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盛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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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穿着一件卫衣,一条普普通通的蓝色牛仔裤,脖颈上还挂着一架相机,朴素得不能再朴素,如果不是那个叫“钟涯”的调调太特别,钟涯也认不出这是当年那个少年。
李靖宸以前总说自己是校霸,毕业后就要当沪城的城霸。他的这个梦想从高一开始就在学生之间流传,并很快就传到了教导主任耳朵里。从此,李靖宸成了教导主任沈玉的第一监视对象。在市二中的管理中,有男女学生的发型要求,男生寸头,女生齐耳短发,李靖宸为了凸显自己是老大,从来没剪过,钟涯没来前,他是二中最惹眼的崽。
钟涯走进校门的那一天,李靖宸看着他的凌乱长碎盖目瞪口呆,如果不是钟涯穿着他们二中的高三校服他都没那么惊讶。
李靖宸从来没在二中看到这么叛逆的爷,好奇心驱使着他跟着这个生面孔一直到了校长室。他趴在校长室的窗口,就看见里面有那个魔鬼教导主任沈玉,还有大胡子校长,校长看见那个生面孔不但没生气还夸奖起来。
校长捋着胡子,眼睛笑成一条缝:“嗯,不错,沈主任,你看这不是还很像样吗?”
沈玉还是板着那张臭脸,但比对李靖宸的时候温和多了:“还差一点,我昨天明明叫你把头发剪了,我们学校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
“有一个,我刚刚看见了,还染了头发。”钟涯淡淡地说:“头发是我最后的底线,不答应我就去枫院,我自己交学费。”
对于钟涯的话,李靖宸第一反应是“这哥们的普通话真洋气”,第二反应就是“这爷真是太叛逆了”,第三反应是“老子这么隐蔽竟然被发现了?”
钟涯那时候刚回国,说普通话还是一股子鸢尾语的腔调。
沈玉的声音忽然拔高,柳眉倒竖:“那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小混混!怎么?你在国外也是个小混混?”
李靖宸吓得一哆嗦,这才是他认识的教导主任啊。
钟涯没被沈玉唬住,神色淡然地重申道:“头发就是底线,不行我走。”
李靖宸直呼好家伙,想他对抗沈玉只会求助他的副校长大姨,这爷是直接刚,够叛逆!
眼见着沈玉脸色一黑,火气已经到了极限,那个大胡子连忙说:“诶诶,不剪也好,他跟钟海是真的很像啊,正好,留着头发,要不然我还以为我穿越了,哈哈哈。”
经校长这么一说李靖宸才发现,这个爷真的跟上一届的校高考状元钟海很像啊!要是剪成一样的发型,他也以为钟海那个家伙被大学开了回来复读。
“沈主任,小钟同志刚从国外回来,什么都要适应嘛,就我做主了,给他留着头发,他只要好好学习就好。”大胡子笑呵呵地打哈哈。
沈玉还想发作,大胡子便拦住她赶紧挥手让钟涯走。
“小钟啊,去八班找祝老师啊!”校长说。
人出来了,李靖宸马上就装路过校长室,钟涯也没管他,他扭头看着钟涯远去的背影,只叹一句,少年真有前途。
后来,李靖宸打听到,这个拽爷叫钟涯,是那个钟海的堂哥,是他们沈大主任的亲儿子。
某一天,李靖宸发现钟涯的碎盖成了潦草的寸头,还以为他向“黑恶势力”低头了,再一打听,原来是和他同寝的某个勇士得了沈主任的命令半夜偷偷给他剪了。
圣诞那天,李靖宸和几个小弟小妹正在策划圣诞节的浪漫出逃,其实也没什么非要做的事情,主要就是想挑战一下沈主任的权威,维护一下校霸的名声,他们一众人在草丛里躲校保安的时候只见钟涯像根箭一样冲向学校的围墙,左脚踏上围墙的半腰上借力,双手抓住墙顶,再单手撑住墙顶一个用力,整个人就翻过去了,过程那叫一个迅速利落,保安啥都没来得及看见。
钟涯又一次刷新了李靖宸的看法。
再后来,钟涯被全校通报批评了,还让沈玉撵回家反省了,听说离校后他不仅没回家,反手就拿着证件出国玩了一圈,那叫一个潇洒。
钟涯回来后,李靖宸设计了很久,终于和他交上了朋友,叫上了一声大哥,此后种种,暂时不做赘述。
“钟涯你也来这玩啊?没吃早餐?要不一起?我们桌蛮大的,正好这么多年没见我们聊聊?”李靖宸大方地邀请说。
钟涯下意识地看向符野,见他表情淡淡的,也看不出态度,就问:“你想一起吗?”
“可以,吃个早餐而已。”如果放在平时,符野可能会拒绝,毕竟他很讨厌在早餐时候社交,但今天不一样,他饿了,他想要食物。
李靖宸乐呵呵地把两个人带进了餐厅,带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桌前,那已经坐着一个女孩,她有着一头齐肩的卷发,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百褶裙,看起来就是个很温柔文静的姑娘。
“哦,这是秦晞,你还记得吧?我们班班长。”李靖宸介绍说。
秦晞的声音和李靖宸的声音同时响起:“梅列特先生?”
符野抬眼看了一眼秦晞,温和道:“秦晞小姐?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他们认识这件事钟涯并不奇怪,秦晞在高中时代就是年级里有名的白富美,家里是做生意的,估计是在某个社交晚宴上和符野打过照面,符野这人记忆力好,记人记仇都是一等一的久。
秦晞起身和符野握了手,钟涯在一旁和李靖宸介绍说:“那是我朋友,梅列特。”
“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李靖宸小声问。
“他大众脸。”钟涯说着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李靖宸:“你说瞎话还是跟当年一样,脸都不要了。”
总之,这一桌也算是认识,一起吃顿早餐就没什么了,李靖宸主动叫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递给钟涯,钟涯接了又递给符野。
符野摆摆手:“你点吧,我不熟。”
钟涯看着菜单上的菜式,硬着头皮点,他其实也不会点这些,他这二十多年的生活里,早餐一直简陋,考虑到符野这个病秧子的身体,他便挑了一堆清淡易消化的,看得符野直皱眉。
显然,符野有些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
“钟涯,话说,这个时间点你怎么在这玩?”李靖宸忽然问,问完以后又自己脑补了答案:“你不会连京华大学的墙都敢翻吧?”
钟涯:“……”这根深蒂固的偏见啊。
“我这是正常的休假时间!经过校方审批的。”钟涯耐着性子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叛逆期那么长呢。”
李靖宸哈哈笑着,钟涯总感觉这货会在符野面前把自己在二中的黑历史全说出来,并且添油加醋,因此十分懊悔来拼桌。
符野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秦晞时不时地会看一眼符野,但是眼神闪得很快,就像是害怕被发现,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靖宸发现了就大大咧咧地问:“你想说啥啊,小晞。”
秦晞眉头一皱,估计想分手的心都有了,符野抬起眼帘望着她,似乎是在等她说话。
事已至此,秦晞便直说了:“没什么,我只是发现梅列特先生您气色很差,是因为FUE的事情吗?”
符野果断地回答:“没有,这几天生了一场小病,脸色自然不好。”
“哦,这样啊,先生注意身体。”秦晞温声应答,神色仍是意犹未尽。
符野喝下一小勺米粥,淡淡地说:“FUE的闹剧还没有结束,秦小姐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秦晞的长辈也有和FUE的合作,符野的离开必定会造成FUE的动荡,也势必会影响到这些合作,秦晞的关切也不无道理,所以符野没有责怪,又看在是钟涯的旧友的面子上给她透了一句话。
秦晞还想问,就得了符野一句话:“秦小姐,我不喜欢在餐桌上聊工作,也不想在假期里还要上班,请体谅。”
“抱歉,是我失礼了。”秦晞道了歉,低下头继续吃早餐。
闹了这一出,餐桌上多少有些尴尬,好在有李靖宸在,感觉到别扭立即和钟涯搭起话:“钟涯,话说你这几年都没回过沪城吧?你知不知道你兄弟小六现在这么样了?”
“嗯?”钟涯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他把你们班文艺委员搞到手了,两个月前结的婚,还想请你去吃酒,可惜联系不上你,他现在开了家火锅店,在沪城可有名了,我们以前觉得他没出息,但他不用给别人打工,你说气不气人?”
钟涯笑笑,反问:“你个大少爷也要给别人打工?”
“不然呢?高考完我就被我妈丢到小晞家公司去了,说是死都不会再养我。唉,谁让我考不上大学呢?是吧。”
李靖宸当年高考离本科线只差三分,钟涯犹记得当年离开沪都前和他见的最后一面,他还染着头发,浑身上下的衣服上都是锐利的铆钉,站在酒吧晃眼的灯光下对他说:
“你们考不上大学才是天理难容,像我这种志不在此的要是还能考上那才是真的暴殄天物。”
当时李靖宸的梦想应该还是不切实际的称霸沪城,但现在,最多就是想称霸办公室。
“钟涯你呢?毕业回沪城还是留在京城?你要是回沪城我就帮你张罗一下?”
又被问到毕业后的去向,钟涯的眼神又不自觉地飘到了符野身上,他还是那么淡然地喝着米粥,仿佛人世间的所有喧嚣都与他无关。
“没打算,再说吧,我不喜欢做计划。”钟涯说。
“行吧,如果你回沪城给我打电话,我们去小六家的火锅店吃到他破产。”
“行。”钟涯答应下来了。
李靖宸和秦晞来得要比钟涯他们早,吃饱后就先走了,他们是正经来参加嘉年华的,嘉年华的项目那么多,不可能把大量的时间留给早餐。
钟涯去结账时才发现他们的帐已经被李靖宸结了。
早餐后,钟符两人没有去碰那些火爆的娱乐项目,只是坐着游览车去了话剧院,看了一场安安静静的话剧。
话剧很长,没什么宏大的中心思想,没有故意为之的煽情,没有烧脑的悬疑情节,让人看着快乐舒心,愿意敞开心来笑,这大概就是符野所追求的安静。
他们回缪斯湾时正是晚霞铺满天的时候。依旧是钟涯开车,符野坐在副驾驶上盖着自己的大衣和钟涯的外套安静地睡着,晚霞温柔的光洒在他的白皙的皮肤上,在他深邃的眉目间留下一片片淡淡的阴影,到底是个病人,一天都没好好休息肯定是熬不住的。
回到缪斯湾时天空中只剩下暗淡的星光和一轮明亮的月亮,戴因就在符野的别墅那等着他们,都月明也在,钟涯抱着人进屋便受到了两人的注目礼。
“他怎么了?”戴因压低声音问。
“玩累了睡着了而已,放心,他没事。”钟涯没跟戴因说多余的话,抱着符野径直上了楼,把人放上了床,又细心地替他盖好了被子。
都月明是跟着他们上来的,没跟进屋,守在了走廊,等钟涯出来后便问:
“怎么说?私奔那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起码私奔到另一个国家。”都月明倚在门上,双手抱在胸前。
“开玩笑的,就是陪他去维市的嘉年华玩了一圈,他懒得在缪斯湾过生日,觉得戴因烦人。”钟涯说着还看了一眼楼下坐在沙发上的戴因,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不算大,戴因应该听不见。
“你们也是够叛逆的。”都月明又道。
钟涯迈起脚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显然没打算跟戴因解释一点关于今天的行为:“年轻就应该有冒险精神,再说了,今天是愚人节,我们在给你们开一个盛大的玩笑。”
开门,关门,反锁,钟涯也消失在了视野里。
“唉。”都月明叹着气,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戴因,你还不走?人家可没必要向你解释任何一个字。”
戴因冷哼一声,黑着脸,心有不甘,坐在这又尴尬,只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