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喘息第二節死亡所迫
    TAB工作室小說組——BH
    毯子掠過樹梢，帶下了幾片金黃的落葉。它向著他們急馳而來，毯邊微微翻卷出小小的皺褶，充滿活力的樣子。
    “它真的來了！”米習驚訝的說，“這……真是太奇妙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和李一起離開克拉可鎮的時候，他們就是坐著這條毯子……它還結出防護幫他們擋住了尖頂峰的風雪，那一切都已經遙遠的仿佛是上輩子的記憶了。
    大長老伸出手來給自己擋了擋光，他的嘴角微微動了動。
    “我的天……它上麵還有兩個箱子，那是你和李頓的嗎？”他笑著說。
    毯子輕輕降落在了他倆的腳邊，熟悉的花紋和流蘇邊，羊毛編織的布麵上都是歐格拉風格的金百合刺繡，上麵穩穩的托著兩個箱子，那的確是米習和李頓的箱子，蒙了不少灰塵，顯然這幾天以來毯子都在一路的追尋著自己的主人。
    米習把箱子拎了下來，拍了拍毯子上的灰塵，毯子在微微顫抖，它一路風塵仆仆的在不停尋找著粗心丟掉自己的主人，已經變的髒兮兮的了。
    “對不起……北極星，”米習輕輕的說，“我們跟裔可教授一下子就轉移走了，把你丟下，你一定很難過吧……”
    毯子仿佛聽懂了米習的話，用四角的蠶絲流蘇撫摸著米習的手，似乎想說沒有關係。
    “奇妙的毯子……我明白了……”大長老微笑著說，然後他拍了拍米習的肩膀。
    “我們走吧，”他低頭對著米習說，“大概裔冉的媽媽也要好了……記住你今天的誓言，孩子，你可能要為之奮鬥終生……”
    米習吃力的拎著兩個箱子跟著大長老走了過來，毯子安靜的跟在後麵。大家都在一起聚在露台邊，看到他們來了都停止了交談，米習有點尷尬，腳步都開始笨拙起來。他覺得霍與一定在看自己，偷偷一瞄，的確如他所想，霍與離的很遠，正平靜的看著他，再次四目相對，米習感到一陣不快，轉過目光第一次開始注意這個他們的暫時安居地。
    聖橋腳下的結界是隱秘的，這個奇異的空間大約有四五個禮堂大，沒有風，就算是白天也看不到太陽，但是蒼白的天空卻是均勻而明亮的，現在隨著天色已晚也漸漸變的暗淡了。整個空地四麵都是濃密的樹木，中央是高大的聖橋守衛，樹妖王威嚴的麵容被深藍色的天光勾勒出了一個巨大而模糊的剪影，在他的巨大陰影下，裔可仍帶這一圈藍光安詳的躺在露台上，大家都圍坐在那裏。露台邊上有一個白色的房子，和QSHMT的建築風格一致，不知道那是幹什麼用的。
    “這麼遲了大家怎麼還不睡覺……又都聚過來了，我不是說了要讓她安靜……”所羅門說，一邊向露台走來。
    學生們動了動，仿佛都感到有點難堪，(“我媽媽剛才動了動……”裔冉小聲說。)但這時發生了一點小小的騷動，因為裔可教授突然的坐了起來，身邊的學生發出了小小的驚呼，然而她的眼睛又一陣翻白，倒了下去，胸口起伏著，節奏異常的緩慢。裔冉發出一聲啜泣，趕緊扶住了她，無神的看著四周的人。
    大長老趕緊跑了過去。
    “所羅門大長老……”看到所羅門後裔可虛弱的說，“我……”
    “你終於醒了，”大長老扶住了她的後背，“以後不要再冒那麼大的險了……”
    “我知道……我太魯莽了……”裔可說，咳了幾聲，裔冉輕輕拍著她的背，眼睛紅紅的。
    “你繼續休息吧……”他讓裔可平躺下去，然後伸開手臂召集大家離去，“我的孩子們，大家都讓教授安靜安靜……對了，我們還沒有吃飯……大家可以到避難屋去拿點食物出來，再把睡袋準備一下，馬上大家還要睡露天的。天哪……索力德！你也活著我真高興……不介意的話，你去給教授拿一條毯子吧……”
    他指了指那座白色的小房子，索力德臉通紅的跑了。
    大長老繼續在照顧她了，大家鬆垮跨的開始離開，走向避難屋準備食物睡袋之類的。米習也拎著箱子趕緊的跑了，他看到李和卡爾向著自己跑了過來。
    “我的天，這不是送我們來的那條毯子嗎？”李說，指著跟在米習身後的那條毯子，米習覺得他可是難得這麼清醒。“這不是我們的箱子嗎？”
    卡爾吃了一驚。
    “它一路跟到了這裏？我上次看到它還是學校淪陷……”他突然停了停，“太奇妙了。”
    “對了，箱子裏還有吃的，”李說，從米習手裏接過自己的那個，“這兩天我們居然都沒有吃東西，真是不可思議……”
    他拿出自己的蘑菇餅，扔給卡爾和米習一人一塊，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米習默默的坐到了地上，手裏拿著冰冷的、不太新鮮的蘑菇餅，他不知道要做什麼，然後他想到自己的肩頭已經被蠻炙的斧子砍了個大口子，覺得還是先換件衣服吧，他打開自己的旅行箱，赫然看到了媽媽做的那瓶覆盆子果醬。
    那一刻，仿佛有一壺滾燙的鐵水灌進了他的心中。
    他拿出那個封的好好的罐子，打開蓋子，用手指挖出一塊紫色的果醬放進了嘴裏。
    “李，你有想過現在克拉克鎮現在怎麼樣了嗎？”他低聲問。
    李噎住了，他拚了命的把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
    “我真的……沒有想過，”他的臉變得蒼白，“對了，大家怎麼樣了，爸爸媽媽怎麼樣了……這兩天的事情這麼多，我……沒有……”
    “沒事……李，你別激動，”米習平靜的說，“他們的攻擊目標是法師，人類世界應該是沒有事情的。我隻是覺得……”
    他停了一會兒，李和卡爾拿著各自的餅盯著他。
    “大長老問我，在這種隨時可能喪命的時候，如果有再一次的選擇機會，我還會選擇成為法師嗎？”他又挖出一塊果醬，慢慢的吃著，“我選擇了還要成為法師，我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我這樣說出來了，也許我的內心深處就是這樣想的，也許我是一心想要變強……”
    “李頓，卡爾，你們是怎麼想的……”他回過頭去看這著李和卡爾。
    “你怎麼樣做，我也怎樣。”李堅定的說，卡爾也點了點頭。
    接著大家都沉默了，米習拿起蘑菇餅咬了一口，他慢慢嚼著，破印時的記憶在眼前浮現著，屍體，鮮血……他感到一陣眩暈，然後是一種強烈的憤怒，那是從沒有這麼清晰過的憤怒感覺，不管是從小被欺負還是被鎮裏的大人議論，他從來沒有感覺過這麼灼燒的怒火。
    “神選擇我們成為法師，我們怎麼可以退縮！”米習低頭狠狠的說，他感到心中那個懦弱的自己已經融化了，“他們殺了那麼多學生，這個仇怎能不報！！”
    李和卡爾看上去都很震驚。
    “我沒事，”沒等他們說話，米習就先搶白道，“我隻是覺得心中很難平靜下來，我們走吧，去幫幫忙也好……”
    那是一個快樂的夜晚，天空是均勻的青灰色，空地中央是所羅門生的一大團火，飄在離地不遠的半空中，照亮了所有的人，米習他們一行逃出來的11人，歐爾丁送來的5個學生，加上裔可教授，霍與和大長老一共19個人一起圍坐在火焰旁邊。靠著避難屋裏豐富的補給品，幾天都不曾吃上東西的米習他們終於飽餐了一頓。裔可裹著毯子和裔冉坐在一起，時而和繆和加斯笑著說說話，麵容仍看的出虛弱，但明顯已經要比以前好的多。大長老把胡子紮了起來，以免妨礙吃東西，他品嚐了李的蘑菇餅，吃完後大大的誇讚了一番，搞的李心裏十分受用。大家互相介紹了自己，米習一下子認識了不少其他係的學生。唯一一言不發的是霍與，還是裔冉代他向大家介紹了他的名字，他沒吃多少東西，一直沉悶在自己的世界裏。加斯和索力德的笑話讓很多人笑得前仰後合，一時忘記了目前的危險。大家吃完很久之後，席間一個女孩突然哭了起來，她最好的朋友在破印的時候死了，痛苦的哭泣為這個晚上的快樂增添了哀愁的顏色。
    夜深了，但大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每個人都默默坐著，想著各自的心事。午夜之後，裔可教授終於用虛弱的聲音說大家應該睡覺了，大家散開了，鑽進了從避難屋拿出來的白色睡袋裏，大家互道了一聲晚安，然後就睡覺了，大長老說他要為大家巡夜，在他的一再堅持後裔可教授也不再說什麼，裔冉掖好睡袋邊後她就就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她的傷需要長時間的休息。
    米習看著那個清臒的高大身影在空地上來回走著，心中無比的安定，所羅門的存在讓大家有了絕對的安全感。他把睡袋邊拉了拉，閉上了眼睛，李的鼾聲在耳邊回響著。
    第二天米習是被裔可教授叫醒的，天亮的出奇，盡管並沒有太陽，但是整個天空都均勻的發光顯然要更加刺眼。他正想對她說一聲“您感覺還好嗎？”，就看到了她眼睛裏犀利堅定的神色，米習立刻就能肯定她已經完全康複了。他立刻開始穿衣服，不多說什麼，但是不知道這麼早起來要幹什麼，不至於是晨練吧？
    很快大家都醒了，李的神色一直有點木，加斯被叫起來的時候更迷糊，看到近在咫尺的裔可的臉居然嚇得大叫了一聲。女生們的頭發都不太整齊，但好像她們並不在意這個。大家默默的把睡袋疊了起來送回了避難屋，在露台邊的水潭裏抹了把臉，就被裔可教授召集了起來，她點了點人數，發給大家每人一個麵包，要求一年級的人跟她走，其他人由繆帶著去複習召喚獸魔法和法杖魔法。
    一小隊人跟著裔可教授走著，米習看了看，一共有自己，李，卡爾，安泉泉，裔冉，金，霍與，和被歐爾丁送來一個土係的自己不認識的女孩。八個人一起拿著法杖默默跟在教授身後，一聲呼嘯傳來，李回過頭去，很羨慕的看著高年級的那些人，他們那邊已經練起來了，一個個的魔法印緩緩轉動著。
    米習突然注意到一點。
    “大長老到哪裏去了？”他問了問前麵的裔冉。
    “他走了，”回答他的卻是裔可，她沒有回頭，身上的藍色長袍飄動著，“已經離開了。”
    “什麼？”米習驚訝的說，李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在這種情況下，你以為大長老會一直陪著我們嗎？”教授轉過身來，示意大家停下，“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他的想法我想我們大家都不應該反對，因為他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請大家都圍到我這裏來，可能有人還不認識我，我是QSHMT木係的係長裔可，大家可以叫我裔可教授。還有，在我說話的時候，每個人都不允許隨便說話。”
    李這時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我說了，不允許隨便說話！”她的目光狠狠的落在李身上。
    李聳了聳肩膀，不說話了。
    看到大家都不說話了，裔可也不再多說什麼，她憑空召喚出了自己的法杖，是一根有鑲有銀紋的木質法杖。她威嚴的拄著法杖，用平穩的聲音說。
    “今天，我們學習第一課，法杖的召喚和隱去。裔冉，你示範一下。”
    大家都沒說什麼，隻見裔冉拿出自己的那根神的法杖，突然法杖就消失在了她的手上，正當米習要驚歎時，法杖又出現了。
    “看懂了嗎？大家，這個魔法是基礎中的基礎，掌握後會非常方便趕路，不用老是一直提著法杖，不過，現在……我們需要掌握它的原因就是要隱藏自己的法師身份。”
    她把最後一句話咬得很重，米習隱約知道是什麼原因。
    “大家，都在心裏好好感受，你們要想著和法杖融為一體……”裔可對大家說，“好，一，二，三，開始。”
    霍與在試了第三遍後就已經掌握了，安泉泉也學得很快。米習在第十次後也成功隱去了法杖，李從嗓子裏發出一聲羨慕的呻吟，米習也對他笑了笑，但很快變成了苦笑，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法杖召不回來了。
    兩個小時後，大家基本上都掌握了，盡管有時還是會發生隱去就好久不能召喚回來的事情，但是在再試幾次也都召喚回來了，裔可教授好像很高興，叫大家繼續練習。在她轉了兩圈後才發現卡爾其實沒有掌握，他還停留在能隱去法杖但召不回的程度上。
    裔可很不滿。
    “你是這個法杖的主人！要從心裏確認這點！明白嗎？”
    卡爾的臉紅的要命，他點了點頭閉上眼睛，然後拚命抓著自己的一隻手腕，手指都在抽動，看上去就像是在考慮要不要把手伸進下水管。
    米習滿心希望他能成功，卡爾眼睛閉著，心裏緊張的要死，裔可板著臉站在卡爾身前動也不動，一直用嚴厲的目光盯著他。
    可是十分鍾都過去了，卡爾還是沒能把法杖召喚回來，裔可的臉色開始變的惱火，米習和李對視了一眼，覺得有點奇怪，在他看來，其實她沒有必要發火。
    “你怎麼這麼沒有自信！”她對卡爾大聲叫道，“你是法杖的主人，這點你難道在心中還有疑惑嗎？它響應的是你的召喚！”
    卡爾看上去都要哭了，他尷尬的站在裔可麵前，臉紅的好像都要滴出血來。可是，他的那根調皮的橡木法杖就是不回來。
    “決念！穩定的意念！你……”
    她的話被人打斷了。
    “教授！！你要這麼逼卡爾幹嗎？我們才剛剛入學，這麼高的要求太不近人情了吧！”
    說話的是李。
    裔可轉過頭來，裔冉也在瞪著他。米習突然意識到李說了一句非常錯誤的話。
    “你以為我這麼要求你們是為了什麼？”她的聲音變的高亢而顫抖，瞪著李，仿佛在她的眼前的是一頭蠻炙。
    李的臉一陣潮紅，他低頭看瞟了瞟米習，然後抬起頭來看到了裔可的目光，全身不由自主的畏縮了一下。
    “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裔可大聲說，聲音裏帶著不可抑製的失望和憤慨，“你以為現在是平常上課？可以讓你們打打瞌睡，說說話？你……你，你難道還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是多麼險惡……它們對我們法師的殺戮不會帶一點點的憫憐！那天你看到那麼多的同學的屍體就沒有一點觸動，前一天還可能和你在一起吃飯，第二天就死在你的麵前！要不是你運氣好，死的會是你！你以為你憑什麼可以活到現在？死亡與你隻有一紙之隔，隻有你自己可以保護自己！你認為別人會為了保護你去拚命嗎？我們不會去浪費生命去救幾乎沒有力量的你！你就一絲一毫都沒有去想過，你不學會這些，等著你的是什麼？？是死亡！！！死亡！！”
    她喘著粗氣，李看上去完全被嚇呆了。
    “對不起，教授……”他囁喏著說，“我……”
    可是裔可根本不理他，她喘著粗氣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的是尷尬的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要說什麼，然後裔冉狠狠瞪了李一眼，向她媽媽跑去了。
    “回來了！法杖回來了！”
    很久以後，卡爾的聲音才終於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