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你越来越像都月明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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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符野从梦中醒来,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床单冰凉,下意识地往飘窗处看去,果不其然,亚麻色的窗帘隐隐约约透露出光来,在黑暗中尤其明显。
    他悄悄地走近窗帘,用手指拨开窗帘的缝隙,透过它去观察飘窗上的男人。他穿着睡衣,盘着腿,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腿边还放着一沓乱七八糟的资料。笔记本的亮光反射在男人的脸上,眼镜框的影子投在他的脸上,眉头的褶皱更加明显。
    符野偷看了很久,看着钟涯一会儿查资料,一会儿看病历,一会儿又去回复消息,不知道过了多久,合上了电脑的钟涯终于发现了他。
    “你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吗?”钟涯温声问。
    “没有的事。”符野拨开了亚麻色的窗帘,整个人钻进了飘窗里,“我记得,十几年前,都月明也很喜欢坐在飘窗上研究我的病。你现在真的和他简直一模一样,刚刚我都有点恍惚了。”
    飘窗只有一个单人床的大小,两个一米八五往上的大男人都在上面就有些拥挤了。钟涯把电脑和资料放到了一边,整个身子都朝符野那边挤去。
    “风吹得我手脚都冷了,你快给我抱抱,让我暖和一下。”
    “别找借口。”符野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除了发烧的时候这副身体成不了任何人的暖炉,但也任由钟涯抱着,温暖不了肉体至少能温暖精神。
    “我的小野,我的梅列特啊,我真的很谢谢你回来叫醒我。”
    那天晚上,钟涯不知道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在那个狭窄的飘窗上坐了多久,他们谁都没说话,仰头看着那些一闪一闪的星星,直到他感到肩头的重量越来越大,才想起来这会儿该是符野睡觉的时间。
    钟涯抱着人下了飘窗,将人放回床上,温柔地替他盖上被子,自己往他身边一趟,关上了卧室里唯一一盏暖黄的床头灯。
    一切归于平静,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就像是一首协奏曲,温柔地将钟涯送进梦乡。
    天刚刚要亮的时候,符野陪着钟涯吹秋天的夜风的代价就来了。
    因为符野就穿着一套单薄的长袖睡衣,即使只从打开的一小扇玻璃透进来一股风也足够让他发一场39度的高烧。
    钟涯发现他体温不对劲时就连忙起来给他找药、倒水,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体温没有退下来的意思就没有犹豫了,直接开车带他去了医院挂急诊。
    符野当时不知道是因为被钟涯强行从熟睡里叫醒,还是因为高烧,医生问病史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往钟涯身上倒,哼哼唧唧地说不清话。钟涯只能帮抱着他,帮他回答,甚至连最好用什么药都说了出来。
    急诊的医生抿抿嘴,作势要把椅子让给钟涯,说:“小钟主任,要不你,你来?”
    钟涯的表情很严肃:“别开玩笑。”
    急诊医生当实习生的时候钟涯已经是副主任了,还经常来急诊科帮忙,他也经历过钟涯的死亡提问,这会钟涯的语气和皱起的眉头都让他有种梦回当年的错觉。他绷着神经,飞快地写完处方而后双手奉上,期间还因为手抖差点写错了字,提心掉胆地看了一眼钟涯,发现他的注意力全在病人身上后才松了一口气。
    从凌晨五点钟小护士给符野的手上扎上针开始,钟涯就陪在符野的身边。在喧闹的急诊科,钟涯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电子书,给符野念着《局外人》。
    喧闹的急诊科,唯有钟涯和符野那一方天地充满了一种特别的静谧。附院每年都有不少的外国人到附院求医,钟涯作为精通外语最多的医生经常被各个科室借来借去,自然的,大半个医院都听过钟涯的鸢尾语,许多人都评价说钟涯说鸢尾语时总是莫名得温柔,而此时念书的钟涯正在把这种温柔发挥到极致。
    那天凌晨,许多医护都忍不住在他们的病床前驻足,忍不住沉沦在钟涯那温柔的嗓音中,然而,急诊科从来不是悠闲的地方,他们停留的时间只能以秒计算。
    早上八点,急诊科的医生开始换班,钟涯也到了打卡的时间。下班的刘医生看见钟涯还在低头念着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过去好心提醒。
    钟涯一看手机顶端的时间也惊觉自己错过了时间,伸手用手背试了一下符野额头的温度,发现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刘医生看他有点放心不下符野,便说:“钟主任你去忙吧,我让我们护士帮你照顾着点你朋友,小心关主任又要在晨会上说您了。”
    全医院都知道关陈风每周一都要把钟涯拿出来当反面教材。
    “行吧。”钟涯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他的病人还在等着他,他也还要去看望沈玉,就把符野的点滴速度调低了,嘱咐刘医生说:“他醒了麻烦通知我。”说完就跨着大步走了。
    这会儿是八点十分,十分钟,足够关陈风把他骂个十遍。
    刘医生找了刚刚来交班的护士小敏,说了符野的情况,小敏瞪大了眼睛,悄悄得问刘医生:“普外那边传的是真的啊,钟副主任的白月光是个男的,这么看还真好看,羡慕了。”
    刘医生不理解自己就说符野是钟涯的好朋友,小敏怎么就自动翻译成了“白月光”,况且,他平时不跟他们聊八卦,也不知道“钟主任的白月光”又是个什么传言,只能提醒小敏说:“别乱说,万一是普通朋友呢?别太八卦了,小心护士长生气。”
    “哦。”小敏不情愿地扁扁嘴,看符野的目光里还是充满了八卦的火焰。
    八点十五分,钟涯踏入了普外科的大门,和关陈风撞了个正着。
    关陈风歪着嘴,眼神里满是鄙夷:“你昨天下班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从急诊科那边回来?你这是半夜又去急诊科做活菩萨?”
    “没有的事,我男朋友病了,我送他去看急诊。”
    钟涯把话说的很自然,关陈风却如临大敌,他揪起钟涯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你小子就不能收敛一点把”男”字去掉?非要别人都知道你三十多岁没对象是因为喜欢个男的?”
    钟涯不以为然,还抬手拍着关陈风的肩安抚着他:“我又没搂着他或者他们儿子亲,我谈个恋爱没妨碍任何人。放宽心,主任。”
    钟涯走了,手里还转着一支蓝色的原子笔,关陈风看着那个潇洒的背影,又是一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狂吧你,到时候真的出事了,我看你怎么办!”
    预约的手术时间是九点,钟涯看时间还来得及便在手术台前到病房探望沈玉,他刚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看见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高大背影。
    钟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许多年都没有见过的父亲,那个常年不在家的父亲。
    他推开门,手里拿着病历,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查房医生。
    沈玉先看见了他,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钟涯还没回答,钟爸爸钟庆扬就转过了头,上下打量了几眼钟涯,不确定地叫了一声:“钟涯?”
    钟涯戴着口罩,点点头:“是我,爸爸。”
    钟庆扬年轻时经历了太多日晒雨淋,年老了就得到了深色的皮肤以及满脸的沟壑与伤疤,看着还很有精神,却照样在钟涯的心头扎了一针。
    钟涯其实跟父亲的关系很冷淡,因为年幼时一年见不上几面,后来他又去了鸢尾,虽然经常和父亲写纸质信件,关系也没亲密多少,后来,他离开钟家后的十几年更是和父亲没有说过几句话。
    “好小子。”钟庆扬厚重的手掌拍在了钟涯的肩上,哈哈笑了起来:“没看着你长大,倒是没长歪,这回可算见到你了,改天我们爷俩一起喝两杯。”
    爸爸的态度让钟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没应答的时候爸爸又说出了一句让钟涯更震惊的话。
    “听你姐说,你交了个男的当对象,也一起约出来一起喝!”
    钟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看看沈玉又看看钟倩,两人都是丧着脸,这个病房里唯有钟庆扬爽朗的笑声传了很远。
    “他,身体不好,喝不了,一般都是我帮他喝,或者他助理喝。”
    “嚯,身体不好啊。”钟庆扬似乎还思考了一秒钟,而后大手一挥,说:“那吃饭总行吧?还是说你要藏着噎着不让我看?丑媳妇还要见公婆,男媳妇就不是媳妇了?”
    钟涯被自己亲爹的脑回路震撼到了,他都怀疑自己认错爹了,在他为数不多的,关于父亲的记忆里,父亲总是垂着嘴角,不苟言笑,张嘴只会跟他说大道理。
    “我……晚点问问他吧。”
    钟涯的计划被钟庆扬完全打断了,把熬夜和殷瑞锦讨论的治疗方案给了沈玉,嘱咐说:“有事找殷瑞锦或者找他都可以。”
    而后便是缩着脑袋落荒而逃。
    推着医疗车路过的护士看了好几眼那个慌慌张张的背影才敢确定那是他们的钟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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