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裏如同地獄。”對方仿佛知道我的心思。我掀開黑布袋，眼前的景物隻能用恐怖二字來形容，桑老頭滿臉猙獰，眼睛一隻大一隻小，臉上身上都是燒傷的痕跡，衣著襤褸，頭發亂蓬蓬的。忽然有股惡臭傳來，我掩住鼻子。
    桑老頭惡狠狠地指著角落：“你看那邊！”由於光線不好，我看了半天，才看到也是衣著襤褸的桑媽媽高大瘦弱的身子坐在床上，半年她竟如此之瘦了，難道他們沒被燒死嗎？
    桑媽媽一手端著一隻破碗一手拿著叉子，對著床上的某個東西做著機械動作，說：“吃吧，孩子，飯要涼了。”我之所以說那是個東西，因為從遠處我實在看不出有人躺在那裏。
    桑老頭惡毒地說：“她瘋了，你可以走近去看她。”我大著膽子移過去，生怕她會突然發起瘋來掐我，我移步地時候聽到腳下有“噼啪”的聲音，好不容易走到床前，我低下頭一看……“啊……”，我不知道這尖叫聲如何從我的喉嚨破空而出的，我的心也隨之欲出，我回身直跳著往門口跑，床上躺著的居然是個小孩屍體，屍體已經高度腐爛，旁邊爬滿了蛆蟲，每有蛆蟲爬出，桑媽媽便揀了扔到地上。
    聽到尖叫聲，桑媽媽回頭噓了一聲：“別吵，彼得在吃飯，他還沒吃飽。”
    想起我剛走過時聽到的“噼啪”聲，禁不住全身發毛，直跳著奔向門口，顧不上去想那扇門通向的是地獄還是天堂，門一推就開了，我走進去就忍不住吐了出來，桑老頭跟著過來冷冷地說：“你別想打跳跑的主意，這兒是地下室跑不出去的，你看這裏有許許多多的糧食，我有足夠的耐心與時間與你們慢慢耗。”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那個孩子是誰？”想到有可能會死在這裏，我慌亂得說話都語無倫次。
    “為什麼？我要報仇，你們燒光了我的房子，燒死了我的兒子，我要報仇，我要你們拿雙倍的錢與性命來償還。”桑老頭咬牙切齒的臉早已變了形。
    那場火完全是桑媽媽引起的，怎麼是我們燒的呢？“那場火完全是意外，我們無意燒死你們。”
    “什麼無意？如果不是我早有防備挖了這個地窖，早就燒成灰燼了，恐怕你們做夢也沒想到我們兩個老骨頭還沒燒死吧，哈哈！”桑老頭說完放聲狂笑。
    “別笑了，你會吵醒彼得的，他剛吃飽睡著了。”桑媽媽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我看她到迷亂的眼神帶著深深的不滿。
    “這個瘋婆子到現在還不清醒，不知道從哪兒拖來個死孩子硬說是彼得，我早就想一槍斃了她，想著她死了，我無法把她笨重的屍體抬出去，再者也沒人說話，我會憋死，現在好了，你來了，這下省事了，嘿嘿。”聽著桑老頭奸笑的聲音，我嚇得全身顫抖，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桑媽媽，現在唯一能救我的隻有她了。
    “我不準你傷她，她是彼得的朋友。”真想不到瘋了的桑媽媽思維還這麼清晰。
    “你這瘋婆子，都死了一次了還執迷不悟，彼得早死了。”
    “胡說，彼得沒死，彼得睡著了，不準你再欺負我的彼得！”桑媽媽說完慌忙跑到隔壁，生怕吵醒了她的“彼得”。
    “我們家究竟與你有什麼世仇，你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冷靜下來之後我問，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雖說起火之前曾聽到一些，但那些繼繼續續的不是太明白。這次看來我是逃不出去了，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
    “好，既然你想做個明白鬼，那我就成全你。”桑老頭這次一反常態，很爽快地說了起來：“年輕的時候，我長得其實還算英俊，不象現在這麼醜。”我靜靜地聽著，大氣不敢出。
    “我家世代都是費爾丁家忠實的奴仆，費爾丁家對桑家既苛刻又大方，說苛刻，那就是凡是桑家的男丁長大了必須成為費爾丁家的奴仆，女子長大了倒是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嫁妝，條件是必須遠嫁，因此在桑菲爾德鎮桑家是沒有親戚的。到了約瑟也就是麗茜的父親這一代，受時代的影響，他與以往的主人不同，允許我識一些字。長大後，我開始變得自卑，常常怨恨自己為什麼要生在桑家，為什麼要世代做別人的奴仆，而這時我卻發現自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麗茜小姐，她是那麼典雅、精致、善解人意，就象山中的小百合花兀自發出幽香，我不知道小姐是不是也對我有愛意，如果是這樣就好了，我開始在小姐麵前賣弄我的學識，可是我才讀了幾本書啊，小姐比我懂得的東西要多的多，我說的她都知道，但她從來不多說什麼，隻是淡淡地笑著，我自卑得無地自容，於是我拚命地讀書，但隨後我發現這根本改變不了什麼，最主要的原因我是奴仆，一個費爾丁家的世代奴仆，但如果我有了足夠的錢就可以贖回我自己，就可以有資格娶麗茜小姐了，從那時起我就省吃儉用拚命攢錢。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我妒火中燒卻無可奈何，麗茜小姐與一個中國的傳教士相愛了，為了阻撓他們，我有意在主人約瑟麵前說他們是如何的不般配，那個中國傳教士一定是看中了費爾丁家的錢才會追求麗茜小姐，我的話果然起了作用，老費爾丁開始極力反對女兒同那個中國人交往，但不久之後，老費爾丁就被麗茜小姐說服了，原來那個中國人不僅很有錢而且學識淵博，主人說小姐與他相識相知是一種緣份，我更加怨恨。
    這時我想到了那個對我有好感的女仆，她含情脈脈及崇拜的眼神讓我平添了幾分自信，我先誘奸了她，使她懷了孕，然後叫她出來揭發就說這孩子是老費爾丁的，可那個婆娘硬是不同意，說她愛我，叫我同她結婚，否則她就叫主人作主指婚，我無計可施，隻得同那個婆娘結了婚。婚後我想出一個毒主意，從藥店買來毒藥，暗暗放在主人的茶水裏，每次隻放一點點，我要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死去，結果你也知道，我的願望實現了，不久老費爾丁就離開了人世。
    老費爾丁死後，麗茜就同那個中國人結了婚，我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即使天上掉下一大筆錢來我也得不到麗茜小姐，我的婆娘因為生孩子的原因，身材走形得讓人厭惡，還有那大嗓門，我幾乎一天也受不了，於是我暗地虐待她，想叫她自動離我而去，但那個死婆娘就是這樣死心塌地跟著我，無論我做什麼她都不會阻止。
    我前麵說的都是我的背地行為，表麵上我是一個忠實的奴仆，主人隨叫隨到，並且努力打理好一切事務，所以小姐對我是很信任的，這樣我才有機可趁。我從外麵買了一個叫瑪麗的新女傭，我給了她一大筆錢，叫她與我合演一場別開生麵的床上激情戲，因為我是這兒的管家，她又是我買來的，所以我說什麼她都答應。時機終於來了，那天麗茜小姐去做禮拜，那個中國人去別的鎮子去辦事，我算好了麗茜小姐快回來的時間，戴上那個中國人曾經丟棄的假發，穿上他的睡衣，與瑪麗躺在那個中國人的床上，聽到麗茜小姐上樓的腳步聲，我便命令瑪麗使勁叫喚建希陳的名字，聽到推門聲的時候，我猛地把瑪麗翻到我的身上，我的身體向下縮，隻露出假發與睡衣，瑪麗的嘴裏還在叫著建希陳的名字，隻時我就聽到咕咚一聲，我知道那是麗茜小姐倒地的聲音，便迅速起來換好衣服叫瑪麗快走，看著瑪麗驚慌失措的樣子，我起了殺心，計劃裏我沒想過要殺她，但她有嘴，嘴是守不了秘密的，尤其是女人的嘴，我趁她不在意，拿起地上的睡衣繞到她脖子上，她哼都沒哼，就被我勒死了，隨後我做成她自殺的假象，做完這一切，我就從容地走了，快到樓梯口時我發現了我可惡的婆娘，不過我不怕她，因為她不會告發我。
    隨後的事情大概你都聽說了，所有的人都懷疑是那個中國人幹的，但是麗茜小姐即使是在發瘋的時候也表現出對她丈夫的無比信任，這讓很多人無法理解，而且那個中國人居然有不在場人證，所以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懸放了十幾年，直到你們家從中國來了之後，我看著你們姐妹二人過著如此幸福的生活，而我的兒子彼得卻什麼也沒有，我有意在那婆娘麵前說彼得不是我的兒子，就是想激起她與我一道幹，可那婆娘就是蠢，蠢得讓人厭惡，幾次快得手的事情都讓她給破壞了。”
    桑老頭敘述完得意地問我他幹得如何，我鄙夷地看著他說：“虎毒不食子，可你為了金錢居然害自己的兒子，你連禽獸都不如，我不明白你是怎麼害他的。”
    “都是那小子造化不好，我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果，當時他拿著雪撬要出門，我就知道是去找你，便叫住他，讓他幫我到樓上拿東西，支走他後我就立即把他雪撬上的螺絲給擰鬆了幾顆，我當時想著他的滑雪技術很高，頂多也就是摔一跤，隻要你在麵前，就不會坐視不管，會把他送回來，即使他不受傷，你也會同他一道回家來修雪撬，沒想到事情會有那麼嚴重，讓彼得丟了性命，都是你們費爾丁家人害的，他當時是為了救你，才硬生生地讓自己的腿跌斷，然後又冒著巨痛，把昏倒的你背回家，到家之後我看到那一地的血我就知道彼得不行了，我恨你們，恨你們中國人。”桑老頭說到這裏激動起來，臉上脹得紅紫，他咆哮著上來就要掐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