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大伯母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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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追溯到钟涯小学毕业那年,钟老太太中风了,钟窈闻讯而至,比老太太在国内的工作的两个儿子回来得都快。
那天,钟涯观察着钟窈的眼睛,她看着她昏迷在床的老母亲,眼底全是笑意。钟涯知道,他的这个姑姑可能幻想这个画面幻想了几十年,如今美梦成真了,也怨不得她差点收不住笑。
很快,这个女人换了一副满含担忧地面孔,略过了两个侄子,面向了几乎没有过交情的大嫂二嫂:
“大嫂二嫂,你看现在老太太也病了,大嫂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也辛苦,不然,我就把小涯带到国外去吧,我们能给孩子最好的教育资源,你们看行吗?”
整个过程,没人给钟涯一个眼神。
大伯母比沈玉先开口说:“小妹啊,不是我把你往坏处想,小涯是老太太最疼的,掏心掏肺地养了近十年,啥好事都先想着,你这带走了,老太太醒来得闹了。”
沈玉没有说话。
钟窈强调说:“大嫂,你们都知道,我就和老太太有怨,小辈们又不欠我什么?我就是想给我家安奈找个伴。二嫂,国外的教育环境真的不一样,你考虑一下啊。”
钟海在一边嘲笑钟涯:“看,他们没有一个人问你的意见,好笑不好笑?”
钟海的嘲笑激怒了钟涯,他攥紧拳头,大声打断了大人们的话:“我不去,我不去国外!”
大人们愣了一下,又接着自己的谈话,全然没有在意孩子的意见。
钟涯忽然就不生气了,回想,像今天这样的事还少吗?从他记事起,这个家里的大人就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意见,他们总以过来人的经验指导他做选择。
大伯母又说:“小涯也要初中了,要不初中就去二中,弟妹亲自带着多好。小妹还是别操这份心了。”
钟涯充满期许地看向自己母亲,只见沈玉眉头一皱,说:“我带的都是高三,那群孩子那么急那么重要的时候,我哪有时间照顾马上青春期的小孩。”
钟海挑着眉给钟涯竖起大拇指,小声说:“我朋友就是因为婶婶尽职尽责,打死都不去二中。”
钟涯从外套里拿出mp3,插上耳机,不想听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特别是钟海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再听他说话,钟涯怕自己揍他一顿。
十二岁的钟涯喜欢听打击乐,吵吵闹闹的就觉得外界没那么吵闹了。他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多久,沈玉就来扯掉了他的耳机,通知他:“你跟你小姑姑去鸢尾读书。”
钟涯当时真的恨死沈玉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么会摊上沈玉这样一个妈,他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她:“我不去!我不去!你们听不懂?我没去过花都!跟她也不熟!”
她,指的是钟窈。
钟涯红着眼睛的爆发似乎震慑到那群大人了,她们面露尴尬,最后还是大伯母打圆场说:“再等等吧,他爸爸也要回来,这种事也要问过他爸爸。”
一天后,钟涯和钟海的父亲回来了,两个男人风尘仆仆的,刚回家就被女人们拉进了书房,这回,钟涯和钟海被隔绝在了门外。
钟海压低声音告诉他:“钟涯,你猜你爸会不会把你送走?”
钟涯翻了一个白眼,转身离开了,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那群大人商量出结果,他其实不报任何期许,不觉得这个一年才能见上一次面的父亲会舍不得他。
果然,不一会,那个高大的男人走出来了,思索片刻才对儿子说:“小涯,家里现在有难处,你姑姑有心就跟你姑姑走吧,花都是个美丽的城市,我年轻时候去过,那里很美,你应该也要去看看。”
好吧,好像所有人都放弃他了。所以,自己也该放弃自己了。
“随便你们。”
钟涯的父亲还抚摸着儿子的头顶,夸他乖巧懂事,钟涯好像听到了钟海幸灾乐祸的笑声。
钟涯跟着钟窈到花都的那天,钟倩抱着钟涯哭了很久。
钟涯真知道,姐姐是家里唯一一个不同意让他跟钟窈出国的,奈何,钟家从来就没有小辈说话的份,每一个钟家的长辈都会说一句话——你还小?你懂什么?
出国后,钟涯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大伯母心怀感激,毕竟她是唯一一个一开始对送她出国持否定态度的,至于为什么后来和他们同流合污,钟涯把一切归于大伯母的温驯。
钟老太太常说,大伯母勤俭持家,孝顺父母,是个十足的贤妻良母,钟涯也以为,作为一名妻子,一个母亲,就该是大伯母那样。
后来,年岁渐长,在圣校的名利场里见识过太多人后,有一天钟涯就忽然明白了,不该用妻子或者母亲或者任何一个词去定义一个女人,他的母亲其实只是不是他心目中的模样。
有一天,他和符野聊起了他出国前的大人们,符野自始至终只对大伯母做出了评价:
“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他如果出现在社交场上会是个很棘手的存在。钟涯,她或许是个好母亲,不过不是你的母亲。她没有阻止你离开,相反,她是推动你离开最大的一双手,你猜她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个和老太太不和的姑姑,你是老太太的宝贝,又为什么要提醒你母亲,你不出国就要到市二中由她亲自管教?钟涯,我哪天卖了你,会把价钱告诉你,你不用数钱。”
符野从还是个婴儿起就深陷名利场,会说话起就会在一群狐狸只见谈社交,自然地,要比钟涯更早看清大伯母藏在温驯皮囊下汹涌的心机。
钟涯和大伯母真正品味起大伯母说话时的绵里藏针是在回国后。
姑且不论大伯母当初是不是希望钟涯出国,反正她现在是不想钟涯回国的。钟老太太本身就偏心钟涯,钟海刚刚高考完,考了一个不错的成绩,又很听钟老太太的话,留在了沪都本地上大学,成了老太太最满意的孙辈,如果钟涯一回来,指不定又满心扑在钟涯身上,钟海分不到一点好。
然而,大伯母再不愿意也不会在老太太面前表露出来,还要违心地说着希望钟涯回来。
钟涯回来那天,大伯母张罗了一桌子的好菜,得了老太太好一阵夸奖。
钟涯本来就是被逼回国,吃这顿接风饭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所以上桌就板着脸。老太太见此肯定是不高兴的,大伯母便假意圆场,实则讽刺道:“小涯啊,你要多吃点咱们华国的菜,这都是大伯母张罗了一天的,就为了帮你清清肠胃。”
老太太本身就很介意钟涯出国,大伯母的话无疑是又一次提醒了她。
钟涯耐着性子,脸上挂着笑,只说:“大伯母辛苦,天天忙里忙外的。”
老太太则一直往钟涯碗里夹菜,说:“你大伯母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话糙理不糙,这洋人的东西吃多了穿肠烂肚的。”
钟涯的笑容很格式,老太太还在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嘴上不停地告诉他国外是龙潭虎穴,大伯母在一旁附和着,时不时还阴阳一下“钟涯是被他们请回国的”。
那天以后,钟涯对大伯母的好印象就全没了。
再往后说,就到了钟涯高考完,要选择大学的时候,那是钟涯唯一一次当着全家人的面去揭穿大伯母的心机。
钟涯的高考分数要比钟海低十分,出成绩那天,大伯母很开心,嘴上说是因为钟涯考的好,心里却是很庆幸,钟涯总归是比不上自己的儿子的。
老太太很不满意,她是十分古板的唯分数论,在她眼里钟涯就该比钟海的分数高上起码二十分,一举拿下市状元。
老太太又将所有的火归到了钟窈身上,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开始咒骂钟窈,觉得钟涯之所以考的分比钟海低,就是因为在国外长了几年。
大伯母也附和说:“当年是我的错,我就该死命拦着钟窈不让她带小涯走,否则啊,咱们钟家一定出个状元,怪我,怪我。”
最后,钟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也罢,也能上我们沪都最好的大学,和小海一样学个工商管理,回来帮家里忙。”
那个时间点,正是罗泰森达事假还在发酵的时候,钟涯承受着四面八方来的压力,又因为年轻气盛,终于爆发了,他指着大伯母便高声道:
“你撕下你的假面行吗?大伯母,你摸着你的良心,想想我当年出国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不但没有拦我,反而明里暗里的都在推波助澜,不要摆出这幅样子。你,巴不得我待在国外不回来对吧?你生怕我抢了你辛辛苦苦为钟海谋来的对吧?OK,你现在大可放心,我对钟家的所有东西都没兴趣。我不想待在这里!”
钟涯当着钟老太太的面摔了茶杯:“还有您,您是我奶奶,我是您带大的不假,但是,你不要再左右我对人生了!注意,这他妈是我的人生!”
那天,钟涯摔门而去,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家收拾东西只身去了京城,至此再也没有回过沪都,也正式跟那个让他窒息的家庭割裂。
他不是钟家的第一个叛逃者,钟窈不算,还有大伯母的亲生女儿钟馨,那个从小被母亲忽视的女孩成年后就像她姑姑一样飞出了牢笼。
正好,都随了大伯母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