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甩开保镖，推开陈晨就往楼上跑，刚到二楼就看见韩宴捂着脑袋坐在阳光房往下的楼梯上。
    “宴宴？”陈泽跑过去，强硬地掰开他伏在脑后的手，没有血，又连忙把他全身查看一遍，“宴宴，怎么了，你没事吧，疼不疼。”
    韩宴看着他没说话，但陈泽发现在自己的手触碰到韩宴时，韩宴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闪过一丝凌冽的光。
    “哈哈。”韩宴笑了下。
    他的笑声让陈泽不寒而栗，“宴宴，宴宴，你……”
    “哈哈。”韩宴吸着鼻子，把头斜向了一边。
    陈泽知道他哭了，“宴宴，不哭好吗，是不是摔疼了。”
    “别碰我！”韩宴哭了出来，“陈泽，好玩吗？”
    “宴宴，我，我没，我……”
    韩宴按捺不住的哭出了声，“童养媳？小娇妻？浪子回头？可真难为你想了这么多剧情出来！”
    “宴宴，我……”
    韩宴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陈泽！你把我当什么了！”
    “滚开！”他吼了一句，“我很傻是不是！”
    “宴宴，你……”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韩宴踉跄地站起来，走了几步才发现左脚扭伤了，陈泽连忙想上去扶他，却被韩宸拦住了，韩宸向他摇摇头。
    陈泽不再坚持，看着韩宸把韩宴搀扶下楼梯。
    大厅里陈鹏和陈晨已经不知所踪，陈泽看着韩宸带着韩宴离开，自始至终，韩宴一眼都没再看他。
    直到韩宸的车开出很远，陈泽依然呆呆地望着韩宴离开的方向，韩宸的保镖跟在他身后问，“需要送您回去吗？”
    “我，我能留在这吗？”
    “陈先生，很抱歉，这我不能做主，韩总命令我送您离开，您要去哪？”
    “我自己可以。”
    “韩总交代了我送您回晚上您出来的地方。”
    韩宸的保镖很尽责，一直将陈泽送回了屋里。
    几个小时之前，他和韩宴还在这打游戏，韩宴还睡在他腿上，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韩宴不要他了，还说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他。
    为什么当他想坦白一切的时候，明明那时候韩宴已经说不怪他了，为什么韩宴还是离开了。
    陈泽抓起沙发上韩宴白天穿的外套，盖在自己脸上，上面还有韩宴的味道。
    韩宴说的没错，我把他当什么了。
    现在的后果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自己有什么理由在这唉声叹气，本来就是自己做错了。
    “宴宴，你说过他不会我怪我的，对不对。”陈泽低声呢喃了一句，“你只是生气了，对吗。”
    因为我是陈泽，我是你心里的陈泽，所以，所以你不会留我一个人在这世界上的。
    你种了那么多的泰姬玫瑰，上辈子到死都要和我在一起的你，会回来的对吗。
    你会回来找你的大熊的，你的大熊一直在这。
    对了，大熊，还有韩宴说的高一（7）班的事，陈泽努力回响自己高中时做了什么。
    但太久远了，那时候他母亲刚刚离世，父亲又远在部队，高中时除了逃课打架之外，陈泽记不起来什么时候会遇到韩宴。
    但那时候的韩宴才多大，那时只有10岁的孩子，惦记他到了现在吗？
    ***
    一个月后，锦城，陈氏。
    陈泽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脑前面查着机票，他身旁的桌子上和地上堆着两个纸箱子。
    今天是他在陈氏的最后一天上班，韩宴离开的第二天清早，他就向董事会提交了离职申请。
    几个年长的伯伯、叔叔开始是愤怒，后来变成了哀求，最后还搬出他爷爷过来威胁他。
    但陈泽铁了心，软硬不吃，陈老爷子也只能随他去了。
    二伯和三伯还想逼他吐出手上9%的陈氏股份，僵持不下的时候，陈老爷子出面说，陈泽是陈家长孙。
    不知道韩宸用了什么法子，那天陈鹏被打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愣是一句话和家里说是被陈泽揍的。
    陈晨也安静了好一阵子，两个人弄得陈泽都有些不习惯了。
    唯一的插曲就是接连受挫后的二伯只能搬出劳动法，硬生生让陈泽在陈氏办公室里耗了一个月时间。
    即便如此，活了两辈子的陈泽都没想到离职是这么一件舒服的事。
    原来早上一睁眼就是接电话、看报告处理工作，开车的时候胡乱塞俩包子再嚼片口香糖，到地方了再闷头怼一罐红牛。
    现在早上起床时也不管不停响动的电话了，一睁眼直接开始锻炼，5公里长跑过后还能安安静静的吃个早餐。
    悠悠哒哒开着车，一定是9点钟准时踩点到公司才开始处理手上的事，接着12点准时下班吃午饭。
    中午饭他会沿着街边溜达，碰到想吃的馆子就进去，如果觉得好吃，就记下来等着韩宴回来。
    下午的时候，他会一边在会议室听着员工的汇报，一边看着韩宴今天又去哪里了。
    等到晚上6点整，陈泽也一定准时离开陈氏，他无数次打断员工的汇报，说了声大家尽快下班就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晚上他学着菜谱和视频自己做饭，但试了几次之后，陈泽还是放弃了。
    夜晚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打游戏，看电影，游泳，陈泽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过的这么悠闲。
    他还是住在和韩宴一起时的那套复式里，韩宴走时什么样，现在依旧保持着原状。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陈泽每天抱着沙发上的那件外套，睡在客房里，那是韩宴睡的地方。
    那天晚上之后，韩宴在转天的白天和韩宸一起回了M国，他的脚踝韧带拉伤，走的时候还坐着轮椅。
    韩宴回去见了父母，还去找了韩老爷子，在家待了十几天之后，自驾车去了M国赌城。
    小东西，不学好了。
    陈泽让手下盯紧他，韩宴没去赌场，只身去了赌城附近的一个小教堂。他在里面待了半天才出来，教堂很小，陈泽的人不敢进去。
    还好韩宴是皈依天主而不是遁入空门。
    之后韩宴一直留在M国，他原以为恒仁会淡化锦城的市场，但是林霄霄也走了，恒仁的项目还在继续。
    想到自己明天就完全自由了，陈泽下午时看起了机票，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去接韩宴回来呢。
    当指针指向6点，陈泽抱着两个箱子，离开了办公室。
    刚将箱子搬进后备箱，陈泽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陈超。
    “怎么了？”
    “哥，那个，我才知道你今天离开，你，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去陪你？”
    “也行啊，你有什么推荐吗，喝酒什么的就算了。”
    “要不，你来我工作室吧，我给你看看我拍的照片。”
    陈泽驱车来到了锦城郊外陈超的家，这也是他的工作室，上辈子自己只在他死时来了一次。
    三伯一直觉得陈超懦弱，像他的生母，一辈子不争不抢，连私生子都会接纳。所以他反而更看好私生子陈晨，上辈子留的遗嘱也是把股份和资产全都留给陈晨。
    话说上辈子陈超是陈家唯一靠自己的人，但陈泽对陈超了解很少，很多都是整理遗物时才知晓的，他能采风拍照卖给杂志，还跟着知名导演拍摄过不少纪录片，也是许多明星指定的摄影师。
    陈泽停下车，工作室外，陈超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是一处老旧厂房改造的工作室，陈超很有艺术天赋，这里已经初具以后大火的文艺社区和产业园的雏形了。
    陈泽看着面前穿着围裙戴着电焊头盔的陈超，“你自己在装修？”
    “啊，是啊，能省一点，而且自己慢慢改造也有思路。”
    “弄得挺好的，不考虑扩大些规模吗？”
    “这里就我一个人，地方多了也没什么用。”
    “你没想过租出去？或者说弄一个旅游景点，把厂房改成店铺或者艺术家的工作室，再添置些小众艺术品，做一个艺术社区？”
    “唔，我没想过。”
    “资金的事我来解决，你去问问买下这几座厂房要多少，还有周围的地能不能也一起买下来。”
    “啊，大哥你说真的？”
    “我觉得这事能做，咱俩签个合同，我投资，你帮我改造和运营，具体分成我们再谈。”
    “不行不行，大哥还是找其他人来做吧，我对经营这块一窍不通。”
    “那我找人来管理，你帮我改造，顺便帮我介绍几个艺术家过来，这个总可以了吧。”
    “那肯定没问题的，咱俩就别签合同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你的钱，改造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我平时也没什么事。”
    “合同的事以后我们再详细说，能带我看看你说的照片吗？”
    陈超把陈泽带到了一张照片墙面前，上面都是他这些年拍的照片，有风景有人物有物件，按着光影的强弱排布着。
    “你拍了这么多？”
    “哈哈，这还只是挑出来的，实际拍摄的是你看到的好几倍。”
    陈泽看着满墙的照片说，“我都看花眼了，有什么是你觉得拿得出手的吗？”
    “大哥喜欢风景吗？我去过南边几个小城，那里景色不错，大哥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的，其实当你觉得时间慢下来之后，很多地方都值得一看。”
    “可以啊，我也想到处走走，哎呀，你还拍过这么多人像啊。”
    陈泽顺着一排排人像看过去，在其中一张上面定格住了，那是黑夜中一个穿篮球衣的少年。
    “这，这张，这是你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