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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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经籍在林说文的怀抱前愣着,林说文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态度,但他确实为程经籍展开了怀抱。程经籍只鼓足勇气向前了一步,又满腹狐疑地顿住了。
“你在做什么?要我主动去抱你吗?”林说文淡淡地开口。
“不,不是。”程经籍一个转身,把背留给了林说文:“还是算了,林老师,就,我俩应该也没必要这种仪式感,对吧?”
程经籍只听见林说文一阵轻轻的叹息声,而后就感觉背后一热——林说文真的来主动拥抱他了。那一刻,他的整个世界都在剧烈的地震,整个世界观面临着崩塌。
“林……林老师。”
“嗯,别动,让我试试能不能闻见信息素。”林说文终于说明了意图。
“行,行啊。”程经籍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僵。
林说文在他的颈上的呼吸很浅,omega在感知对方信息素的时候总是不像alpha那样粗鲁冒犯。良久,林说文似乎什么也没闻见,抬手撕掉了程经籍的信息素阻断贴,在他的指尖碰触到alpha的皮肤时,alpha就像是触电似的一颤。
阻断贴没了,林说文还是闻不见一点信息素的味道,即便如此,alpha的信息素还是开始诱导omega的身体做出反应。林说文赶忙把人推开,匆匆说了“抱歉”,而后冲进了洗手间。他理解了,这就是叶里傅说的他现在状况的危险性,感知不到信息素,但依旧会被信息素勾起欲望,如果他毫无防备,几乎所有的alpha都能悄悄地诱导他暴动。
林说文把清水一捧一捧地打在脸上,清醒后又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一个小小的青色胶囊生吞了下去,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喘息了好久才敢出去。
外边,程经籍颈后的阻断贴已经重新贴好了,见他一出来忙问他:“你没事吧?”
林说文往阿愚的小床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双手垂在腿间,无力道:“没事。闻不见信息素,自己没有信息素,又会被你们的信息素影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我,我以为你治好了才回来的。那你要不要……”
“嘘,听我说。”林说文打断了程经籍:“我不是完全闻不见,你来普林斯顿给我送手钏的那天,有一瞬间我闻见过你的信息素。”
林说文看向程经籍,只见程经籍那张脸上不掩窃喜。
“所以说,叶里傅放我回来。”林说文又是一口叹气,才说:“按照他的说法,他希望我跟你多接触,你的信息素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把我的信息素诱导正常的。”
“啊,啊……”程经籍的嘴张开又缓缓闭上,才开口问:“我该,该怎么做?”
“不难,像怀阿愚的时候要做的差不多,但是信息素不是安抚,是诱导,具体怎么诱导我也不好说,晚点我会让你跟他视频,他会教你。”林说文解释完,见程经籍又张着嘴不说话便补了一句:“拜托了,程经籍。”
“没事。”程经籍的头又低了下去,“不麻烦,这算什么事啊,我肯定好好配合。”
当天晚上,两个阔别已久的人又睡在了一张床上,只是一左一右,贴在床的边缘。半夜里阿愚照例醒来,程经籍反射性地打着哈欠起来哄孩子,才发现林说文也没再睡觉。
“你睡吧,他就是饿了,我给他冲点奶粉就好了。”程经籍说。
林说文摇摇头,说:“你教教我怎么照顾他,我时差没倒过来,刚刚一直没睡。”
程经籍正准备帮阿愚换纸尿片,听林说文这么说忙给他让了位置,说:“来呗,先给他换个尿片,来,先撕开这个——”
程经籍一步一步地教着,林说文摆出一个虚心学习的样子,阿愚哼哼唧唧的,眨着眼睛看面前地两个大人,说得上是岁月静好。然而,林说文才刚学完把奶粉泡到阿愚喜欢的浓度和温度他们的门就被敲响了。
林说文把奶瓶递给阿愚,程经籍去开门,就看见许荞禾院子里的秦姐来了,略带急促地跟程经籍说:“老夫人也走了,你跟说文得一起去看看,夫人让我来帮你们看看孩子。”
程经籍转过头,只见微微弯腰的林说文也抬起了头眼神中略带震惊地看向门外。程经籍仔细一听,外边确实闹哄哄的,隔壁房间的人也出来了,他和林说文对视一眼,只好把阿愚交给秦姐,而后赶紧换了衣服赶去老夫人的院子。
他们到的时候老夫人的院子里已经聚了很多人了,小辈们都在外边,林说文一看见林玉柏就问:“现在什么情况?”
林玉柏压低声音说道:“奶奶是在爷爷的灵堂没的,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僵了,就趴在爷爷的棺材上,现在我爸妈他们都在,估计一会儿才让我们进去看。”
林说文和程经籍都垂下了眸子。林说文想,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不为林老爷子的死悲伤。而程经籍则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或许很少,但总有人会为你哭泣。
林家的这个大院,纵使充斥着利益的交换,充斥着冷漠与薄情,但依旧有那么一点点温情在。
孙辈们在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被允许进去。
曾经名冠京城的林老夫人此时就像安详地睡着,身上穿着年轻时候的衣裙躺在床上,他的儿女们站在她的床前,她的孙辈们一批接着一批地在她床前磕了头。在黎明时分,她被送进了林老爷子的棺椁里。
这是她的遗书中的内容,她晚年有严重的阿兹海默症,却在死前清醒了那么一会儿,留下了这么一份遗书,希望与林老爷子合葬。
一切结束后,一起回院子休息的路上,林说文被初升的太阳刺到了眼睛,一点记忆便露了出来。林家大多都是为了利益结成的婚姻,林老爷子和林老夫人也不例外,但他们却是林说文看见的除了相敬如宾以外的另一种可能。
老爷子去世的第七天,老夫人去世的第二天,两人被一起送进去了火葬场,被烧成了同一捧骨灰。骨灰由林嬖捧着,被一众人护送着,送进了林家的墓园。
送葬的人很多,在那其中,程经籍看见了程瀚和谷雨,他们在这里并不奇怪。这场葬礼,林家的姻亲都来了,程经籍并没有跟他们打招呼,毕竟他们离得很远,作为林家的正牌孙姑爷,他能站到的位置要比程瀚他们前面地多。
程经籍和林说文并着肩,顶着六月的太阳,看着骨灰盒被安放,看着黄土一捧一捧地落在上边,最后将其彻底掩埋。而后,由林嬖牵头,所有人都向那个新的坟包做最后的鞠躬,送别这两位老人。
老人的葬礼结束,众人正要离开,程经籍就看见林说文默默脱离了队伍,他跟上去一看,就见到林说文停在了林解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里,漂亮的少年笑容还是那么灿烂。林说文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抚过照片,而后便从外套里拿出了那只丑木偶,弯腰放在了墓碑前,紧接着,他又掏出了一只打火机,对着那个木偶却迟迟不按下。
忽然,林说文转头,对程经籍说:“帮我去找点石头和杂草。”
程经籍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发觉林说文并没有责怪他的尾随后立马低头去给他找东西,这是座山,这些东西找起来方便,不一会儿就找齐了。林说文把它们砌成一圈,而后便把木偶丢到了中间,紧接着点燃了一把干草。燃烧的干草被丢在木偶上,很快就引起了更大的火苗。
木偶在火焰中笑,林说文在火焰旁笑。黑烟缓缓升起,像一条直通天堂的路。
木偶的质量是真的很差,不多时就和杂草一起成了一摊灰烬。林说文随手捡了半瓶矿泉水浇在灰烬上,仿佛古代的义士在挚友的墓前浇酒,洒脱至极。
“走吧。”林说文拍拍手掌,叫上了跟在他身边的程经籍:“回家。”
程经籍回过神,连忙跟上。
他们依旧并着肩,脚程比刚刚快很多,他们很快就赶上了下山的大部队,他们一起穿过人群,打算回到他们原本的位置,这样,不免就遇上了程瀚和谷雨。
程瀚和谷雨的眼神也不友善,就一直跟着程经籍和林说文,但并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只能看见这两个年轻人在人群里越走越远,直至到了他们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回到队伍里原本的位置,林玉柏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俩干什么去了?”
林说文并不隐瞒,直言:“去给林解烧个东西。早几年就该烧给他了,一直没机会,也不知道这会儿烧给他他还能不能拿到。”
林玉柏追问道:“是什么啊?”
林说文眼睛一眨:“当年我随手捡的一块烂木头照他做的木偶,配他。”说完,他就笑了。
程经籍看着他的笑脸,心想,真的很好看啊。
因为是年中,大多数人都还有重要工作,葬礼结束后大家就都散了。
离开那天,走出林家大院时,林说文抱着阿愚,而程经籍跟在他们身边,又一次从程瀚谷雨眼前大摇大摆地走过,钻进林家的车子,一起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