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叶书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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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颂风依旧是看不上程经籍的,看他的眼神也不太友善。在这个家里,目前一共三个alpha,有血缘关系的两个难得站在统一战线歧视一个人。
好在,这个家还有许荞禾,也还有林说文。林颂风被许荞禾嫌弃了,即使系上了围裙也没获得进厨房的权力,反倒是程经籍得到了这个殊荣,也刚好逃离了这个让他略微尴尬的客厅。林嬖和叶书因都才刚到家,所以要去见过老爷子和老太太,很快,客厅就只剩下了林颂风、林说文和林又岐。
林说文实在不想跟林颂风说话,所以他今天就算难得的精神,在坐到沙发上不久还是选择闭上了眼睛装睡。厨房里有肉菜下锅的声音,客厅里有林颂风看的新闻台,林又岐大概自己难受了一会儿又无聊了,闹了一会儿林颂风又发现,林颂风对他爱答不理就来闹林说文。
林又岐先是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拨弄着林说文的睫毛,还小声地嘀咕着“好长啊”,一会儿他又无聊了,再试探性地喊了两声“小舅舅”没得到应答以后就开始用他的指甲去戳林说文的眉角、脸颊,最后甚至是嘴角。
林说文忍无可忍,索性不装了,“唰”一下睁开眼睛把林又岐吓了一跳。林说文从沙发上,慢慢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沙发前的林又岐。林又岐尬笑着:“小舅舅你醒啦。”
真气人啊,林说文想。但这样的日子,林嬖都选择对林又岐秋后算账他也不想闹得不高兴。他只是拿手心揉了揉眼睛,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说道:“别闹我,我头疼,你找别人玩去。”
下一秒,林又岐就扯着嗓子大喊:“外婆!小舅舅说她头疼!”
这一嗓子不得了,很快,厨房里的翻炒声就停了,许荞禾一边用纸擦拭着手掌一边玩沙发那走,林颂风虽然依旧看着电视里的新闻但把声音调小了。
许荞禾二话不说一只手就贴到了林说文的额头上感知了一会儿,疑惑道:“也不烧,是不是刚才在外边跑冷到了?我给你盛碗热汤吧?”
林说文忙说“不用”,且不说他这个头疼是假的,就说他才吃过大伯家的两碗饺子没多久,要是再吃碗饺子还行,再喝碗汤真的不行。
“我稍微睡会,岐岐别闹。”
“嘤。”林又岐又委屈了,而后,他就被许荞禾带进厨房了。
林说文又一次躺下了,闭着眼听着屋内的声音,脑袋里清醒干净,偶尔听见几串鞭炮声,厨房里,林又岐又不知道闹出了什么,这会儿许荞禾喊一声“岐岐”,过了一会儿程经籍又抱怨一声“林又岐!”
又过了段时间,林说文真就昏沉起来,林嬖又回来了,她进门先是感叹了一句“说说睡了啊?”,而后很自然地坐上了沙发上,就在林说文身边。
叶书因在家向来是不下厨的,他是个拉小提琴的,手指金贵到买了几个亿的保险,林嬖再有钱也不可能让他去厨房做饭端菜。
林嬖和林颂风的关系在她十八岁以后就成了可怖的竞争关系,不像父女,更像两个连朋友都不算的alpha。这俩人在客厅里什么话也不说,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估计是谁都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就开始尬聊起来。因为还有个林说文在这睡着他们的声音就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生意,又不由自主地互相阴阳怪气互相看不起。在旁边装睡的林说文简直想死,什么天啊!还不如不聊!
林说文又一次忍无可忍地从沙发上起了身,这睡不装也罢。
父女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结束,林嬖高傲地不再搭理她那在她看来一无是处的爹,转而看向自己刚睡醒的弟弟。
“说说你醒了?”
“嗯。”林说文心里想的是,你瞎吗?
叶书因忽然问道:“现在方便吗?我看你也没什么事,要不要和我去别的地方逛逛,我和阿嬖找了点东西要给你。”
林说文当然是欣然同意,这有林嬖和林颂风同时在的客厅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待了。林嬖也想跟着去,叶书因摇摇头她就只能作罢。
叶书因带着林说文到了他和林嬖的房间,他们刚回来,这间房子平时也没人住,生活用品都是新的,是搭理家务的帮佣们走之前布置下的,他们的行李都还放在房间的中心没拆开。
叶书因打开一只黑色的行李箱,里边有一个精致的盒子,他把它递给林说文,说:“这是几本书,我跟你阿姐到处飞顺便给你搜罗来的,我知道岐岐把你的书弄坏了不少,也很难补偿你,你看看这个吧。”
林说文的眼神中没有期待,只是礼节性地把盒子打开了,只看到了最后一本书的封面他就把礼盒的盖子又盖上了。
“怎么了,不喜欢吗?”叶书因问。
林说文将盒子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手轻轻地歇在上边,垂着眸子说:“给别人吧,我已经不做这些研究了,抱歉,姐夫。”
“不做了?”叶书因咬重了这三个字,又追问道:“为什么?你研究了整整六年,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给我个理由。”
“没天分,没必要浪费时间浪费资源。”林说文就甩出着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
叶书因眉头一皱,见他还站着就示意他先坐下,屋里也没有茶,他就拆了两瓶给林又岐带的牛奶出来,插上吸管直接放在了林说文面前。
“我以为你去南省只是换一个地方做研究,结果你是去南省腐烂的吗?说文,老实说,你觉得当年段克犹没有通过你的面试的原因真的是因为你不够优秀吗?”
这也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林说文本科毕业,准备报考本校的研究生,其实在他还没毕业之前就得到了别的教授的橄榄枝,但他咬定了段克犹。他的笔试成绩名列前茅,但面试让段克犹直接黑了脸,如果不是曲俊燕拿了段克犹的砚台做威胁林说文不可能拜入段克犹门下。
林说文低着头,捏着牛奶盒子不说话,叶书因预料到了会得到这样的对待,不奇怪也不生气,就是自顾自似地说道:
“段教授这人收学生,成绩是次之的,这你在成为他的研究生之前就知道,不是吗?你当时为什么要选择做他的学生?是因为做他这份研究的,连老师带学生全国也没几个,对吧?你对那份研究有热情,你也确实崇拜他。结果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要不要照着镜子问问自己?”
林说文不由地顺着叶书因的目光所指去看那面在柜子上的明镜,在和自己目光相撞的瞬间就不禁浑身一颤。
叶书因抓住机会,趁热打铁:“说文。我一直觉得你在很多方面都很清醒,但是你在这件事上大概是当局者迷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跟段教授聊过,你不差,你很好,可以说是优秀,也适合做学术。”
“他对我挺失望的。”林说文直言。
叶书因哼笑一声,说:“你问过他为什么对你失望吗?”
林说文不接话,叶书因就不卖关子:“说文,他说,他在你眼里看不到热爱,看不到你爱那些文字,爱你自己,爱自己的生活,这很糟糕。这是你当时没有被他选择的原因,也是他对你时常失望的原因。”
“他原本以为,六年你能有点起色,但是你好像越来越无欲无求。那天他跟我说,他对自己陷入了怀疑,他一直以为自己培养的是学者,而不是道士。这些,你难道都不知道吗?”
林说文当然知道,这些事曲俊燕时不时就会在他耳边提起。作为段克犹的得意门生,能直接左右段克犹招什么学生的存在,能唆使段克犹出国参加学术交流都多带一个人的人,这些话段克犹能对叶书因说,当然也能对曲俊燕说,而曲俊燕在他身边时又真的聒噪,这些话被提起了一次又一次,甚至曲俊燕告诉他的比叶书因今天说的更多,但心结就是心结,如果是三言两语就能放下的就不能称之为“心结”。
无论如何,段克犹对他就是不满意吧?林说文崇拜段克犹,所以义无反顾,但段克犹六年来对他失望的眼神太令他难受,无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都让他开始质疑自己。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多烂的人,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人,恰好配不上这门高尚的研究。
“没有精力了,再说吧。”林说文将手抚在了尚且平坦的腹上,“每个星期上那么多的课,再负责考试什么的,再过几个月,孩子生了,我总不能不管他,就这样吧。”
“林说文!”叶书因显然生气了,“这种蹩脚理由你自己都不信吧?南秦大学要你过去是为了让你去带本科生学那些简单得繁体字和语法吗?是让你天天负责考试吗?你以为你教的那几个学生最后会有几个进到你这个研究领域?你能不能对得起自己二十二年的教育?学汉语言的大学生够多了,但最后还能留下来研究古文字的能有几个?你自己想想。”
林说文沉默了许久,还是吐出一句:“再说吧,我再想想。”他的手指仍旧搭在礼物盒上,眼神中仍不见一丝渴望以及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