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嬖是个极度护短的人，一听许宴宜说这话气血瞬间就再次涌上心头，踩着她那细高跟就快步冲出家门，气势汹汹的，手指已经伸直，拇指微微折起，就是一副要扇人耳光的架势。她的动作之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碰到了许宴宜的脸。
    耳光清脆，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给你脸了，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眼看着林嬖的一巴掌又要落下，温华年终于站在了许宴宜前边，双手接住了林嬖的手。
    “对不起，林老师，我替阿宜和我父亲给你道歉。”
    林说文的眼帘垂下，淡淡说了一句：“阿姐，放他们走吧。”
    许酬廷扶着心口出现在了门口，廖彧槐搀着他，也在用眼神询问许宴宜最后的选择。林嬖终归是看在林说文的面子上放过了眼前的这对AO，将温华年的手甩开，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许宴宜捂着脸，随着温华年义无反顾地走了。这座大院终于恢复了宁静，只是这宁静丝毫不让人愉悦，只觉得窒息。
    “要不我陪你喝几杯吧，老许？”虞老爷子宽慰着老友，“你不是挺惦记我那瓶西凤吗，我今儿开了给你。”
    许酬廷拒绝了，让廖彧槐扶自己上楼休息。现在时间已经晚了，林嬖回来得匆忙也没有住处，再加上喝了点酒也开不了车，红婶就收拾了房间让她先住下。
    程经籍陪着木讷的林说文回了卧室，陪着他在床尾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说一句话，想起他还没吃东西就兀自下楼去找红婶要点饭菜。
    饭菜递到嘴边，林说文也吃，只是喂一口吃一口，就像魂已经没了。
    “林老师，你没事吧？”程经籍忍不住问。
    林说文眼帘一阖，眼角竟然溢了点眼泪。程经籍一惊，林说文掉眼泪可不容易，除了疼到受不了了，也就只有那只丑木偶的外壳碎掉的时候掉过。
    林说文推开了程经籍送到他嘴边的汤匙，起身说：“我去找我阿姐，累了就先睡吧。”
    卧室门一开一合，独留程经籍一个人端着饭碗举着汤匙坐在原处，林说文的手机落在了卧室里，是来了电话程经籍才发现的，一看来电显示是“谷雨”，程经籍便接了。
    谷雨说，他们可以回南省了。
    一瞬间，程经籍浑身的细胞都如释重负，身子向后一瘫直接陷进了床里，他握起拳头对着空气一拳接着一拳地挥，这个大院他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
    林说文在许家门口的台阶上找到了披着外套对着院子里这些花花草草抽烟的林嬖，顺手从果盘里拿了红婶特地留给他的一根常温的青瓜就坐到了她身边。
    林嬖闻见了他的信息素，在他过来前就把烟掐了。
    林说文将手里的青瓜拗了一半分给林嬖，林嬖看了他一眼，一笑，没接，而是让林说文拿着给她咬了一口才拿了过来。她把青瓜嚼得咔咔响，满口汁水地问：“我记得妈妈怀你的时候很喜欢吃这个，结果你就很讨厌吃这个，幼儿园那个老师非逼你吃，你还哭着跑来找我。”
    “然后，你就把那个小老师打了，爷爷罚你跪了一晚上祠堂。”林说文略无奈地说道。
    “你记得啊。”林嬖不羞不臊，反倒还很骄傲：“拜托，她可是把我弟弟弄哭了，我怎么不能揍他了？”
    林说文咬了一口心心念念的青瓜，也没说什么。林嬖用手肘怼了怼他的手臂，说：“你怎么突然喜欢吃这个了，信息素味道还那么浓，是不是怀我小侄子了？嗯？”
    林说文耳朵一热，闷声说：“不确定。”
    林嬖直言：“我看你这样子八成是了，你嫂子当年也就你这个样子。你自己小心点，记得赶紧去医院查查，要是有什么意外也好早做打算，别像你嫂子当年一样，胚胎都把输卵管撑破了才去医院，吓人得要死。”
    林说文别过头，语气很敷衍：“知道了。”
    林嬖凑他更近了一些，挽住他的手臂感叹说：“真快啊，我可爱的小弟弟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我记忆里你都是个小孩子，真是便宜姓程的废物了——让我摸摸我家小侄子好不好？”
    “就算真有也没多大。”
    “不管，我就要跟我家小外甥打招呼。”林嬖向来霸道，也不顾他弟弟脸都红了，她就是伸手去碰他平坦的小肚子，上下左右摸了好几下，说了一句：“果然摸不到。”才放手。
    她又叹了口气说：“真是烦人啊，当年岐岐在你嫂子肚子里的时候我也没得看几眼，感觉才知道他来了，他就出生了。这段时间也是忙死了，估计再闲下来你的孩子也该生下来了。”
    林嬖越想越烦，又把火气扯到了许宴宜身上：“我都忙到岐岐的家长会都没时间飞回来参加，还要被叫回来解决这个院子的破事，完了还要被那傻逼骂多管闲事，被说是外人，真是被宠坏的丫头。”
    “我不明白。”林说文靠在了姐姐的肩膀上，仰面看着天，“她好像知道温华年已经不是那个在梧桐树下面听她拉曲子的人了，但她更想向我们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林嬖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她尽管去，我姓林，管这大院是情分，不是本分。”
    “算了算了，不聊她了。”林嬖咬了口青瓜，揽起弟弟的肩，说道：“聊聊那个姓程的人贩子。听说他最近跟东南亚的一个暴发户搞事业？”
    “嗯。叫赵将疏。”
    林嬖将这个名字仔细琢磨了约摸一分钟，终于头一抬，恍然大悟：“他啊，程经籍怎么跟他混在一起啊，傻子不是？他可是有名的乐子人，不过姓程的也差不多。”
    “唔。”林说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帮程经籍辩解说：“他应该是认真的。”
    徐今释鄙夷地看着他，伸手捏住他的两颊：：“你还帮他说话？怎么？怀了个孩子就被同化了？”
    林说文一开始也不信任程经籍，认为他做娱乐公司这事和以前一样都是一时兴起，还为了救徐今释一次。因为一种荒诞的愧疚感，林说文一开始就打算把钱借给程经籍，叫他去做策划也只是为了告诉他，他的钱没那么好拿。没想到，程经籍真的做了一份很不错的策划书出来，后来他也派人盯着程经籍，得到的消息也证明了程经籍在认真做事。来南省以后，程经籍的作为也成熟多了，这几天跟着廖彧槐的朋友早出晚归地学习。这些都让林说文不得不高看程经籍一眼，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也一直在戴着有色眼镜在看这个alpha。
    “我不懂做生意这些事情，但是我有基本的判断力，知道他在努力。”林嬖的手还捏在他的脸上，导致他说起话来有点走音。
    “哦豁。”林嬖一听这话，手掌就贴到了林说文脸上，把他的脸当成了面团来搓：“这才对我温柔多久啊，怎么又凶起来了，还为了个alpha，真让人不爽啊。”
    林说文实在受不了了，抓住林嬖的两只手腕便说：“别这样。我只是在说事实，程经籍不是天之骄子，但他也没那么糟糕。”
    “好啦。”林嬖将手一抽，对着林说文的额头轻轻一弹：“阿姐逗你的。”
    她又将他的肩膀揽起，说：“我觉得全世界就我最希望他好了，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弟弟，还是个omega，我可受不了你的alpha是个混账。他要是能好点，不天天想着那个唱歌的女alpha，好好做点事业，我也就忍了。”
    “诶，要不要姐姐帮他通通路？”
    “不要。”林说文依旧是一口否决：“他可以自己努力，再者，凭他姓程，还跟林家有着姻亲，太多人不用说也会向他抛出橄榄枝，这样就够了。”
    “好吧。”林嬖的脸一鼓，耸了耸肩，也想通了：“也是，树大招风，是我想少了，他不是一般人。”
    天上忽然飘起了毛毛细雨，虽然没风，坐在台阶上也不会被雨淋，但这个季节的晚上气温本来就刺骨。两人什么也没说，十分默契地就进了屋子，林嬖把弟弟送到了房间门口，在门口抱了抱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好说说，再等几年，你会活得比现在自由。”
    林说文不知道林嬖为什么要对他说这种话，他疑惑地看向姐姐，姐姐就回以微笑，一个单眨眼就潇潇洒洒地拐进了自己的卧室。
    抱着疑惑，林说文打开了自己卧室的大门，只见程经籍不仅还没睡还眉飞色舞着，正将行李箱大开，把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里塞。
    “你怎么了？打算去住酒店吗？”林说文问。
    程经籍身子一颤，才发现他回来了，忙说：“刚刚我妈给你打电话，我给你接了，她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时间定了吗？”
    “没有，她说让你定，她派车来接。”
    林说文看程经籍这么着急还以为谷雨已经明确说了明天来接人，还在心里抱怨她不给时间准备。他不用想都知道程经籍想马上回去，自己也确实不想待在这了，就在程经籍殷切的目光下给谷雨回了消息：
    明天中午来接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