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喘息第六節寂靜的聲音
    TAB工作室小說組——BH
    金的葬禮是異常哀傷的，大家都低著頭，看著裔可教授把金放在在了已經破裂的樹妖王腳下。教授用法杖頓了頓地，一圈綠色的波紋散開，金的身體周圍生長出了透明而柔軟的蔓藤，帶著她的屍體沉入了地下。一棵棵綠色的幼苗破土而出，迅速生長著，大家都沉默的看著那裏，直到那裏變成了一塊盛開著白色鮮花的小丘。
    裔可把金的法杖插在了小丘上，花兒伸出柔軟的枝蔓爬上了金的法杖。
    “解語花，始終盛開在木係法師的墳塋前……”
    裔可哽咽了。
    裔冉和安泉泉互相抱著，都在哭泣，裔冉用斷斷續續的聲音唱著一首悲傷的歌，米習聽不懂那歌詞，但那哀怨的調子在腦海中回響著，心中突然蒙上了巨大的悲傷，那溫潤而微微顫抖的歌聲回蕩在整個聖橋守衛周圍，仿佛一塊憂鬱的藍色絲絨把痛苦鋪上整個結界。
    “那是……那是精靈的埋魂歌，”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對著也在默默流淚的加斯說，“……很久以，前……歐，歐爾丁……在班上……教過……的……”
    加斯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拍了拍繆的背。
    “能……讓靈魂……沒……有彷徨的……前往彼岸……”
    女孩們都開始失聲痛哭，米習心裏很不好受……他突然記起，金在開學，也就是破印那天說過，她的愛好是修剪果樹……
    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他恨透了這種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同學死去的感覺……
    葬禮很快就結束了，裔可哽咽著催促大家要離開這兒了，大家拿起從應急屋中拿出的補給品，默默的離開了結界，破碎的樹妖王和金的墳墓一起隱去了，他們身後隻剩下了那兩棵絞纏在一起的樹。
    裔可把法杖揮舞出了複雜的動作，一團光暈在法杖上轉動，一會兒之後，那兩棵樹消失了，聖橋守衛被封印了。
    金將永遠沉睡在那裏，沒有人會再打擾她的安寧了……
    “大家都過來……”裔可說，“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大家聚集了過來，林間暗淡的光照在人們的臉上，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麻木的，因為悲傷和無助不會這麼快就消失，大家心中想的都是些不會讓人愉快的事。
    “我想……在這種局勢下，我不能再強求大家。”她平靜的說，拄著自己的法杖，“所以，不想留下的人，你們可以走了。”
    米習驚呆了，他沒有想到裔可要說的是這個。
    “破印發生了，遠古的邪神門卡不阿逃逸了出來。學校毀了，我們已經身處戰爭。”她看著每一個人，“所以，我要告訴大家，法師世界已經陷入了巨大的危險，如果你們有人想要離開，放棄法師的身份，我完全能夠理解。你們可以回到人類世界，回到你們的父母身邊，這樣一時的安全是可以保障的……但是，用不了幾年……”
    她突然哭了起來。
    “我真不能相信這真的發生了……我……居然救不了她……”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裔可如此痛苦虛弱的樣子，米習感到很難過，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大家都沉默著說不出話來，此刻每個人的心裏都明白了一些，也許是得知樹妖王已經離去，也許因為教授的哭泣，也許因為金的死……心中浮現的是清晰、不詳的陰影，黑暗的時代已經到來，過去的的日子已經隻是過去了。如果有人這時想要離開，實在無法苛責……沒有人想要去接近死亡……
    “教授，我們怎麼會離開呢？”
    裔可抬起頭來，看到了說話的人。
    是霍與。
    “我們有責任，不是嗎？”他看了看大家，大聲說道，鋒利的眉尖上充滿了無畏，“作為法師，我們接受了上蒼的禮物，神讓我們有機會得到更加強大的力量，而得到力量不就是要讓我們保衛這個世界嗎？”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被他的話震了一下，火山不易察覺的微微一笑。米習望著霍與，看著他紅色的頭發，他發現大家都望著霍與，眼中的光芒有了一些變化。
    “我……決不能讓他們白白殺死金……”安泉泉突然哽咽的說，語氣卻異常凶狠，“如果……如果可能，我想現在就……就拍死他們……”
    “安泉泉……”裔冉也哽咽了。
    大家看著安泉泉，安泉泉的眼睛又紅了，她以前是一個多麼溫柔的女孩啊……
    “我憎恨他們……他們憑什麼奪走我們的同伴？”她說，一滴眼淚在臉上流淌著，“他們憑什麼殺死我們所愛的人！”
    米習看著加斯，他注視著安泉泉又看看自己的法杖，眼中閃動著仇恨的光，很多男生都是這樣。霍與用真誠的目光直視著裔可教授，米習突然感到他真的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了，看來自己一開始就猜對了。霍與的使命感早就點燃，而且他還點燃了其他人的。
    大家都聚攏了過來。
    “安泉泉，好了，別哭了……大家都要勇敢，謝謝你，霍與……”裔可教授說，看了看大家，“那麼……有人要走嗎？”
    沒有一個人搭腔，加斯和索力德對視了一下，舉起了法杖對敲了一下。
    “想消滅我們，讓它們做夢去吧！！”
    裔可教授楞了一下，然後勉強笑了。
    大家都在裔可的法術下換上了普通的人類衣服，每個人都把自己的長袍塞進了背包裏，米習看了看包裏，裏麵的補給是麵包和幹酪，不是非常充足，這些食物支持不起一個長期的流亡。李看了看包裏麵，臉色開始變的沮喪，他拍了拍卡爾。德。雷的肩膀，一起默默的走在米習旁邊，他的箱子和米習的一起放在毯子上，一路跟著米習飄著。
    大家再次上路了，裔可領路，不知道要去哪裏，也沒人向裔可問，氣氛是嚴肅的，沒有人想說話。米習一直沒注意到火山還一直跟在大部隊裏麵，很久後才注意到了他，因為葬禮，火山暫時不提要帶走霍與的事情，他看著火山冷酷的麵龐，心中充滿了憤恨和自卑的複雜情緒。
    他見死不救，是個混蛋……
    你自己才是孬種……沒本事還怪別人……
    他痛苦的埋下頭去，竭力清空腦子裏的胡言亂語。
    米習很快注意到他一直在和霍與在爭論什麼，霍與看上去似乎很不耐煩。他們一直在離人群很遠的地方走著，一路都在小聲爭吵，聽不清他們到底說了什麼，但是火山在和霍與爭執了很久後終於走了，似乎是霍與最後說服了火山，火山又單膝跪地了一次，然後他一下子就消失了，裔可甚至都沒有去阻攔。
    他們已經沿著帕蘇瑪魯山脈走了三天，米習在第二天大概知道了他們要去公國的首都可應，這是所羅門在走之前給裔可的指示，在聖橋暫時躲藏一段時間後就出發，隻是因為金的死，出發大大提前了，他們是在迫不得已的緊急轉移。
    可應作為查爾諾斯公國的首都，人口眾多，魚龍混雜，大家偽裝成普通人的樣子，隻要小心一點，就能悄無聲息隱藏在市井巷尾，同時也可以方便知道人類世界發生的事，幸存下來的法師也可以在那裏接頭。安泉泉稍微開心了一點，因為她可以去見她住在可應王城裏爸爸媽媽了。
    他們在第二天來到了巴拉各鬆果鎮，經過大家的謹慎討論後還是決定在那裏住了一夜，鎮子到處都是倒塌的殘垣斷壁，正在重建中，裔可在打聽之後神色凝重的回來了，告訴大家這個鎮子受了蠻炙的攻擊。在住店時大家驚訝的發現，旅店女招待似乎認識霍與，因為她一看到他就衝上去擁抱了他。霍與尷尬的和裔可介紹了她，裔可和她找了個桌子談了很久，大家都知趣的走開了。
    “為什麼我們不能坐飛毯呢……”李說，扶著自己的腰，這是第三天的中午，他們剛剛從巴拉各•；鬆果鎮離開，“或者讓教授像破印時那樣……把我們一下子轉移走……”
    “醒醒吧，”裔冉沒好氣的說，扛著自己的法杖就像操著一把雙手劍，加斯和繆神經緊張的走在前麵，“你有時候真是遲鈍的不可思議，我真是懷疑QSHMT是為什麼要招你。”
    李的臉變的通紅，米習知道，因為自己名字的緣故，李討厭一切發“DUN”的詞。
    “你說我遲鈍？要不是因為你是女的……在我老家我絕對得……”
    米習趕緊拉了拉他的衣擺。
    “毯子太招眼了，再走幾天進入公國地界後就得收起來了，”裔冉說，“至於轉移魔法，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用的，這個魔法冷卻時間太長，一個多星期才能用，不然我們老早就逃的沒影了，還用的著這樣東躲西藏？”
    她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李在那兒喘氣。
    “我真的是受不了她了，”他指著她的背影說。
    “我們在趕路啊，不要鬧了李……”米習說，“她說的也很有道理啊……”
    “我真是受不了……米習，你是不是被這小丫頭迷住了……”
    “你們在幹嗎？”裔可的聲音傳來，“掉隊了，記得時刻……”
    他們一起接話說道：“……要注意隱蔽。”
    帕蘇瑪魯山脈已經被他們遠遠的甩在身後了，他們用五天的時間終於走出了森林，現在他們走在廣闊的平原上，可應估計還有四五天的路程就能到了。大家開始變的開朗了一些，人們已經逐漸接受了戰爭的事實，畢竟老是一直那麼沉悶著也對整個人沒有好處啊。
    食物已經快要吃完了，米習有點擔憂，這個問題在他看來可是一件大事。
    “我們可是法師啊，”加斯在米習訴說後笑嘻嘻的指出，“你聽說過法師會被餓死的嗎？”
    米習自己都笑了，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挺傻的問題。
    這已經是走出森林的第二天的正午了，大家在曠野上走著，野葛和女蘿在他們腳下靜靜開放著，已經是深秋了，他們的流亡旅程已經持續了那麼久，金都已經不怎麼在他的夢中出現了，因為米習開始思念自己的母親，這種感覺是那麼的強烈，他不知道自己的鎮子怎麼樣了……但是又不好去和李說這事，他不想讓李也擔憂。
    “你怎麼了……”李從他的身邊走過，手裏抓著一大把芒草。
    “沒什麼，”米習說，看著大家，同學們三三兩兩的走在曠野上。
    “你說，我們還要走多久呢？”李說，他們兩人走在一個綿延的小丘上，“我開始有點厭煩了，哪怕是有敵人出現也好……”
    “別亂說啊，李……”米習轉過頭去，他其實不想討論這個問題，“我知道你的嘴一直很黴……”
    這兩天裔可一直不讓他們練習魔法，說是為了不引起敵人的注意，所以，他們這幾天就隻有趕路了，沒事的時候去感受自身的元素力量，對於米習來說，這和發呆沒什麼區別。木元素太廣博了，這個平原哪裏沒有木元素呢？
    “是啊……所以，我們要時刻去感受元素力量……”李說著，把臉埋在了手裏的芒草裏，“是啊……這可太有用了……”
    他一腳踩空了，摔了出去。
    “李！！李，你沒事吧？”
    米習趕緊跑了過去。
    可是，越過小丘，李居然不見了。
    “李，別開玩笑了，快給我出來啊！！”
    米習大喊起來，他感到遍體冰涼，可是，那個小丘下那裏還有李的影子呢？
    “教授！！教授！！你快過來啊！！李……他突然消失了！！”
    米習不知所措的看著大家都跑了過來，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一絲寂靜的聲音從他的耳膜上滑過。
    那是一聲沉悶的歎息，仿佛是大地正在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