真真實實地聽到了。有人開始尖叫，奔跑，小七用餘光看到，超市二樓的玻璃碎成巨大的幾塊，從空中跌落了下來……
    他的腦海登時一片空白。
    時間太短了，他還沒想到玻璃真的砸下來會怎麼樣，到底有多少人會受傷，就在下麵的阿一會不會被砸到…它們就已經墜了下來。
    驚心的脆響。
    不止一聲，而是接二連三地響了好幾聲，好像每一塊玻璃落地的時候都是某個角先著地，而下墜的巨力則把它的身體硬生生地拗碎，就在那碎片散落到地上發出細碎的嗚咽時，後麵一塊玻璃緊跟著就下來了。
    可怕的聲響如同驟雨，停歇之後，是幾秒鍾的死寂。
    絮絮的人聲響起來了，一開始隻是試探性地問，連聲音都不敢放大，又過了一會，談論的人開始多起來，聲音也變得高了。保安和幾個服務員出門來看，好些人義憤填膺地擠上去和他們理論，鬧騰得厲害，不過看樣子沒有人被直接砸到，也沒人受重傷……
    小七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就像在看一場黑白電影，有聲有畫，卻又都不那麼吸引人。視線不知何時就沒了焦點，好像…好像自己在看的角色已經走出了畫框，找不到了？
    自己的胳膊，突然被人拽住。
    小七低頭，眼睛裏掠過一絲訝然：“哥……”
    阿一沒有應，拽起他就走，力度之大讓小七疼得微微皺眉。
    “哥…剛才……”
    “行了，沒事了。”阿一的聲音居然是平靜的，隻是走在前麵，背對著小七，小七看不到他的表情。
    可是心卻靜了下來。
    一切都仿佛變得不再重要，那個平頭的人，受了驚嚇的、躁動的人群，馬路上鳴笛的車，路邊擺著襪子和涼帽的攤位…胳膊上傳來被阿一弄出來的痛楚，清晰而真實，這樣就仿佛是和他有了一種聯係，親密的聯係。
    小七一直被拉到沒有車聲，也沒有行人的路旁。阿一鬆了手，停下腳步，小七也就乖乖停步，故意和他保持著很近的距離。
    “想不想回家，現在？”
    小七愣住。
    阿一抬頭，神情平靜而淡然：“要不，我們出去開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