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啊，我可从来不管醉鬼，你要敢喝醉在这儿，我肯定不带管你的。”
    江洋半真半假道：“是我我也不管，你是没有见过真的醉鬼有多吓人。”
    “你就贫吧，少喝点！”
    因为是大瓶的酒，老板还特意拿了俩杯子，江洋给自个儿倒上了一杯，美滋滋地嘬上一口，那表情就跟老酒鬼似的。
    尚思瞧得浑身不自在，“你喝酒跟谁学的，一口一两，这么喝伤胃。”
    江洋翻了个大白眼儿，夹了几筷子菜到尚思碗里，“你就吃饭吧，我自己知道。”
    “你知道个屁。”尚思骂了一句，还是端起碗吃了起来。
    江洋吃两口就得喝一口，一碗饭下来，大半瓶酒就没了。
    尚思观察着江洋的神情，似乎确实没有喝多，眼神清明，动作流畅，只是两颊微微泛红。
    “你这种好学生怎么会喝酒呢？你爸教的？”
    “我爸都七十多了，他都不敢沾酒还教我喝酒呢？！我是前两年在北方读书，太冷了，我真是受不了，学校又是老校区，公寓只有暖气片没有铺地暖，到天冷的时候根本不顶用，特别是过年那段时间，我开着热空调烤着暖气片，还是整宿整宿冻得睡不着觉，所以就学成了喝酒的习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喝点白酒，趁着身上暖和了，赶紧就睡觉，时间长了酒量也就练出来了。”
    尚思点了根烟，问道：“过年你还在学校呆着呢？”
    这一说，江洋的表情就不自然了，拿起杯子闷了一口酒。
    见江洋一脸憋屈又不肯说，尚思刨根问底儿道：“你可是你爸妈的心头肉，你过年不回家，他们不得跟你急啊。”
    江洋埋着头应道：“我跟项目。”
    尚思笑道：“平时跟个人精子一样，撒谎都撒不全，学校的项目有什么需要过年还跟的，你不休息别人还休息呢。”
    江洋闷着头喝酒，一言不发。
    尚思噙着笑眯眼抽烟，江洋比他还小一岁，但早早地就修完了四年的学分，要说是江老爷子急着要人接班，那现在能同意江洋一气之下跑来体育学院耗费大把的光阴就说不通，还有什么事儿能让江洋这头倔驴撒开了蹄子追赶时间呢？
    尚思想着想着，猛然想到了什么，被嘴里的烟一口给呛住了。
    难道是因为李佳乐那婊子！
    他回想起当初见到江洋的第一面，又想起他小叔说江洋一个月回来一趟只为见李佳乐，顿时乐了。
    没想到这头倔驴还是个恋爱脑。
    江洋正喝着闷酒，就看见尚思突然自娱自乐地哈哈大笑，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笑什么笑！”
    “没事儿。”尚思似笑非笑道：“你喝你的，我笑我的。”
    江洋泄愤似的灌下一大口酒，把话题转移开。
    “明天就放大假了，你不回家？”
    尚思吐出一口烟雾，“我回去只能碍他们的眼，大过节的还是别为难人家了。”
    “那你什么安排？”
    尚思歪了歪头，“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劝我两句？”
    “劝你什么？”
    “什么毕竟都是一家人，什么怎么也是我爸，什么父子没有隔夜仇……”
    江洋冷嗤，“这是你奶说的话，我抢什么活儿。”
    尚思被这话乐得哈哈大笑，笑完了说：“看天气吧，天气好就出去玩玩，天气差就在学校呆着，还能打打球，你呢？你爸妈没叫你回去？”
    江洋喝了口酒说：“说了，但你看我这样儿敢回去么，我就在学校呆着得了。”
    “你可以跟朋友约一下呀，七天呢。”
    江洋淡然地说：“我没什么朋友。”
    这话说得坦然，更不带一丝伤感，就好像没有朋友这事儿只是一个客观现象，并不成为人生缺憾，甚至隐隐有股大可不必的味道。
    瞧着江洋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尚思咂摸着嘴，感觉这烟有股子涩味儿，他摸出手机查了查天气预报。
    “一号到四号天儿都挺好的，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出去得了，我约点人咱们出去露营。”
    江洋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好家伙，这哪儿是天气好啊，今晚这场雨一下，明早上就升温，天气预报都报了三十九度，那实际不得四十二三度么，还露营，晒肉干差不多。
    “别说什么嫌热，我们到海拔高的地儿去露营，凉快着呢，不比你天天搁家吹空调强。”末了，尚思还添了一句：“小可爱和花猪也该出去撒撒欢儿了。”
    江洋没有反对，算是答应了，撂下酒杯就说：“走吧，回去了。”
    尚思愣然，侧目一瞧空酒瓶子，这一斤酒什么时候喝完的！
    回去的路上，尚思开得很小心，弯儿都不敢转大了，生怕把后头的人甩出去，可江洋却好像没有丁点的醉意，全程清醒，话也不多。他一路观察着江洋，直到回到公寓，江洋精确地用密码解了锁，尚思终于相信江洋的酒量是真的可以。
    江洋一脚迈进公寓，安全感从四面八方灌进他的身体，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松弛了下来，醉意立马上头。
    尚思刚放下心，还没来得及夸江洋一嘴呢，眼前的人就不走直线了……
    “你有事儿没事儿？要吐吗？”尚思把江洋扶稳。
    江洋眯着眼，一把推开尚思的手，歪歪倒倒地向前走，顺着一道儿的墙壁全被他撞了一遍。
    尚思实在是看不下去，上前干脆把江洋夹在了咯吱窝底下，“要干嘛？”
    江洋只感觉自己跟肉饼一样被夹在两块滚烫的铁板里，他左右蠕动着身体，醉意朦胧道：“别动我，不舒服。”
    “你别动！”
    江洋委屈扒拉地撇着嘴，“你这么凶干什么，好好说嘛。”
    “……”尚思深吸一口气，用平生最柔和的语气问道：“你是要吐还是要干嘛？”
    “我要睡觉。”江洋指了指房间。
    尚思顺着江洋的手指看向自己的卧室，然后把江洋的手摆向客卧，“这边才是你的房间。”
    “哦。”
    江洋迈脚进了屋，穿着鞋就爬上床，找准枕头一趴，短短几秒，便发出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尚思走到床头拍了拍江洋的脸，“这就睡了？”
    江洋还未沉睡，依稀有点反应，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尚思笑着问：“我对你够好了吧，你就不能放过我了？”
    江洋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什么放过你？”
    尚思组织了半天语言，道：“就是……离开这儿，干你该干的事儿去。”
    话出口，尚思就觉得不对，自己也不是要赶江洋走的意思，正打算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江洋就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尚思噗嗤一笑，小倔驴，气性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