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梅回到屋，姜军问她怎么回事。
    “建宇和姜玲又打起来了呗。”李秀梅无奈地说，“这两个孩子是天生的冤家，没有一天消停的。”
    “唉，老姜。我是真担心玲儿这性子。要是知道咱们让她去乡下插队，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李秀梅唉声叹气地说，“下午我一开门，就看见她在门口站着。你说，她是不是知道啥了？”
    姜军听了李秀梅说的话后，半天没吱声。虽然他比较重视儿子，可却不是不重视女儿的人。老二太优秀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让老二去不知道什么的地方。
    “你倒是说话啊。要不咱们在想想办法？”李秀梅犹犹豫豫地说。
    “我能想什么办法？比咱们有本事的人都出事了，现在这种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谁敢管？就算是有那本事，谁家还没几个孩子？就算自己没孩子还有亲戚呢。谁能把好不容易有的名额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那，咱们就真的眼睁睁看着······”李秀梅不想把那些最坏的想法按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诚不欺我。
    “那你叫我怎么办？我也希望他们都能一生顺遂。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多少领导家的儿女都要响应号召。咱们怎么能搞特殊？而且也搞不了特殊。”姜军这个时候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能怪他知道消息的时候，都太晚了。
    “都怪玲儿长得太好了。”李秀梅似怨似叹地说，这个时候她再也不觉得女儿长得漂亮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反倒成了负担。
    “其实，姜玲的性格应该也吃不了什么亏。之前，我还觉得女孩子性子要强，以后不好说婆家，现在倒是要强一点儿好，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
    “可她终究是个女孩子，跟男人没法比。要是······光明正大的来还好，就怕让人使了手段。她还不得······这辈子就全毁了。”
    “你也别想那么多。孩子长大了，终归是要去外边自己闯荡。”
    “要不，还是让老大去吧。到底是男孩子——”
    “胡闹，老大绝对不能去。这一次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到时候我的班谁来接？我们这么多的努力，你就看着便宜了别人？总之，我不同意！”姜军立刻打断李秀梅的话，语气强硬地说。
    半天也没听见李秀梅再说什么，姜军也知道李秀梅毕竟是当妈的，难免心软。不得不又放软了语气，解释道：“秀梅，我知道你也是心疼孩子。可是，我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更何况，我现在还算年轻，以后就未必不能更进一步。老大留下，我还能走走关系，以后我退了，等其他几个长大了，或者回城，总不至于谁都指望不上。”
    “到底是嫡亲的兄长。就是姜玲这丫头，现在只能委屈一点儿了。可下乡的人那么多，也不至于真就像你说的那样。实在不行，咱们多补贴她一些。”姜军看李秀梅还是不吱声，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到底都是自己的儿女，就算他说的再好，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他这个当爹的就愿意为了一个放弃一个舍弃一个吗？不是的，这一夜，姜军辗转难眠，其实李秀梅也睡不着。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随着雄鸡报晓，李秀梅才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翻了个身。状似不经意地翻了个身，又躺了一会儿，才起床穿衣。
    “要不再睡一会儿。”姜军也随之起来。
    “你——”李秀梅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睡不着。”姜军也不觉得尴尬，若无其事地说着，也开始穿衣服。
    等姜建宇几个孩子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今天两夫妻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姜建宇和姜建航两兄弟不由地多看了父母两眼。
    姜建宇倒是大胆，“爸你跟我妈这半夜没睡觉？”
    “吃饭。”姜军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沉声说。这个老大真是照着老二姜玲差远了，想到这，姜军不由地看了姜玲一眼。
    这个丫头低头喝着自己的粥，这让姜军不由地也开始怀疑起姜玲是不是真知道了什么。可是依照这丫头的性格，不应该是这么能沉得住气的。
    “都吃饭，看什么看？”姜军一抬头，就看见老大还在打量他，不由地怒从中来。这个大儿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儿也不懂事。亏得他为了他考虑了那么多，要不是他是个儿子，姜军真想选姜玲。
    不管姜玲知不知道，就从这个丫头从小到大都没让他们夫妻操过心这一点，就比老大强太多。可姜军还是老派思想，认为儿子才是传承衣钵的继承人，而女儿以后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这不能怪他不为女儿考虑。
    他们老姜家虽然人丁兴旺，可他这一代就他一个有点儿小权利，比不起那些大家族。他还指着姜建宇以后能让他们姜家走得更远呢。
    想着，姜军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姜玲吃完饭，就背着自己的挎包去上学了。虽然现在学校也并非什么净土，可她离毕业还有一个多月。
    “这就吃完了，不多吃点儿？”李秀梅看她就只是喝了点儿粥，也没吃干粮，不由地问了一嘴。
    “没胃口，爸妈，我去上学了。”姜玲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等等我呀，二姐。”姜建航见状，三两下就把饼塞进嘴里，拎着军绿色的挎包就往外跑。“别跟着我，你不是天天跟着大哥屁股后边跑吗？”姜玲看他屁颠屁颠跟过来，没好气地说。
    “嘿嘿嘿！二姐，大哥也不上学了。咱俩这不是顺路吗？”姜建航三步两步就追上了姜玲虽然姜建航比姜玲小两岁，可是他个子高，腿也长。
    姜玲懒得搭理这个三弟，这性子跟着大哥越来越像。看着就讨厌！
    “二姐，我帮你拿书包啊。”姜建航看姜玲不理自己，只顾着埋头走路，挠了挠头，过来要摘姜玲的挎包。
    “不用，走开。”姜玲拍掉他的手，继续走自己的路。
    “别啊，弟弟没得罪你吧。要不二姐你跟我说，我哪做的不对我改。”姜建航又凑上前卖乖到。
    “走狗，让开。”
    “啧！二姐，你这说的，弟弟就很为难了。你看你跟大哥不对付，我也很为难啊。你们一个是我亲哥，一个是我亲姐，我也不能······是吧？”
    “不能什么？不能为了我得罪大哥？”姜玲冷笑一声，不屑地说。
    “这······弟弟就是个弟弟，二姐你真的要为难死弟弟吗？”姜建航觉得大哥和二姐都好难伺候，谁都这么不好对付。他这是倒了几辈子霉，这辈子才来受这种夹板气？
    “呵？”
    “二姐，你能不这样笑吗？弟弟胆小，你这么一笑，弟弟这心肝儿吓得慌。”姜建航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怕怕地说。
    “离我远点。”姜玲冷冷看了姜建航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徒留姜建航在原地看了姜玲半晌，才缓步朝着姜玲离开的方向跟上。
    “姜玲，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姜玲到班级的时候，还没几个人。她把挎包摘下来，挂在椅子背上，刚要坐下看会书，门口进来一个梳了两条麻花辫的姑娘，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
    “嗯。”姜玲看了对方一眼，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就低头翻书，她现在可不想跟人聊天，当然也不是真的想看书。只是随便找事情掩饰一下自己的好心情。
    “这高考都取消了，还看什么书？”那个女生看姜玲不理自己，就暗自嘀咕了一句，朝着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
    “说什么呢？”她后桌是个男生，听见她小声嘀咕凑过来问她，把她吓了一跳，“你要死啊，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男生继续追问：“你是不是说姜玲的坏话了？”
    “我哪敢啊？”女生看他这样，也不能承认，又一个暗恋姜玲的。
    “最好不是。”男生半信半疑，看了女生半天也分不出真假，还是说了一句，才不理她。女生坐自己座位上，愤愤不平地朝着姜玲的方向看了一眼，到底是只能在心里暗骂了句“狐狸精”解气。
    这一天，当然是什么也没学，本来就是高三，该学的东西都学的差不多了。要是没有取消高考的事情，现在这些人都应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备战，可是有取消高考的事情闹着，别说学习了，现在大家都是人在心不在。
    姜玲听着大家嚷嚷着从各处听来的消息，心烦意乱。可是她也无处诉说，大家都很迷茫。
    “我要去兵团。”
    “你以为就你想去？兵团的名额有限，再说了，你不懂服从分配的意思吗？那就是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由得你选择还不得乱了套。”几个男生凑在一起也在说这个事情。
    “哎呀，我从小到大就没去过乡下，这真要去插队，我······”
    “你还说呢，谁不是。我从家啥事都有我妈，这让我去种地，我真怕做不好。”
    “你这是准备服从分配了？”
    “那要不然呢？我有个表姐，去了好几年了，我表姐怎么也算个干部子弟不是也得服从分配，我们家就更别说，我爸妈都是普通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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