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朝堂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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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议事堂
夜色渐浓,冷冽的月光和雪一起覆盖在地上,窗外不断传来干枯树枝交叠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这是今年中都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按照往年惯例,在这一天是要置办家宴的,但是宫内正在商量另一件事,所以今年的家宴便不了了之了。
四个月前,北朝出兵灭掉南朝,太子上怀州珩寡不敌众,兵败被俘。
从他被带到北朝的那一天起,朝里众人便上奏是安岐要尽快处置上怀州珩,以绝后患。
但其中却掺杂了别的声音,说他已然亡国,身单力薄,怕是再也掀不起风浪。
朝里的两拨人为此事吵翻了天,几乎日日在朝堂上唇枪舌战,是安岐头痛的很,也没有在过问此事,只是一直将上怀州珩关押在地牢里。
直到今日,已经过了一个月,是安岐眼见着不能再拖,便叫人带了上怀州珩前来。
殿内的雕龙宝座上,是安岐靠着软垫,不错眼地看着被刀架颈侧的上怀州珩。
许是感受到了那道落在身上的目光,上怀州珩抬起头,寒眸微挑,锋利冷锐的视线似是要穿破高位上的人。
他脸上的冰冷煞气引起了是安岐的兴趣。
“早就听说上怀一族的太子清新俊逸,气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上怀州珩现在身上满是伤痕,虽落魄凄然,但是难掩华贵之态。
“见过能如何?你要杀便杀,何来那么多废话?”
上怀州珩泛着幽光的视线下移,看到是安岐坐的皇椅,心里一阵恶心。
就他这种烂人,也配坐上皇位,受着众人朝拜?
是安意巳在一旁察言观色,从押解上怀州珩到北朝时就看不惯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到了朝堂,还这么不知死活。
现在他孤身一人还敢造次,是安意巳早已忍耐不住,朝上怀州珩受伤的小腿上踹了一脚。
上怀州珩被人押着无力闪躲,正好被踢到伤口,闷哼一声后冷笑讽刺道:“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是安一族果然都是小家子气,就这点东西,也配称君称王?”
是安意巳眉眼一横,蹲下身捏起上怀州恒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强撑着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给谁看?”
说完,又忍不住细细端详起上怀州珩。
“啧啧啧,多好看的一张脸呐,看来世人说的不错,上怀一族的男子果然个个英俊,就连你身后那个小侍卫都长的一表人才……”
“可惜啊……”
是安意辰放开他,摩挲着自己碰过上怀州恒的手指,嘲弄道:“长得俊美有什么用?你上怀州珩倒是大家族,不照样成了我们北朝的阶下囚了吗?你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殊不知,你那替死鬼父母在地下……会怎么想?”
是安意巳说的轻松,但那些字眼无一不化作细针慢慢扎进上怀州珩心里。
屠城当日,是安意巳见上怀州珩还在抵抗,便将早就俘虏好的上怀彦和皇后带到他面前逼他就范。
为了保住儿子的命,上怀彦和皇后双双在他面前自刎……
上怀州珩抬起头死命地盯着是安意巳,漆黑如渊的眼眸里遍布猩红,微微颤抖的嘴唇压抑着心里不断翻腾的怒火。
是安意巳往前一寸,看见上怀州珩遍布青筋的拳头,就知道自己拿捏住了他,心里顿时一快,继续口无遮拦。
“我说的不对吗?你那父君母后也是爱子心切,怎么一着急就乱了分寸呢?他们也不想想,南朝都灭了,还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苟活做什么?”
“哎呀呀——你们上怀一族不是最注重气节了吗?怎么说死就死啊?”
是安意巳嬉皮笑脸地看着上怀州珩,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现下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不来羞辱一下,真是太可惜了。
上怀州珩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牢牢锁在是安意巳身上,像是要把他的这副小人姿态刻在脑海里一般。
不知为何,是安意巳对上上怀州珩的眼睛时,身上竟莫名出了冷汗,似乎是被他这气势惊到了,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有些错乱。
果不其然,上怀州珩勾起嘴角,喉结一滚,一口唾沫吐到是安意巳的脸上。
上怀州珩冷眉冷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从哪里来的腌臜货,生出来的时候脑子留狗肚子里了?!”
上怀州珩的动作来的突然,谁也没有料到。尤其是是安意巳,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是安意巳猛地站起身,面目狰狞地俯视上怀州珩。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是安意巳一条胳膊举起,想甩给上怀州珩一巴掌,但是手刚举起,身后突然窜出一股力量把他的手腕拽住。
“巳儿,朝堂之上,勿要胡作非为!”
是安意巳拧着眉回头,是安屿沉着脸色,手里攥着他的手腕。
“你放开我!”是安意巳低吼着挣脱,指着上怀州珩骂道:“到底是谁在胡作非为?他一个亡国灭种的贱种竟敢啐我。我乃北朝皇子,他一个亡国之徒,以下犯上,我教训他不应该吗?”
说着,就抬起另一条胳膊要打下去。
上怀州珩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趁周围人还在出神时,迅速从押着他的侍卫手里抽出身,一条胳膊拦下是安意巳,另一条胳膊直直朝他顶去。
是安意巳被打的脚步错乱,重重地摔在地上。
上怀州珩虽然受了伤,但毕竟是习武之人,力气用的又大又巧。
是安意巳丝毫没有防备,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倒在地。
侍卫们一惊,立马抽出佩刀围在上怀州珩身边。
召陵眼疾手快,挣脱周围压制着他的人,挡在上怀州珩前面。
反正国破家亡,他们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大不了一死,还能换个衷心的名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那个逆贼拿下!”是安意巳在下人的搀扶下起来,恼羞成怒地吼道。
“够了!”久不出声的是安岐脸上挂不住,朝堂之上撒泼玩弄,置他一个国君于何处?
是安意巳不甘心,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下人,跪下行礼,恶狠狠道:“父皇,上怀州珩贼心不改,还敢冒犯天颜,还望父皇杀之而后快!”
是安岐眯着眼,看似一脸谦和,实则脸色深沉。
是安意巳见父亲不做决定,正欲开口劝说,是安屿却插话道:“皇兄,上怀州珩……杀不得。”
“南朝众人皆可杀,为何他杀不得?”是安意巳厉声道:“王叔久不上朝,怎的心思跟着那群东西跑偏了?”
那群人便是主张不杀之人,这一个月,是安意巳恨的他们牙根痒痒。
留着亡国余孽,岂不是给朝中留下一条祸患,这是每朝每代最忌讳的。
是安岐不动声色,“允王有何高见?”
是安屿垂眸沉默,一时没有接话。
“他哪里有什么高见?父皇,此事心系天下稳定。还望父皇早做决断!”
“就因为心系天下才万万杀不得!”是安屿看了一眼是安意巳,开口说道:“皇兄,臣以为留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为别的,就为皇上积福,为北朝积福,也应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是安意巳不依不饶,“王叔倒是一副菩萨心肠,显得我们卑鄙狂妄。你口口声声说是积福,可却要留下这个祸患,这是积的什么福气?这不是成心让父皇添堵吗,让天下人指着父皇的鼻子骂吗?”
“上怀一族几近灭族,你为何还要穷追不舍?”
“祸患不除,北朝如何安定?”
“安定人心原不用杀戮,况且上怀一族也只有上怀州珩一人,势单力薄,他如何同我们作对?巳儿不要为了个人恩怨而忘记国法纲纪。”
是安屿拜了一拜,道:“皇上,虽说以法治国为其根本,但是身为君主,以德立身才是首要。若皇上能法外饶人,北朝定当千秋万代,受万人敬仰。”
上怀州珩敛了神色,将刚才的怒气压抑下来,冷眼看着面前争辩的两人。
“皇兄,两国交战,百姓最是无辜。灭国之日,巳儿不听劝阻杀了全城的人,传回朝内,百姓无一不惊恐畏惧,在这个节骨眼,若是依旧不收手,只怕会失了民心!”
是安屿沉默不语,手里的碧玉珠子被他摩挲出声。
是安屿说的不假,屠城的信息传来之时,别说百姓,就连朝堂诸臣都倒吸一口冷气。
如今天下臣民的心都系在他的决定上。
若是留上怀州珩一命,传出去也算美事一件,北朝人民顾及他心思仁厚,自然会归顺于他。
只是,是安意巳的话也不无道理,上怀州珩身上留着上怀一族的血,心思永远向着南朝,恐怕是不肯降服于此。
况且,他确实是一个祸患,虽说现在无风不起浪,但是难保未来……
南朝虽建立在温软之地,但是养出来的男儿性子刚烈,不得不妨。
是安意巳安定心神后又开口道:“王叔可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斩草必须除根,这样简单的道理,王叔还不明白?”
“当日屠城,你便对我百般阻拦,我顾及着你是我王叔,也算对你礼敬。今日,你还敢对父皇无礼,难不成是收了他上怀州珩什么好处吗?”
“巳儿,你身为皇子,说话要知慎言!”
“行了!好好的朝堂让你们搅成一团,这般聒噪,如何让人心静?”是安岐不耐烦地说道。
是安意巳不服气的睨了是安屿一眼,道:“巳儿知错。”
退后的时候,发现侍卫还拿着刀围着上怀州珩,他使了眼色,“糊涂东西,朝堂之上也敢出刀,还不收了退下!”
待侍卫退下后,上怀州珩才又重新看向皇位上的是安岐。
是安岐依旧甩着手里的珠子,身子前倾,审讯一般的口吻对着上怀州珩,“如今朝中为了你的事吵翻了天,我倒想看看,你自己的意思。”
上怀州珩睨了他一眼,冷言道:“我的意思?我想死,你会答应吗?你若真是个有本事的,就下来和我战一场,我上怀一族的男子,绝不枉死!”
是安岐笑着一哼:“枉死?这两个字还用不到你的身上,你想死朕偏偏让你活着。”
“父皇……”是安意巳见话头不对,急忙开口,结果被是安岐抬手挡了回来。
“允王说的不错,留他一命,就当为北朝积福。虽不能告慰战死沙场的北朝将士,但若是知道上怀州珩苟活于世受尽苦楚,想必也能安息。”
是安意巳无言以对,但是刚才的事实在让他蒙羞,他头脑一热,抓过身边侍卫的配刀就朝着上怀州珩
结果他刚迈出两步,膝盖之处传来刺痛,整个人向前扑倒,刀也被甩在一旁。
众人还未回神,就听见门外传来清冽之声。
“皇上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