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炎想起方灵也是白衣，坐在树枝上，问他们曾经是否见过，一双桃花眼瞪的圆溜溜，不笑时冷若冰霜，笑起来带着两分妩媚，身姿轻盈又矫健。
    她轻功还算说得过去，走起路来柔美轻盈，可这个人走路有种没头苍蝇到处乱撞的感觉，似乎有点不稳。
    他守在庙门后，听着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待来人靠近，猛然拔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那女子怪异的大叫一声，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待看清来人，他赶紧收剑扶住她。
    这不是那位在尸体上撕下白肉的女子吗？
    而身上那件衣服也确确实实是方灵的。
    凌炎拧眉道：“这衣服的主人呢？”
    那女子惊恐着指了指门外。
    随着她手指落下，凌炎没来得及反应，门后一柄剑直直刺向自己喉咙，凌炎没躲,它也恰到好处的停下，再往前一寸恐怕自己就没命。
    凌炎垂眸盯着长剑，想到自己刚刚还担忧她死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他不急不缓地问：“姑娘这是要杀了我？”
    “你感觉呢？”方灵说，“先前在桂花树上我就觉得你奇怪。现在又跟到这里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何居心？”
    凌炎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没做自我介绍。
    不过他现在如果把真实身份说出来，恐怕面前这姑娘会把剑掉头选择自刎。
    大事小情也看了这么多年，凌炎第一次被自己的身份给难住了，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干脆扔了句：“我要是想杀你，还用绕这么大的圈子？”
    原本没那个意思，这话说出来反倒是让人觉得阴恻恻的，不过对方灵这个臭脾气颇为受用，她看得出来，对面男子的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
    可从头到尾，除了一直提醒自己不要乱掺和，倒是也没别的动作，即便眼下这句话.....带着股瞧不起自己的劲儿。
    她缓了缓，把剑收回剑鞘中，狠狠瞪了他一眼才算完。转过头拉着那位撕肉姑娘坐到破庙的石像下，端来一盆水叫她洗手。
    凌炎这才看清那姑娘长指甲中都是腐肉，还掺杂着几个蛆虫，令人一阵恶寒。
    方灵抬头的瞬间正好瞧见凌炎副吃苍蝇的模样，心中默念看来还是太年轻，没见过大世面。
    等到她这边忙完，凌炎面色十分凝重，跑过来却说了句：“我们饿了。”
    她抬头看着撕肉姑娘，后者目光真诚。
    方灵撤气，一剑冲着凌炎恕过去：“没事找事。”
    谁知凌炎却一把握住她的剑，方灵向后拽不动，对方一用力，自己竟然直直向他怀里扑过去。
    还好轻功底子不错，关键时刻方灵就地翻身，借势一脚蹬在那张不怀好意的脸上，拉开两人的距离，最后稳稳落地，拍了拍手感叹句“看来还是装不了柔弱少女“赶紧就溜了。
    凌炎捂着被她蹬肿的半张脸，一抬头对上撕肉姑娘含笑的眼眸，硬生生把那句“老子靠脸吃饭”吞回了肚子里。
    对面的小丫头一双眼睛亮晶晶，从上到下打量着他。
    他走近问道：“你不会说话？”
    对方点点头。
    “那你会写字吗？”
    对方摇摇头。
    这倒是挺麻烦。凌炎想到之前她发出的声音，皱起眉来，让她把嘴张开。
    果不其然，和他想的一样，口中空空无一物，连舌根的影子都没有，估计是让人把舌头拔了。
    他心里什么东西总算是沉了下去，又问那小丫头：“我可以帮你报仇。”
    那小丫头微微一愣，似乎被戳中了什么不愿提起的往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嘴不能说，就只能爬起来向他磕头致谢。
    “你也不用太激动.....”
    女孩全然不顾，不停地磕头。
    方灵从外面提着地瓜回来就看到这感天动地的一幕，下巴差点没飞出去。
    女孩额角都破了，还在磕头，凌炎捂着半边脸，有点狼狈，但是那副做派却莫名看出点贵公子的味道，前提如果不是自己刚刚踹了他一脚，现在跟怂包似的在那觥牙咧嘴。
    凌炎见她进门，脸上更委屈，不肯理她，像个姑娘家别别扭扭。
    方灵让这突然的变化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脚底下稳住了,地瓜却被直直抛了出去。
    耳边一阵风刮过，方灵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凌炎已经捧着烫手的地瓜乱嚎了。
    “哎.....哎.....怎么这么烫.....”
    活该，怎么不烫死你。
    她坐在门口，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擦拭着那把剑，心中感慨此人轻功之快，刚刚的动作虽然没看清楚，但回过头来想，也算是摸清楚了个大概，忍不住在脑子里给他拆招，拆了半天方灵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反正自己横竖都是死。
    她原本还在担心这位贵公子挑食，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地瓜就没影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石像，抱着把剑倚在上面，嘴里还叼根草，看样子吃饱了挺悠闲。
    方灵可没他心这么大，三步做两步跳上去，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凌炎没想到她劲儿不小，疼得吸口气。
    “嘶一一你有事？”
    方灵：“......往里挪挪。”
    本以为萍水相逢，有些话好问出口，可到了嘴边又死活说不出来，她憋了半天，最后抛出句“你家挺有钱的吧“。
    话音刚落，她就想咬舌自尽，再加上过于慌张，方灵直接从石像上掉了下来，还好功力足够稳住脚，最后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凌炎探头撇她一眼，又缩回去，扬声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嫁给我？
    方灵听了，被这臭不要脸的玩意气得拔剑，直冲他过去。
    这姑娘脾气太大了点，不过他喜欢。
    石像下面的撕肉姑娘看见俩人斗来斗去，忍不住笑出声，女孩的哑音正好提醒了方灵还有正事。
    凌炎道：“你怎么找到的这丫头？”
    “天意。”
    这俩字听的凌炎一头雾水，那边方灵反倒是沉思起来。
    半晌他才问：“你确定要追查下去？”
    方灵缓缓回头，目光比之前染上几分厉色。
    凌炎心头一紧，表面却装无恙。
    看来是管定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众口相传，永宁县出现腐尸一事被添油加醋，硬是出现了好几个版本。
    冯知县是谨慎的人，城中出了这档子事，很快就命人在城门口戒备起来，几乎每个人过去都要仔细搜查。
    方灵没多想，休息的差不多，正准备带着撕肉姑娘出城，前脚刚踏过去，后脚被凌炎拽了回来。
    “你要带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