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在朝日里下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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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林说文差点就要把“不愿意”三个字焊在脑门上了,叶里傅还是大晚上地带他去爬了最近的山。两人披着月光,叶里傅背着巨大的背包在前边走着,林说文的态度很懒散恶劣,叶里傅经常一转头就不见他的人影,但叶里傅不生气,又重新折回去找林说文,一次又一次的,在天边红起来的时候还是带人走到了山顶上。
两座山之间有一个很深的山谷,山谷中间竟然建了一个极高的蹦极台。
“这个蹦极台是你建的?”林说文问。
叶里傅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他们目之所及的一幢房子,说道:“是我和那里的一个老家伙一起的,我们两个都很喜欢挑战自己。”
林说文莫名开始估算起建这么一座蹦极台的价钱,他这么一发呆就被叶里傅整个搬了上去,他挣扎着拒绝尝试这种运动,但叶里傅不听,一边用手禁锢着他一边把蹦极的绳子绑在他的身上。这事叶里傅应该已经做过好多回了,即使林说文挣扎地再剧烈他也在五分钟内完成了所有的准备。
木已成舟,林说文沉寂下来了。
叶里傅扶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来吧,林,在朝阳里一跃而下,就像是人鱼公主在夕阳中浮出水面,去挑衅死神,哈哈哈哈哈……”
在叶里傅的大小声中,林说文被推下了蹦极台,即使他做了防备,但当自己的身体划过早晨冰冷的气流向下坠去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睁开眼。叶里傅的歌声又在他的耳边回荡,像是教堂里的颂歌。
他好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在不断下坠的过程中,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太多人太多事,好像又把三岁到二十八岁的人生过了一遍。
终于,绳子绷紧了,他睁开眼,瞬间又被绳子的弹力抛了起来,他的眼睛来不及闭上了,就见到了身后鲜红的朝阳,圆盘一样,热烈的,生机勃勃的红色。
他被吊在蹦极台上,叶里傅在上边对他喊:“嘿,林,怎么样?风吹起来的感觉,被朝阳照拂的感觉,血液充满脑颅的感觉,挑衅死神的感觉!哈哈哈哈!”
整个山谷里都是叶里傅的笑声。
林说文凝视着朝阳,感受着叶里傅提起的一切,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这时,冬日里的阳光和风竟然都变得柔和起来,他的嘴角忽然就压不住了,舒了口气,大喊:“拜托,美国佬,拉我上去,这样真的很狼狈。”
叶里傅的笑声更胜,最后,又变成了洗脑的歌声,就在这回荡山谷的歌声中,林说文随着朝阳缓缓上升,嘴角也一直没放下了。
回到了蹦极台上,叶里傅立即拿羽绒服裹紧了他,又问他:“我感觉你的体验感非常好啊,再来一次吗?林。”
“不,我拒绝。”林说文把腰腹上的设备解下,全部塞到叶里傅的怀里,恶狠狠地笑着说:“来啊,叶里傅医生,到你了,你不是喜欢极限运动吗?来啊。”
叶里傅抱着设备抿了抿唇,慢吞吞地在林说文的目光中把设备绑上身,一切就绪以后他又吞了吞口水,问林说文:“要一起吗?你抱紧我,我也抱紧你,我们一起坠下。”
“疯子。”林说文立刻向后退了三步。
“如果我们两个一起下去了,是想一起风干成肉干吗?”
“有何不可呢?我亲爱的林,一起下落,一起祈祷有人来拯救我们,我向你保证,就算在我死去后我的尸骨也会紧紧地抱住你不让你落下。”
林说文皮笑肉不笑:“不可能,疯子。没有人要和你一起死,我的儿子还等着我完完整整地回家。”
“好——吧!”叶里傅放弃了疯狂的想法,唱着歌剧向后一倒。
下坠,弹起,又下坠。
林说文站在蹦极台前朝悬在半空中的人喊“Bye-Bye”,台下的人喊道:“你这个邪恶的无情的omega。”
都是玩笑一样的语气。
恶劣的omega最终将乐观的歌者拉上了台,精疲力尽的两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躺在蹦极台上看着天,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照着山上的雪,也照着蹦极台。
他们顶着太阳回到了海边的房子,吃过早午餐后睡了一个舒服的觉。他们在蹦极台上大喊大叫的行为还是遭到了报应,黄昏时起床两人的嗓子都哑了,叶里傅在找药片的时候林说文直接去拿了冰箱里的梨,学着记忆里的刘妈给自己炖冰糖雪梨。
第二天,叶里傅又把林说文带到了附近的另一座山上。那山上建着一座滑雪场。
这回林说文不再抗拒运动,摩拳擦掌地说:“我十岁就会滑雪了。”
叶里傅鼓着掌,语出惊人:“哈哈哈,太棒了,那么,我亲爱的林,你能教我吗?作为我昨天教你蹦极的报酬。”
林说文可不信他的邪。高中时候的曲俊燕是不太会滑雪的,但他的笔友艾西利亚在信里和他提到了滑雪,对方表现得很擅长,还寄了一张自己滑雪的照片过来,只是照片里的人包裹得很严实,男女都看不出。曲俊燕为了能跟笔友聊同一个话题特地来请教了他。
“那,你就留在这里吧!”说完,林说文便挥起了滑雪杖投入了银白的世界。
叶里傅也意识到自己的笔友和这个omega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自己这个谎低劣到不行。于是无奈地笑笑,也开始穿戴滑雪设备,不一会儿就去追已经只剩下一个小点的林说文。
“林,你很厉害。”这是叶里傅追上林说文后说的第一句话。
林说文没有应答他,而是冲向断崖,而后像一片自由的落叶一样飞向空中最后落在地面,而后转身朝叶里傅抬起了手,往下比了大拇指。
叶里傅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这个omega啊,本性开始出来了,开始朝他这个美国佬发起挑衅和嘲笑了。
他想,今晚给燕写的信里,他一定要好好的告个状。
晚上他们没有下山,雪山上有个木屋,足够容纳他们两人。叶里傅带了肉干和羊奶,他把羊奶放进铝罐里,再放在烧得红亮的木炭上,把肉干放在炭上滚了一圈染上温度后再撕开分给林说文。
“你看过个电影吗?叫《海蒂与爷爷》,就在阿尔卑斯山上的小木屋里,自由的女孩和爷爷。看看我们现在,我想想,艾弗里与林爸爸!”
林说文撕开肉干的手一顿,立马白了他一眼:“请你在没有笑话的时候不要强迫自己讲笑话,我只有二十八岁,我的儿子甚至还不会说话,我不想被一个三十六岁的美国佬叫爸爸!”
“嘿,无趣的omega。”叶里傅嫌弃地看了一眼斯文的omega和他手里的肉干,直接用自己的牙咬起了肉干。
嘎吱,嘎吱。
牙齿的摩擦声足矣证明这根肉干的硬度。
林说文没有搭理他,他就执着地用实践证明肉干要直接咬才好吃。突然,一声惊呼过后,磨牙声停了,他捂着嘴大骂上帝。
林说文赏了他一个眼神,笑了:“怎么?自由粗犷的原始人因为现代社会的牛肉干磨断了牙齿吗?”
叶里傅不承认,但林说文已经把带上山的矿泉水倒进空铝罐里放到炭火上加热,又拿了纸巾递给他,问:“你要把碎掉的牙齿咽进肚子里吗?”
叶里傅是没什么骨气的,夺过纸就把它摊在手上包住了混在血里的碎牙,而后就张着血淋淋的嘴抱怨说:“真是倒霉透了,林,要去市里吗?后天一起,我要给自己补一颗金牙,纯金的,怎么样?”
林说文丝毫不严实脸上的笑意:“我当然要出去,但我不会赞同你镶颗金牙,你是暴发户吗?”
“曾经是。”叶里傅又往纸上吐了口血沫,:“但是你姐姐让我的爸爸,姐姐,妈妈,和三个哥哥全都去打工了,哦,我大哥差点在华尔街要饭,穿着他的手工皮鞋。”
很不愉快的话题。林说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他想,他们总不能就此沉默下去,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如果彼此沉默又不想感受沉默他们就得在夜里下山。
“嗷!你快把水给我,我需要漱口!”叶里傅大喊起来。
林说文惊了一下,连忙用火钳把铝罐夹出来,又拿草纸包裹了罐身交给叶里傅,叶里傅用他的手指试了一下温度后就拿去漱了口。
一口,两口,三口。
铝罐空了,叶里傅又聒噪起来:“发什么呆,要不是我留了心眼,我就要错过那么完美的漱口水了。”
林说文有些局促:“抱,抱歉。”
叶里傅的笑容轻松,一掌拍在林说文的背上:“林,不要为你姐姐和我们家的恩怨苦恼。我答应治疗你,那么我就不在意。”
林说文沉默了良久,忽然又问:“你不会在治疗过程中把对我姐姐的怨恨发泄在我身上吗?”
叶里傅的表情严肃起来:“会。林,你的儿子是你的最后一个儿子了,我让你失去了生育能力,你看我是否恶毒?”
林说文一挑眉,并不在意:“我本来也没想再生,生孩子很疼很疼,只比洗标记轻松一点点。”
叶里傅学着他的表情一拍手:“但我是骗你的。你的身体完完整整,除了现在暂时没办法产生信息素外一切都好,哈哈哈,不想生孩子的话以后记得做安全措施。”
叶里傅没有再给林说文说话的机会,他唱起奇怪的歌。
我的姐姐在办公桌前,
我的哥哥在华尔街要饭,
我的妈妈买起了超市的打折面包,
我的爸爸拿着报纸还在当绅士,
而我坐在雪山温暖的木屋里吃着肉干和我的病人讲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