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冷老五 四十八黄大仙拜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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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便听得有人在门上敲了两下,季澜川回头问:“谁?”
“少帅,是我。”申副官说。
谢白把门打开,申副官看了屋子里的三人一眼,说道:“打扰了,少帅,姜老太太要我通知你,为了感谢少帅这次相助,姜家堡特地设了宴席款待少帅,现如今宴席已经摆好了,众人都到齐了,只等着少帅大驾光临,请少帅赏个脸移步过去。”
季澜川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又说:“行吧,不过,申安申逐明,你可知今日自己犯了什么错?”
申副官立刻唰地敬个军礼,铿锵有力地说:“少帅,我知道自己有错,少帅若是要罚,扣薪水也好,挨鞭子也好,我申逐明自然不敢多说半句推搪的话,不过,一切还是先请少帅吃饱了肚子,接受了姜老太太的谢意再说可好?”
季澜川的脸上不喜不怒,但谢白和申逐明都感觉有些心惊胆战,“你倒是万事不急,好一个聪明人,我要你把我的阿白照顾好,怎么他在门楼顶着子弹,你倒自己躲地窖了去了?”
谢白这才知道原来季澜川向申副官问罪,是为了这件事情,忙说:“那你可冤枉了申副官,当时是你的表妹的脚踝崴了,申副官是为了你表妹的安全,照顾他才和你表妹一起躲地窖的。再说了,你在外面打土匪,我缩在地窖躲着,可不像个男人做的事情,我总要护着你的家人才对。”
季澜川深深地看着他,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句:“我的家人是你。他们只能算是我的亲戚。”
谢白愣住了。
他真没想到季澜川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也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隔了一会儿,季澜川依然板着脸说:“我教训自己底下的人,你也想要插手么?”
谢白叹了口气,说:“我也是你的下属,不算是插手,而且我也不想插手什么,不过,刚才你也听到了,姜家堡的人都在等你,你再不去,别人不知道你忙着教训底下人,还以为你存心摆架子呢。”
季澜川轻哼了一声:“摆架子就摆架子,我摆不起吗?”
“咦,好香啊,是红烧肉的香味!有好东西吃了!有好东西吃了!”突然,傻子颖哥儿吸了吸鼻子,一下子跳了起来,挣脱了季澜川拎他衣领的手,一股脑儿地就窜出了屋子。
而谢白如今和季澜川相处,早就摸清了季澜川的一些脾性规律了。这家伙要是真的犯起浑,耍起脾气来,在嘴皮子上,自己是绝对比不过的,这种时候,就要采取曲线救国的策略了。
因而,谢白微微一笑:“是是是,少帅威风,少帅要摆架子,自然是没有人敢不服的。可饭总要吃的,就算你不饿,我折腾了一天,现在滴米未进,已经饿得不行了,你请移尊步,就当是为了我罢。”
一边说,一边伸手,把坐到床边的季澜川拉得站起来。
季澜川听他说饿得不行,已经动摇,被他一拉,也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往外走了,还不忘回头,给了申副官警告的一瞥。
谢白拍拍他肩膀,说:“走吧,走吧,今天上午发生的那些事,等吃晚饭回来,咱们再仔细说,还有,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黄大仙拜月吗,咱们吃完了饭,就一道去,怎么样?申副官,宴席摆在哪里,请你带路。”
申副官从房间里出来带路,谢白和季澜川在后面跟着。
从楼梯处下来,远远地瞧见一群护兵站在墙根下,孙团长正对着护兵们挥胳膊做手势,讲得唾沫横飞,“八九百米,我可没撒谎,真的足足八九百米,谢副官拿了那把雷顿五二零,随手一枪,那站在山炮边上的小杂种就倒了!”
“八九百米,那有多远啊?”
“你们不就是从林子那边追着土匪出来的?打那算起,跑到姜家堡大门,就那么远!”
那几个护兵,全是昨夜跟着季澜川出去的,都惊叹起来:“我滴个娘哎,真那么神?”
“就那么神,不是我孙常耀吹牛,说诳语,这枪法,就算是咱们大帅年轻那会儿,那也没得话说!”
一个年轻的护兵激动地说:“团长,既然谢副官这么厉害,以后我们打仗就不用愁了。隔着老远,他就能学着关老爷,来个万千军中取敌首级了!”
正说得津津有味,忽然后脑勺重重地一痛,却是被人从后面扇了一下。
那护兵猛地跳转过来,正要骂人,却发现是季澜川黑着脸,站在他面前,后头还站着谢白和申副官,顿时不敢骂了,讷讷地叫了一声:“少帅。”
季澜川面无表情地说:“瞧你那点出息!大男人出兵放马,不靠着自己吐气扬眉,反指望别人万千军中去敌首。谢副官是什么人?是专给你们打枪的吗?那是我的财神爷!混账东西!就凭你这熊样,也敢对他动心思?你知不知道敢对谢副官动心思的人,我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谢白从未听过季澜川如此疾言厉色地教训过下属,还是为了自己,今次连番教训两人,心中隐隐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也是第一次发现,季澜川竟然对他有着很强的占有欲,顿时心中百感交集,滋味莫名。
那名护兵大概也从未如此被他家少帅教训过,顿时像只待宰的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好在谢白见季澜川越说越邪乎,赶紧在后头轻轻地拍了他一下,示意他息怒。
季澜川这才停下,手一挥,叫那护兵退下。
周围几个护兵早就缩头缩脑,唯恐殃及池鱼,见少帅挥手,赶忙四散。孙团长也要走,被季澜川喝令一声,只好心虚地站过来。
季澜川也不打招呼,踢脚往孙团长膝盖上就是一踹。
孙常耀孙团长被他踹得连退了几步,又不敢跑,揉揉膝盖,还是讪讪地笑着挨过来。
季澜川问:“自己没本事,靠着谢副官一把神枪,死活捡回一条命,很风光是不是?”
孙常耀摇头说:“不是,不是。”
望着谢白,又忍不住说:“少帅,谢副官和咱们也是自己人,说句实话,自己有这样一个神枪手,确实算是很风光的。”
季澜川望着他一脸的憨笑就来气,举手往他额头上啪地一拍。
孙常耀捂住额头,脸吃痛地抽了抽,还是嘿嘿地笑,样子倒有点滑稽。
见季澜川还要动手,谢白赶紧拦住他,说:“行了,这是干什么?罚了这个,又要打那个,我枪法不错,究竟与你也无大碍,为什么让你这样不自在?早知如此,你就不该教我枪法了。”
季澜川说:“你还不懂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要是不会打枪,没有人指望你往枪林弹雨里闯,现在知道你枪法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谢白无奈地说:“偏你心思多,你怎么就不想我会打枪,能够自保,是一件好事?其实我心里,自认为学好枪法,对你还是有帮助的。”
季澜川仍是有些不满:“你这人,好的歹的,你都只管护着,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啊!”
看着对方一派看尽世间沧桑的样子,哭笑不得:“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少帅教诲,不敢不听。走啦,还吃不吃饭啦!我还想去温泉谷看黄大仙呢!”
说着,推着他往前走,季澜川无奈又宠溺的摇头。
一行人走到摆设宴席的地方,就看到是在祠堂前面的大空地上,摆了三大桌子的酒席,六荤六素,珍馐美味,无不齐全。
姜老太太看到他们来了,让儿媳妇和一个丫鬟左右搀着,亲自过来迎接,礼数很是周到。
谢白和季澜川自然是入的主席,姜老太太亲自作陪,另有几位姜家堡里有些脸面的老人。孙常耀因为是季澜川带过来的,又是在土匪攻打的时候表现得很英勇,也被当成了贵客,在主席上占了一个位置,庄丁头子老徐也在,这次护卫姜家堡立了大功,也算是有资格上主席的人了。另外,申副官有着季澜川副官的身份,也被请到了主席上。
姜老太太拿出一家之长的身份,先是说了一番感谢的说辞,对贵客敬酒,敬菜。
大家同饮一杯。
冷星竹原本垂手站在婆婆身后,这时出来执了酒壶,给众人一一斟酒。
到了谢白面前,谢白忙站起来,说:“这怎么使得?”
冷星竹说:“谢副官,你只管坐着,今天你救了我们许多人的命呢,我很该敬你一杯。”
谢白双手捧着酒杯,让他满斟一杯,小心翼翼地喝了,让那酒在喉咙腹中烧过一阵,才笑着问:“少奶奶怎么不坐下和我们一道?”
冷星竹微微一笑,默默地把谢白的酒杯又斟满了。
姜老太太忽然说:“星竹啊,季家少帅把你家里的从土匪那里救回性命来了,你也该敬他一杯,好好谢他。”
冷星竹说:“是,一定要谢的。”
谢白身边坐的就是季澜川,这时他也站起来,从冷星竹手里将酒壶取了去,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笑嘻嘻地说:“四妹,咱们就不必说客套话了,原本就是妹夫命不该绝,我只是顺手帮了点小忙,这一杯,就敬你和妹夫早生贵子,给老太太生个大胖孙子,让他欢喜欢喜。”
这一句,果然让姜老太太很欢喜,笑着瞅他们饮了一杯,吩咐冷星竹说:“星竹,今天就别守着老规矩了。季少帅既然是你娘家人,又救了你家里人一命,你应该做个陪的,坐下来一起吃吧。”
又对身后的丫鬟说:“去,给你家少奶奶加一个座儿来。”
丫鬟忙搬来一张木凳子过来,加在谢白和季澜川之间。
冷星竹推辞了两句,才矜持谨慎地坐了。
姜老太太又请不要客气,多多吃菜。这时,那傻子颖哥儿也过来,挨着他奶奶坐了,张嘴要吃的,老太太就非常溺爱地给他夹菜和大块的红烧肉吃。
老太太又对老徐和今天参战的一干庄丁表示了嘉奖,还当场让人搬来一箱子银元分发给他们,老徐领到了比那些庄丁多得多的银元,高兴坏了,连连称谢。
大家都不再拘谨,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有的则开始划拳喝彩,吆喝不断。
酒过三巡。
季澜川拉了一把谢白,看他白皙的脸上有些醺然的醉意,知道他面皮薄,那些姜家的人来敬酒,他也不好回绝,多数都替他挡了,不过,他还是喝了不少,就借口说他醉了,先把他搀扶离席。
谢白也知道自己酒量浅,与季澜川离席后,自己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们回去吗?”谢白问他。
“你不想去温泉谷看黄大仙?”季澜川反问。
“可我好像有点喝醉了。”谢白说。
“那你是还没醉。真正喝醉的人是不会说自己醉了的。”季澜川调侃道。
“那你呢?”谢白斜了他一眼。
季澜川见他白净的脸蛋被酒精染出了几分红晕,煞是好看,忍不住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你放心,我是千杯不醉。”
正说话间,季澜川瞄到了傻子颖哥儿咚咚地跑过来,跑到角落处,扯下裤子就开始撒尿。
“呵,让我逮到了。”他走过去,一把拍在傻子肩膀上,把傻子吓得把尿都淋了一半在自己裤子上。
“小傻子,带你家少帅哥哥去温泉谷,刚才可是咱们说好的,不许赖账。”
颖哥儿显然是怕极了季澜川的,这下子也不敢有任何违抗季澜川的意思,乖乖地点头。
于是,他们三人从姜家堡的后门出去,那里也有姜家堡的庄丁在,但庄丁看他们走出来,知道是救了姜家堡的恩人和主子的孙子,谁也不敢阻拦,默默地开门放行。
温泉谷在姜家堡走过去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他们出来的时候不过是晚上七八点钟,到达那里也快到九点左右了。
姜家堡后面有大片的山,不算很陡,只是林子太密,即便是有月光,但光线仍是昏暗。
亏得季澜川出来的时候带了狼眼手电,傻子也知道拎一盏灯笼照路。
一路走过去,隐隐听得四周的虫鸣鸟叫,还有风声呼啸与细雪飞舞。
冷,是谢白感受最强烈的,就算身上穿着非常厚实的皮袄,也是抵不过寒风的侵袭,缩头缩肩,步履蹒跚。
只感觉脚踩进雪地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走到半道时,雪越发大了,风吹在脸上生疼,像刀子刮似的。
他有点后悔自己一时的好奇了,几次都想抽身回去,被季澜川好死赖活地拦住了。
又走了一段路,谢白渐渐感觉身上暖和了一些。
而那傻子也拎了灯笼,顿住了脚步,似乎左右环顾,寻找着什么。
“到了么?”季澜川问。
“好像是。”傻子摸着脑袋说。
谢白手搭在眼帘处,极目眺望,可惜夜色茫茫,除了满眼的雪花,他什么也看不到。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雪花已经停了。
一种热气却渐渐地弥漫开来。
谢白入目便看到了一片火焰般的红,映衬着整个漆黑的夜,有种诡异的美感。
“那是……火焰花?”谢白震惊地望着大片大片的无忧花丛。
“嘻嘻,到了,到了!无忧花,好好看的无忧花!”傻子拍着双手,又蹦又跳,还把衣摆兜着,去摘树上的无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