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条子派来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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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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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循声回头,看见铁铲满脸紧张地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铁铲跑近,先是瞧见韦舒亦钻了炕似的造型,愣了一下,又瞧见一旁差不多造型的元成,又愣了一下,最后才看见了赵小辉,恭敬地鞠躬道:“辉哥。”
“嗯。”赵小辉漫不经心地应了。
铁铲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走水了?”
走水?
韦舒亦像观察世界未解之谜一样,“最近改追古装剧了?”
铁铲老脸臊红,试图掩盖地从公文包里掏出扎好的一万块钱递给韦舒亦,“韦少,这是您吩咐的。”
这下轮到韦舒亦耳根子发红了。
赵小辉不可置信地摸了摸一万块的红砖,“玩儿呢?你就打算赔人家点洗漱用品咋地?”
韦舒亦一时答不上来,怎么回答都像是在为自己开脱。
铁铲精确地捕捉到”赔”这个字眼,顺势脑补了一下,画风就成了韦舒亦怒发冲冠一举烧毁敌军大营。
作为一个办事妥帖的大管家,铁铲立马说:“元先生如果不嫌弃,要不先住我们家里?人虽然有点多,但好在房子大,日常生活用品也齐全,肯定要比酒店方便舒适,而且小姐的行李也还在那边。”
赵小辉一巴掌拍上韦舒亦的后腰,“哟,孩子都归你管了呀。”
韦舒亦被烟熏火燎过的脸黑得分辨不出真实情绪。
这不过是句客套话,走走场面,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向元成。
元成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说:“谢谢,心领了,我和一一暂时住明贺那里就行。”
话音刚落,元漪就哭了起来,“我不去,我要去叔叔那里。”
说罢,撒开李明贺的手扑进韦舒亦怀里,嚎啕大哭。
所有人脸上的笑意都飞快消失了。
元成难得的手足无措,这一回元漪是真哭,一点不掺假。
悲伤的哭声穿透在纷杂的抢火现场,将这一场闹剧根源的悲凉体现得淋漓尽致。
韦舒亦抬眼望向还在冒烟的房子,那里面不断传出稀碎的炸裂声,每一个尖锐的声响都在刺痛他的神经。
当年韦家被抄,没有凄惨的哭泣,也没有外界想象的火拼,除了老爷子那一枪,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所有人被带走,任何东西都得留下,宛如一把无形的大火,将韦家的一切付之一炬。不见硝烟,却硝烟四起。
“叔叔,一一没有家了。”
稚嫩的话如同一把磨利的尖刀插入在场每个成年人的心脏。
元成蹲下掰着元漪的肩头,想将人转个身。
这时,一只五指纤长的手按压在了元漪头顶。
“你爸还在,家就在,他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韦舒亦盯着元漪毛茸茸的头,眼神晦暗不明。
铁铲错愕瞬间,垂下视线,眼皮遮盖住心疼。人在家在,人无家无,元漪有家,没有家的是韦舒亦。
而元漪同样错愕,只是与铁铲相反,她抬头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这是韦舒亦第一次同她说话。
“去我那儿住吧。”韦舒亦说。
元成轻掰元漪抓着韦舒亦的手,没有掰开,他起身朝韦舒亦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韦舒亦没有搭腔,铁铲见状忙应话道:“这是哪儿的话,明明是我们给你惹了麻烦,都是应该的。”
铁铲说完走到一边去打电话,让家里人安排好住宿。
这边气氛有点紧绷,赵小辉站了会儿就受不了了,偏过头冲院子外头路边停着的越野车骂道:“还他妈学会放火了,老子回去就把他屁/眼子捅穿,插炉子里烤。”
韦舒亦用手肘怼怼赵小辉,小声说:“别当着孩子瞎说。”
赵小辉垂眸,正好对上元漪好奇的目光,丢脸地转口哄道:“小美人儿,喜欢猫猫吗,好看叔叔那儿可多了。”
孩子心灵受伤,小动物是治愈的良药。
赵小辉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拿给元漪瞧,可元漪却不甚感兴趣。
韦舒亦想起元漪的兔子玩偶,问:“养只兔子?”
元漪第二次听见韦舒亦说话,有些克制不住的兴奋,大眼放光,脑袋却摇了摇,“可不可以养蜘蛛?”
养只猪?!
韦舒亦滞愣住,这……
元成早就知道元漪想养只蜘蛛,自打在小猪佩奇里见过长腿先生之后,养那玩意儿就成了这个孩子的执念。可就算他这么糙一人都觉得养蜘蛛有点太吓人了,何况还是个小女孩儿,所以一直没答应,没想到这鬼灵精的丫头,居然趁此机会想达成夙愿。为了不让韦舒亦为难,他说:“别惯着她,这丫头没那么脆弱。”
韦舒亦本来还在犹豫,毕竟猪在他的认知里贴的是”臭肥傻”标签,但听到元成的话,他立马答应了,“养,家里有的是地方。”
赵小辉果断接话,“明天就给你送来。”
元漪开始欢呼,瞬间就忘了失去家园的痛苦。
孩子一乐,快凝固的气氛跟着就融化开,元成也不好再开口扫兴。
只有李明贺依旧绷着脸。
消防灭了火,说明了房屋损伤情况,折腾到晚上快十点才清理好现场离开。
房子被烧得快不剩,两个卧室里黑洞洞的,月光穿进没了玻璃的窗,洒在屋里都落不下一个光影儿,客厅地板和吊顶全炸了,墙上乌漆嘛黑,连离阳台最远的厨房也没能幸免于难。
元成借着手机的光在屋里走了一圈,啥也没拿成。走回门口,对着立在一步之遥的韦舒亦耸耸肩,“看不清,明早再回来看能不能找到点没烧完的吧。”
韦舒亦把一万块钱递过去。
元成不明所以,打趣儿道:“还真拿钱给我买洗漱用品啊?”
韦舒亦把红砖扣元成胸膛上,“给你交保护费。”
元成歪头看向楼梯拐角,发现几名面容狰狞、怒目圆睁的男性同胞。入秋的夜,就算刚经历过篝火晚会,也不至于穿那么少,膀子和肩头的肌肉暴露在寒气中,一点怕老来关节炎。
他把视线收回来,对上韦舒亦的眼睛。
韦舒亦心领神会,“赵阔又抽风了,赵小辉带人先走了。”
原来如此,所以张狂。
元成走过去,把钱分成四份,交给上下左右四位邻居代表,并表示这是预赔偿,等定损机构现场定损后,如果还需要赔偿,会再支付。
有了满意的结果,几位好汉这就各自回家,只有一位迟迟不肯走,仰头够着脖子咧咧:“我的香肠咋赔?”
元成斜了一眼挂在他门口走廊栏杆上的钢丝绳。这位邻居和他隔着一套房,自个儿拉了条钢丝绳,一头系在自家门口,一头系在他家门口,用于挂香肠腊肉,今儿这一把火没烧着人家,但把挂他这头的香肠给熏得冒油,后来又被高压水枪误伤了不少,残存下来的也沾了水,搁不了了。
“你说多少?”元成问。
这位好汉紧张地琢磨了一下,伸出俩指头,“两千!”
元成挑眉,“你香肠灌的人肉啊?十几二十斤你要两千?”
好汉被一语戳破,伸出的手指蜷回去,俩手比划着说:“我这是专门回老家买的土猪肉灌的,全是精三线,好肉啊,拌的作料也是我一点一点挑好的来做的,熏肠还专门去找的柏树枝。来来回回为了置办这些材料我跑了好多地方,花了多少心血,而且还有人工呢。我是看在邻居的份上才收你两千,换成别人,我今天都不能让他走。”
元成正打算回话,身后传来脚步声,待他回头,韦舒亦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韦舒亦熟稔地从他手里拿过手机,边播号边走回走廊,接着楼下便传来的铃声。
铁铲仰头望见韦舒亦探出的头,把通话挂掉,径直上楼。
元成忙走到韦舒亦身边,小声说:“算了吧,两千就两千。”
韦舒亦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元成。
元成见他不吭声,再次劝道:“就是贪小便宜,也没多少,给他就给他吧,再说着了火也吓到了人家,多的算给他压压惊。”
月光斜照在韦舒亦脸上,熏黑的五官瞧不大清晰却将那一双凌厉的眼睛衬得异常明亮。
俩人在走廊上嘀咕,拐角那位好汉狐疑地张望过来,一眼撞入韦舒亦的眼睛,顿时汗毛直立。
咋跟狼似的。
楼梯下传来皮鞋踏地的声响,很快,越来越响亮,催命一样的节奏。
好汉突然觉得有点冷,裸露在外的肩头浮起一层小米粒。
这边韦舒亦说:“我就是这意思。”
那边好汉喊:“那,那就一千!”
元成扭回头,和韦舒亦一起看向好汉。
好汉连忙改口:“八、八百吧,我买的四十五块钱一斤。”
元成,“……”
韦舒亦,“……”
解决完赔偿问题,几人分成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城南开。
铁铲载着韦舒亦开在前头,李明贺载着元成和元漪跟在后面。
前车里,铁铲犹豫地问:“韦少,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真同意他们住家里呢?”
韦舒亦拿着湿巾纸擦脸,“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
铁铲不懂,也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
韦舒亦顾自解释道:“赵阔是被捆好丢阳台上的,哪儿来的打火机,而且就这么巧,他用完酒精就那么放阳台不管?我观察过那房子,东西杂但不乱,归置得很干净,我下午是掀了被子就走的,回去的时候被子已经叠好了,四四方方标准的豆腐块。”
豆腐块,不是当过兵就是受过训,元成的背景资料里可没有这些。
铁铲心中有数了,但还是又疑惑,“那孩子……”
韦舒亦知道铁铲在奇怪什么,道:“孩子是最好的保护色,能让人轻易放松警惕,你没发现吗,那孩子可比同龄孩子聪明多了,反应也特别快,火烧那么大,我和她爸都困在火里,她一点不害怕,也没慌,报警、找人、开水阀,这种冷静不正常。”
铁铲思索片刻道:“难道又是条子插的人?”
韦舒亦没有否定,算是默认这种判断,“去问问最近哪些大领导出去旅游,十天半月没回来了。还有,监狱那边也走动走动,打听一下大哥和二哥最近的情况。”
铁铲问:“还牵涉大爷和二爷?”
韦舒亦揪着眉心,“我担心是哪艘大船又要翻了,条子想从我们这儿套信儿,既然能对我下手,自然不会把大哥和二哥晾着。”
“可条子不能用孩子啊,这不合他们的规矩。”
韦舒亦说:“别忘了老爷子是怎么落坑里的,规矩?他们也讲这个?!”
铁铲不再问了。
韦舒亦又说:“辉哥给了他五百万,这钱他要是不动,那他就有问题。”
铁铲点头,“明白了,我会安排人盯着流水的。”
后车里,李明贺铁青着脸压着嗓门责备道:“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和韦家扯上关系,这才几天,你瞅瞅,家都烧没了。”
元成轻拍着元漪的后背,丫头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可不是我要扯上关系的,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屁个缘分,这次是烧家那下次是什么,没命吗?你就不为一一想想,韦家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别人见了都绕道走,就你不要命的上赶着当舔狗。”
元成笑道:“我怎么就舔狗了,而且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儿,烧起来全属我自个儿的错。”
李明贺哼道:“你刚才怎么不上前头那车坐着,你抱着他脚舔啊,在我面前聊表什么忠心。”
“真不是,这事儿怨我,我自己小心眼儿。”元成叹口气,他也没料想到结果会这样,“那赵小辉的弟弟是个变/态,偷摸到人车上撸管,估计干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看韦舒亦那意思要就这么算了,老子忍不下这口气。打火机是我塞那变/态手里的,酒精也是我专门搁在那儿的,老子就是想把那变/态炸成个瘫子,让他这辈子下不了床,谁他妈知道那神经病对着酒精不点,爬起来点了老子挂着的艾草!”
李明贺差点方向打偏,“我看你才是变/态,你才是神经病!”
元成叹口气,“所以这事儿只能怨我自己。”
李明贺气不打一处来,“怨你有用么,你知不知道一一吓成什么样儿了,又话都说不来,见你活着出来才缓过劲儿!”
元成心疼地戳了戳元漪的包子脸。
李明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儿说:“这丫头也是吃了你的迷药了,当年死活要跟着你,我巴巴地哄了几个月都没哄过来,你这房子烧了,我看领养中心那边饶不了你。”
元成啧了一声,没做声。
李明贺说:“他们不是给了你五百万支票么,你抓紧时间买套房。”
元成说:“都说了这事儿怨我,人家给了就真花啊,我就这么不要脸么。”
“你那房子烧成那样儿了,根本没法住,机构鉴定大概率也是报废成危房,领养中心可不管这些,一一要是被带走,你可别到时候才想起你这脸不值钱。”
“行了,你小声点,我自个儿想办法,反正那钱我不会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