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谎仪？”
    “你放心，测谎仪的结论是不能被当做证据的，我只是想判断你这份口供的可信度。”
    “好吧，我说的都是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原明达都快忘记上次给犯人戴上这玩意是什么时候了，这次面对秦升，他心里着实没底，他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秦升编造的谎言，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我去厨房拿了把折叠水果刀锁上门就出去了，当时电梯已经停掉了，走廊上的灯泡也灭了，我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沿着扶梯向下走，我听见楼下几层好像有动静，我从口袋里取出了折叠刀，继续向下走。终于走到13层南侧楼道转角的时候，我撞见了正在往上跑的那个女孩，当时我们撞在了一起，她的手机被摔掉了，当时她好像正在和保安通话，我……”
    “秦先生，请您避免用好像，应该这类不确定的词汇。”
    “好。我捡起了她的电话，跟电话那头的保安说我先把她带去我家避难，并告知了我家在1504，我把地上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孩扶起，正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外卖员为什么要追杀她，女孩还没张嘴，那个外卖员就朝着我们冲了上来。我拉住女孩的手就往我家跑，当时的我很紧张，钥匙掏出来怎么都插不进门，终于门开了，但那个外卖员也追上了。”
    秦升冷静地讲述着事件的经过，在他的脸上一点也没有普通人回忆刚发生的可怕追杀时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跟着我们一起进来了，我拿起放在画架上的油画就向他砸去，又掏出口袋里的折叠水果刀，他情绪激动，一脚就把我的刀给踹掉了，还给了我一拳，那拳头不轻，我感觉他是练过的，我被打倒在地。他捡起了地上的水果刀，向我走来。那个女孩捡起放在颜料架下的陶瓷花瓶向他的后脑勺砸去，陶瓷片撒了一地。那个外卖员转身看着轩琪，轩琪又捡起几个陶瓷瓶向外卖员砸了过来。他一躲，陶瓷瓶便砸在了我身后的墙画上。我死死得抱住外卖员的腿，想拖住他，好让轩琪出门逃生，轩琪也明白了我的用意，她立马向大门跑去，脚踩中了地上的碎块，重重倒在了台阶上，一动也不动。我松开了外卖员的腿，那个外卖员朝女孩走去，蹲下用指头在她鼻息上探了探。我趁他不备向前将他扑倒，抢过他手里的刀，谁知他趁我夺刀，一下子翻过身向我扑来，慌乱中我的水果刀正好刺中了他的心脏，他挣扎了几下不动了。我摸了那女孩和那个外卖员的颈脉，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两分钟后门外传来保安敲门的声音，我站起身子，开了门。”
    原明达一边听着秦升的描述，一边看着那台测谎仪，秦升的心跳和血压全程没有任何起伏变化，一个频率保持着平稳的震动。
    “原警官，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我可以回家睡觉了吗？”
    “回家睡觉？在你家发生了命案，你居然还想着回家睡觉？”
    “我……”
    原明达显然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个“疯子”的事实了。
    “原队，能把手机借我一下吗？我手机没电了。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秦先生如果想找律师的话，我可以帮忙。”
    “不是的，我只想给我妈报个平安，母上大人如果24小时之内接不到我的电话，她会发疯的。”
    一个有变态基因的儿子，会有一个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倒也合理。
    原明达检查了下秦升的手机，确认没电后，从自己的棉衣大兜里掏出了跟他十年之久的3G“老古董”。
    “原队，您这手机……”
    “不影响你打电话。”
    秦升接过手机，摆弄了一会儿，饶有兴致的样子，丝毫不着急通话。
    “我去给你找找看有没有充电线，你老实呆着，不许翻看我隐私啊。”
    “原队，我对您的隐私不感兴趣。”秦升笑了笑。
    说着原明达就出了审讯室。
    片刻后。
    “你打完了吗？”
    原明达拿着充电器和秦升的手机进了审讯室的门。
    “原队，我还是充完电用自己的手机打吧，万一我妈看到我是用一个陌生电话打的，她会多疑的。”
    “你小子拿我消遣是不？”原明达一把把自己的手机从秦升的手里抢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在看他的隐私。
    “这是你母亲的电话号？”
    原明达看到自己刚才的通话记录问道。
    “不是，是我的。这样，原队可以放心我回去了吧？”
    “那个，你家是暂时回不去了，技侦科的人还在做现场勘验，你先找附近的酒店住下吧，带钱包了吗？用不用我借你点？”
    “不用了。麻烦原队帮我叫下出租车，可以吗？”
    “你到地方了，把手机充上电，酒店地址发我，明早麻烦你再过来一趟。”
    原明达像对待普通嫌疑人一样对秦升做着“收押前的通告”。
    “原警官，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一起住酒店。”
    “咳咳……”原明达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
    秦升出了市局的大门，上了本地的出租车。
    原明达记下车牌后，对秦升摆了摆手，看着他逐渐远去。
    夜色已深，今年的除夕夜，又回不了家了。
    原明达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老冤家。
    “喂，赵副局，这么晚了，我还以为您早就休息了。”
    “原明达，你是怎么搞的？你怎么能一个人就把嫌疑人领回局里呢？出了事怎么办……”
    在赵富国这位老公安副局长的一顿数落后，逐渐安静了下来。
    “人现在在哪？”
    “我已经让他先回去了，明早过来做更详细的笔录。赵副局，我们可能遇上对手了。详细情况，我明天再跟你做汇报，您先休息吧，新年快乐。”
    “臭小子，处处给我惹祸，我还快乐的了嘛。挂了。”
    放下赵副局的电话，原明达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夜，原明达的手机铃声此起起伏。
    “喂，师傅，你那边怎么样啊？”萧盈问道。
    “遇见对手了，这场仗不好打啊。”原明达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望着天花板，腿一蹬，转起了圈圈。
    “说不定就是你想太多，高辉已经通知家属了，痕检和技侦这边差不多也快完事了。”
    “萧盈，查下秦升的资料，重点看下他和轩琪、刘洪亮之间有没有交叉信息。”
    “好。”
    片刻后。
    原明达打开电脑，翻看着萧盈发过来的关于秦升的身份信息。
    秦升，男，32岁，我国境外著名房地产大亨秦明远的第二房第二子（原配舒华病逝：长子，秦烨，早夭；第二任妻子任霞：秦升的双胞胎哥哥：秦萧，早夭；婚外私生子：弟，秦桦，幼儿园在读）。
    这一大家子人也是够乱的……
    原明达感慨着，用鼠标继续往下划拉。
    秦升，上小学时连跳三级，四年级后半学年因家中事由办理休学，辍学在家。2001年前往A国上高中，2012年，获得A国xx大学颁发的犯罪心理学博士学位，之后在母校任犯罪心理学教授。2020年入境回国，此后不详……
    “2012年？22岁博士教授……这是疯子，还是天才？”
    原明达嘴里嘟嘟囔囔的，他对于这种少年天才一向没有抵抗力，况且还长得如此清秀。
    原明达，清醒点……
    说着，他拨通了萧盈的电话。
    “喂，萧盈，就这些了吗？”
    “师傅，我搜了户籍科、网站、社交媒体所有关于秦升的信息，目前，就只能找到这么多。”
    “不应该啊，像这种豪门，花边新闻应该有好多的，你再仔细找找。”
    “师傅，有的都是他爸秦明远的风流韵事，您要吗？”
    “那还是算了，秦升的电脑在你那吗？”
    “在。”
    “能破解吗？”
    “这个……”
    “出了事，我负责。”
    “好，我看看。”
    原明达挂断了电话，接着拨通了高辉的手机号。
    “你那边怎么样了？”
    “技侦的兄弟们差不多完事了，我让痕检的兄弟们再细致地做下楼道脚印的勘验。尸体被拉走了，刘法医初步判断，轩琪死于后脑撞击导致的颅内大出血，李洪亮死于心脏锐利物刺伤导致的失血性休克死亡。”
    “还真是被撞死的。”原明达自言自语道。
    “对了，轩琪的腹部有明显的淤伤，应该是轩琪跟李洪亮发生冲突，被李洪亮打倒在地，被李洪亮用脚给踹的。”高辉分析道。
    “别轻易下结论。”原明达拖转着自己的手机，在桌子上点着。
    “哦，原队，秦升审的怎么样了？”
    “我已经审完了，就先让他回去了。”原明达自然地说道。
    “啊？您不怕他跑了？”高辉不解地问道。
    “我怕他不跑。行了，你忙吧。”
    原明达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对手，上来就自曝患有“先天性反社会人格障碍”，把自己摊在明面上，城府和心计绝非常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