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蔺双眼湿润，混混沌沌地说：“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奶奶……我被人打了……唔”
    珍珠一样的眼泪断线一样，一颗一颗滑落拍打在白季川托着宿蔺的双手上，小小的脸陷进白季川的手心，再没有出来。
    白季川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却在一个蒙昧，没有意识的小孩哭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如果穆年在这里，肯定抬着烟杆就挥向白季川和林烈两人了，能把人吓到犯病，也是够了。
    林烈咬咬牙，冲他的白哥抬抬下颌“抱啊！白哥，人都哭成这样了，你还不快把人抱着好好哄，而且看样子人都还不是清醒的。”
    白季川不用林烈说，他只是很怜惜，他身边同龄人都有四五岁的孩子了，每当他去聚一次，就会被嘲笑黄金单身汉，白季川把人揽进怀里，怀里温软的肉体，触感鲜明，其实，他把小孩当做自己孩子养也不是不可以。
    十八九岁，在他看来真的很小啊。
    宿蔺太乖了，任何见到他的人不应该好好疼他吗？怎么会过得那么苦。
    宿蔺醒来的时候，正好白季川公司里有事走了，而且他看出宿蔺应该不待见他，所以只留个没什么事情的林烈照顾宿蔺。
    宿蔺不太好意思，他明白自己突然犯病，白季川和林烈能把他安置好就不错，还让林烈陪他。
    林烈见他状态还算好，就没把外面的心理医生叫进来，等宿蔺收拾好自己，才问：“还记得我吗？就是经常和刚刚那个人一起玩的，他叫白季川。”林烈怕宿蔺记起不好的事又发病，所以没敢明说。
    宿蔺迟疑地点点头“我记得的，是你们在找我吗？白……白季川也在找我？”
    五年，谁会记得五年前的事，至少他已经选择性忘记了，林烈在宿蔺眼里完全是个陌生人，直到现在宿蔺还是没想到作为校园风云人物的白季川和林烈为什么会找他一找就找五年。
    他不好开口说不记得，只能假装记得。
    林烈点点头“请问，你抗拒别人在你面前点烟吗？”
    宿蔺摇摇头，他心里想，电视剧里的霸总都是随心所欲的，没想到林烈还挺绅士的，果然不愧是白季川的朋友吗？
    林烈点上烟，砸吧了一口“当年的事，是我和白哥对不起你，白哥的道歉可能要他自己亲自来，在找你这件事上，一直都是白哥来管，我也不算出多少力，顶多是沾他的光，把我算在一块了。”
    宿蔺垂着头，他不是很明白白季川和林烈的行为，毕竟人们做错一件事，只要觉得心里过得去就算过去了，没必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求得苦主的原谅，包括他自己，这五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对于他们肯花时间来找自己这件事上，宿蔺觉得心情复杂。
    迟来的温暖，宿蔺总觉得接受不良，不是他矫情，实质上，白季川他们虽然找他找五年，宿蔺却没得到过任何帮助，这是白季川良心不安，自己愿意做的事。
    半晌他才说：“谢谢，你们花那么多精力来找我，很感谢。”林烈点点头，没说话。
    在宿蔺快要待不住的时候，就有个阿姨来叫两人吃饭了。
    “走吧，白哥特地在花钿里那家餐馆点的。”
    宿蔺却站着没动，他不想欠他们太多，太多了他还不起。宿蔺看了一眼菜桌上的摆盘就知道价钱很高。
    这份情他会记得，记到死的那天，白季川他也见到了，现在他想见奶奶。
    “林大哥，谢谢你们找我，我就不吃了，现在很晚了，大伯家可能睡得早，我还要早点去。”
    林烈拉住要跑的小孩，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孩，白哥这顿饭可是请你的，我是借着你的光，才能吃上一顿，可别跟哥几个客气。”
    就在宿蔺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大厅的门就开了，高大的身影闯进宿蔺的视野，他张着嘴巴，又说不出话。
    林烈看宿蔺这个样子转头啧一声“得，我费半天嘴巴，不及白哥一个身影。”、
    白季川没听清林烈说什么，他把外套交给保姆，嘴角微弯，温和地问：“还好吗？”
    宿蔺低下头，他好像又要犯病了，白季川越近他越紧张，不得已当白季川靠近的时候，宿蔺急急向后退了几大步，他喘出几口气“你先别过来，先听我说。”
    白季川嘴角一僵，慢慢地他收起假笑，站在原地没有动，可以看出他心情不好，毕竟他浑身冷气嗖嗖不要钱地发散出去，林烈首当其冲。
    监控里，小孩分明和林烈有说有笑，怎么到自己这里就不能靠近了，连着吃两次闭门羹，再是宽和的人都要恼火。
    更何况是久居上位的白季川，毕竟宿蔺之于白季川，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最困难的日子里，白季川算是依靠着必须要找到宿蔺这股子信念，才从吃人的地狱里爬回来的，从各种意义来说，即使宿蔺本人不在白季川身边，宿蔺也是他虎嘴里最鲜美的一块肉。
    “你想说什么？”
    宿蔺也是不想让白季川以为自己讨厌他才退那么几步，天知道宿蔺对白季川的靠近有多期待，白季川可是他暗恋了两年的人。当年在穆叔那里，他病情越发严重，等他病一好，穆叔就说了，宿蔺可能是心里紧张，呼吸不上来，心跳急剧跳动，才会引起病情反复。
    “我一紧张就会犯病，你太帅了，你靠近我，我就紧张。”他到现在都还没看清白季川的脸，反正看身材是越来越好了，比他梦里的还要有料。
    接触外界和网络一多，宿蔺其实已经比小时候好很多了，他会自主思考，不再冷不丁空白着一颗脑袋，说话也变得有底气，想法也越发接近年轻人。
    白季川闻言眼角一弯，又变成了那个谦谦君子，看到这一切的林烈翻了个白眼，他白哥这变脸速度都快赶上川剧变脸了。
    白季川“那吃饭吧。”
    宿蔺点点头，意识到白季川可能看不到，他又嗯了一声。
    林烈“……”
    林烈甩掉筷子“你不是要去你大伯家吗？怎么又要吃饭了？臭小子，白哥一来，就娇羞得像个小姑娘。”
    宿蔺好心情地坐在位子上，偷偷看向对面的白季川，他发现，白季川比起少年时更帅了，身型也更加修长高大，多了不怒自威的气场还有阅尽千帆的成熟，很有魅力，宿蔺想到最近流行的一句话——晚上做梦有素材了。
    他压根没听到林烈在说什么。
    林烈“……”再说话他是狗。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除了郁闷的林烈，其他两个人心情都很好。
    宿蔺窝在沙发里，偷偷看向白季川。
    白季川发现宿蔺特别爱偷看他，他不太清楚宿蔺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当他再次捕捉到宿蔺的视线后，轻笑一声：“你不介意我直接叫你宿宿吗？”
    宿蔺“！”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又冷沉地说：“您随意。”
    “你奶奶我接在天山医院了，这是她的病历表，你可以看看。”说着白季川从张先河手里拿过文件袋，直接递给宿蔺“这里面都是这五年来的病历单。”至于价钱什么的，白季川没给宿蔺，这点钱他出得起，也处于私心不想要宿蔺的。
    “主要是想让你了解你奶奶的病情，目前她的状态还算稳定，我问过医生，明天你可以去看看，宿奶奶该做的检查已经做了，心理方面也镇定很多。”
    见宿蔺看得认真，白季川先送张先河出门，良好的礼仪刻在他的骨子里。
    白季川转身，一颗小小的头颅就撞在他身上，此时的宿蔺哪里还记得紧张，他现在快要焦急死了。
    “宿宿，怎么了？”
    宿蔺眼角泛着泪光，他与白季川对视片刻，星空一样的眼瞳里情绪交杂，白季川却从他眼中看到一种堪比生死的感激。
    宿蔺扑通跪在地上，在白季川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已经重重磕在地上，哐哐的响，林烈刚从厕所出来就看到这刺激的一面，要不是白季川扶得快，他差点以为他白哥在传播邪教思想，催眠宿蔺小朋友。
    林烈“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朋友你干嘛朝白哥行那么大的礼，如果是你奶奶的事，都是他动动嘴皮子的事。”
    他看到了宿蔺攥成一团的病例，要知道白哥一年到头连个小感冒都不会生，那病历单用脚想都知道是宿蔺他奶奶的。
    宿蔺被白季川抱在怀里，眼泪更加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白季川，他的奶奶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刚刚翻到奶奶做了几次凶险的抢救说明，内心的难受几乎要淹没他。
    白季川扶起宿蔺，心想，宿蔺在他这里已经哭两场了。
    宿蔺又坐回沙发上，对白季川说了很多遍谢谢后，怕白季川不耐烦，才没说下去，林烈打着哈切，嘻嘻哈哈地逗宿蔺笑。
    宿蔺临睡前还在想，如果白季川和林烈是他的哥哥该多好，他就能多和两人相处，想半天，宿蔺又让自己要知足，要珍惜这些得之不易的时光。
    他和白季川还有林烈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他明天早上起来一定要去奶奶的医院问问这五年花费了多少，有债务关系的纠纷，他和白季川应该能多见几次面。
    夜晚
    宿蔺看着浑身光裸的白季川，红了一张小脸，他主动脱下自己的衣服，等脱完了，才意识到现实里的白季川才不会和他这样那样，他这是在梦里。
    宿蔺扶额，他就知道，他今晚一定会做梦的，长大后的白季川是真的很帅啊，宿蔺想到以后白季川会娶妻，顿时如一盆凉水当头而下，他瞬间就从梦里醒来。
    铺天盖地的寂寥感和悲伤差点把宿蔺淹没。
    白季川以后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