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会议室。
    长形办公桌的两边坐着原明达领导的刑侦二组骨干成员：电脑高手、信息研判组萧盈，痕检分析高辉，法医刘婕，全国散打冠军外勤组刘升，原明达师弟、法学高材生王明等人。
    而原明达作为刑侦二组组长坐在长桌会议的最前面，离投影仪最近的地方。
    “萧盈，开始吧。”原明达对萧盈说道。
    “昨日除夕夜九点一刻，东区派出所接警中心接到报警，报警人自称为花园小区保安刘明，花园小区B栋……”
    萧盈汇报着案情，时不时得看向原明达，但他的师傅，却假装没看见，故意避开了萧盈的视线。
    “高辉，痕检科有什么发现？”
    “根据现场和法医鉴定的情况来看，死者轩琪很有可能是自己在快速奔向大门时无意踩中地上的花瓶碎片而滑倒，后脑撞上秦升客厅的台阶导致颅内出血死亡，而李洪亮……”
    高辉说完，所有人安静地看向原明达。
    “秦升说的，跟痕检能对上吗？”原明达向高辉问道。
    “能对上，秦升的口供应该是真实可信的，他的说法成立。”
    原明达听完高辉的回答，深吸了一口长气，他当了十几年的警察，直觉告诉他，秦升绝对没有他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师兄，户籍科把刘洪亮的资料发过来了。”王明边说着，把刘洪亮的资料投到了投影仪的白板上。
    “刘洪亮，38岁，父母已故，一年前跟妻子离了婚，取得了8岁儿子的抚养权，三个月前他儿子被市中心医院查出患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此后住院接受治疗，但一个星期前，他儿子病情突然恶化，他为他儿子办理了出院手续，三天前，他儿子不治身亡。”
    “原队，这么说来，刘洪亮因自身的不幸遭遇激情杀人的可能性很高。”高辉率先发言道。
    “那秦升呢？”原明达问道。
    “他嘛，顶多是防卫过当。”高辉回答道。
    “有没有想过他是有预谋的故意杀人？”
    原明达此言一出，震惊众人。
    “原队，您说他有预谋，那对象是谁？”
    “轩琪，还有替罪羊，刘洪亮。”
    “原队，您说这话有什么根据吗？他的杀人动机，作案方式又是什么？”刘升问道。
    “昨天我连夜提审了秦升，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反社会人格，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他的履历刚才萧盈已经向各位说明，这位天生的天才犯罪家如果提前录好了轩琪求救的声音，那这场除夕夜杀人案就是他自编自导的杀人作品。”
    “师哥，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王明问道。
    原明达掏出手机，正要为众人说明，赵富国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原明达，跟我出来一下。”赵局看了眼原明达，转身便出了会议室的门。
    原明达愣了一下，这正开着会呢，赵局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原明达示意高辉继续组织会议，出了门，心有不安地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原明达跟着赵富国来到了空无一人的3号审讯室，由于审讯室的隔音很好，每有重要的谈话，赵富国都在这里跟原明达说明情况。
    “赵局，是出什么事了吗？”原明达不安地问道。
    “秦升的背景，你查了吗？”赵富国靠着审讯桌问道。
    “嗯，昨天我让萧盈查的，目前只查到了网上的公开信息，他爸是早年从咱们市里第一批下海的商人，后来又南下出境，在港市投资建房……”
    “二十多年前的儿童溺亡案，你还有印象吗？”
    原明达正说着，就被赵富国给打断了。
    “儿童溺亡案？”
    原明达两眼直转，脑子飞速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目击的那件事。
    那是原明达上小学的一年夏天，原明达和邻居家的几个小孩一起去市郊边的水库玩耍，目睹了一件惊悚的儿童凶杀案。
    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在河边戏水，其中一个突然跳入湍流的水中，很快，河水就淹没了那个孩子。站在水岸上的孩子目睹着这一切，没有呼救、没有哭泣，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河水一点点淹没自己的兄弟。
    原明达和同行的几个小伙伴飞快地跑进了水库附近的派出所报了案，而当时负责接待他们的实习民警正是现在的赵富国。
    原明达突然想起了秦升家墙壁上的那幅画，难怪自己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这个案子，昨天自己登录公安内网翻找了一夜，搜索关键词，男孩，溺水，什么都没有找到。
    “赵局，这案子不是您负责的吗？已经按意外溺水事故结案了。”
    “当年活下来的双胞胎兄弟就是秦升。”
    “什么？”
    原来当时的那个小男孩竟然是他，这么说来，秦升家里的那副巨画上的男孩，就是他自己了吧。
    “赵局，这个秦升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辍学的吧？”
    “嗯，事情发生后，秦升的爸爸就给秦升看了心理医生，最后被国内几个心理学专家鉴定为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他们举家搬离了内地，秦升的爸爸为秦升办理了休学，辍学在家，专门请老师去他家指导秦升的学习，几年后，秦升的爸爸送他去A国留了学。”
    “赵局，您怎么知道这么详细？您和秦升的爸爸一直保持着联系吗？”
    “不，我也是昨天翻秦升案的卷宗才知道的，你知道我们国内对于这种天生拥有反社会人格的人都会有专门的警员秘密监视，而我已故的师傅陈斌就是当时监控秦升的警员。他对于秦升的监控笔记一直保存在市里的一级保密档案里，昨天你跟我汇报案情时，我突然想到了秦升这个人的名字，就连夜调出了档案。”
    “赵局，这件陈年旧案，现在公安内网上应该没有吧？”
    “那是25年前的事了，现在很多当事人都不在了，目前在警局里就你和我知道这件事。”
    原明达看着赵富国欲言又止的样子，猜测道：“您是想让我接替您的师傅陈斌，暗中监控秦升吗？”
    “你小子，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赵局，您别说的这么恶心啊，就夸我句聪明有那么难吗？”
    “臭小子，能做到吗？”
    “我尽量。”原明达对赵富国笑了笑，心里犯起了嘀咕。
    “咚咚咚……原队，你在里面吗？”
    是高辉的声音，原明达打开了门，从3号审讯室里走了出来。
    “原队，秦升到了，那个……”高辉吞吞吐吐道。
    “怎么了？”
    “沈喆也来了。”
    原明达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吐了口气。
    “让他们在1号审讯室等我。”
    “是。”
    原明达闭上了眼睛，调整了呼吸，他有预感，这或许是他最后查明真相的机会。
    原明达推开了审讯室的门，而那单面玻璃后站着萧盈、高辉和赵副局。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原警官，我们又见面了。这位是沈喆，我的律师。”
    “沈大律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原队还是老样子，笑里藏刀。”那个熟悉的温柔又欠抽的语调再次从耳边响起。
    “看沈律师这话说的，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沈喆和原明达都是著名法学教授齐广怀的得意门生。十年前，齐广怀因包庇儿子行凶被原明达举报入狱，随后齐广怀在狱中羞愧自杀，沈喆把老师的死都怪到原明达的头上。一个追求法不容情，天下无罪；一个信奉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信念不同，对待罪犯的态度也自然不同。
    “看来秦公子昨晚没怎么休息啊，一晚上就能勾上沈大律师，本城的人脉关系不简单啊。”
    “昨晚大家都在忙活，自己怎么好意思睡大觉呢，本来自己清者自清，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有了沈大律师，我的赢面更大了。”
    “难道秦公子只在乎输赢？也对，在你们”疯子”的世界里，人命不过只是你们的乐趣罢了。”
    “原队是激怒不了我的，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昨天是除夕，秦公子为什么不回家？”
    “没有人规定除夕夜就一定得回家。”
    和普通人不同，对秦升来说，那个真的不能称之为家。
    “秦公子确定在此之前没有见过轩琪？”
    “我见过，前两天在楼下我听见她在电话里跟他母亲吵架了。”
    “昨天还说不认识，今天又说见过了？”
    “见过不等于认识，再怎么说我也在这个小区呆了快三年了，小区保安进进出出的也见过，但要不是昨天的事，我也不知道他叫王海洋。”
    “王海洋说他再次接到轩琪的求救电话的时，距上次轩琪求救已经快有10分钟了，轩琪从所在的8层爬到第13层，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吧？”
    “萧盈，原队这问题不应该问秦升呀？”
    “师傅说如果这一切是秦升谋划的话，他肯定会思考自己的行为漏洞，漏出破绽的。”
    “哦。”
    “这你要问轩琪，为什么问我？”秦升没有犹豫，直接反问道。
    “居然不上钩，这秦升还真是厉害。”萧盈说道。
    “萧盈，原队会不会是真的搞错了？案子真如秦升说的那样？”高辉对萧盈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