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说文很不喜欢程经籍车上的味道，尤其是副驾驶坐上的那股霸道的浆果味，简直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刺激他的太阳穴和后颈。
    他是有些毛病的，林家长辈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这些年给他挑alpha时很注意他对信息素的反应，毕竟AO之间信息素适配度极其重要。
    林说文并没有出神入化的演技，况且林家的长辈的眼神都极其狠辣，所以他从未想过靠伪装自己对信息素的反应来逃避婚姻，好在，林家人的运气着实有点糟糕，四年来选了二十多个alpha，信息素无一例外地让林说文感到了不适。就因为如此，林颂风才有了把林说文这枚棋下在南省的想法。
    程经籍起初并没有注意后座的林说文，后来，因为是晚高峰，去餐厅的路上难免堵车，那时他忽然看向后视镜就见到那个omega戴着一只黑色的口罩，低着头翻看着手里的课本。
    林说文并不是瘦，只是因为骨架比一般男性要小，又因为气质冷淡所以会显得异常单薄。他这会单手撑着脑袋，单手翻着书页，窗外的霓虹灯光探进来映在了略显苍白的脸上，脖颈上的银链子垂在宽松的白T恤上，末端的吊坠里流转着琥珀色的液体，和灯光相得益彰。
    堵车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车内安静得只有林说文的翻书声，程经籍看他在一页上停了许久，眉头越皱越紧，忽然就抬起了眼帘看向了后视镜。
    程经籍被吓到了，担心自己作为“偷窥狂”被抓包了。
    “麻烦开一下车窗，谢谢。”
    林说文说完，又低下了头。程经籍庆幸地松了一口气，赶忙开了窗，后来，他眼见着了omega摘了口罩，露出了已经被咬出血的嘴唇，而嘴唇的主人还因为内心的纠结不停地用牙齿折磨着浅色的双唇。
    “林老师。”程经籍鬼使神差地就喊住了林说文，忘了这会暴露他在偷窥。
    “嗯？”林说文又一次抬起头。
    “你的嘴唇已经被咬破了。”程经籍有些不好意思，先是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又在扶手箱里找了一支没拆封的唇膏递到后边。
    林说文接了纸，但对唇膏迟疑了。
    “你……”
    程经籍并没有察觉自己对这个刚认识的omega太贴心了：“拿去用吧，这款挺好用的。”
    林说文没接，他只是用纸巾将嘴唇止了血就把口罩又戴上了。程经籍的手悬在半空中，很尴尬，但林说文已经低下了头。
    “程经籍，说实话，你把我当成合作伙伴就行。”
    程经籍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赶忙收了手。回想从刚见面时他的目光就不停地被林说文吸引，也忍不住地去关心这个刚认识的人。这一点也不像他，想来，omega终归是omega，总是无时无刻都在吸引alpha。
    “程先生，戴上口罩吧。我不希望信息素影响了你最基本的判断。”
    林说文的话很直白，戳穿了信息素为他们营造的暧昧骗局。程经籍没有口罩，只能把车子的所有窗户打开，让空气进来冲散车厢里的味道。
    车子开始行驶了，约莫过了十分钟，他们终于到了约会的餐厅。林说文把手里的书一合，等着程经籍来为他开车门。
    程经籍知道今天这个餐厅里肯定有不少谷雨的人，只得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绅士alpha，优雅地去后座牵出了omega。
    在众目睽睽之下，摘下口罩的林说文走进了餐厅。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对AO身上，不是因为他们的外型有多显眼，而是因为他们都有备而来，只为了围观程家废物和林家公子的相亲。
    其实，大多数的南省alpha都在唱衰程经籍，他们可能不熟悉林说文，但是程经籍的废物程度是他们耳濡目染的，他们在餐厅等了一晚上，就等着矜贵的林公子做出诸如把红酒泼到大废物身上这类事，然后他们可以按照策划好的剧本接盘。
    林说文那被自己咬烂的嘴唇无疑给了伺机者沉重的一击，即使他们不想去想，脑子里也会充斥着一对AO互啃的糟糕画面。
    程家的那个废物有什么魔法？他们想不通。
    程经籍和林说文对坐在桌前，两人的脸上都看不出情绪，应侍生将预定好的菜品送上桌，他们就像是两个互不相识的人意外地进行了一场拼桌，接下来就只会吃饭，甚至不打算利用这份缘分交朋友。
    这给伺机者们又打了一剂强心针。
    忽然，一阵极其醒耳的高跟鞋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高挑的女人昂首挺胸地走进了餐厅。她是个极其惹眼的人，暖烟色的鲻鱼头，眼角上挑，眼眸中充斥着不屑，又有些厌世。
    “哪里来的女alpha？”有人问离自己最近的竞争者。
    旁边那人笑了：“徐今释，唱歌的，最近还挺有名气。和那位，程少爷，似乎关系匪浅。”说着还整理了领口做足了出击的架势。
    林说文背对着大门自然看不见来人，也不关心那阵高跟鞋声，他只是看程经籍的表情看得有些难看才转头，瞬间就和女alpha对视上了。他感到浑身的肌肉都开始紧绷，女人的一缕信息素开始骚扰他的神经，这让他不由地抓紧了胸前的吊坠。
    徐今释停在了他们的桌前，先打量了程经籍，又将目光转向了低着头的林说文。
    “阿今……”程经籍站起了身。
    徐今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还挺巧。这位就是林公子啊，结婚了记得请我喝酒。”说罢，她便抓紧了自己的手包，抬起下巴高傲地走向了包间。
    程经籍下意识地想去追，又听到林说文的一声闷咳立马便回了神。确实，这会儿他如果追了过去他如愿了，谷雨就不会如愿，而他这么公然抛弃林公子，整个程家和林家都不会开心。他渐渐坐回了椅子上，林说文也缓缓放开了吊坠。
    “你脸色不太好？”程经籍还是细心的，很快就发现了面前人的异样。
    “没事。”林说文的语气很冷漠。
    在无数道目光下，两人拿起了餐具，举起了酒杯，一句一句，你来我往地交谈着，继续着这场晚餐。
    有人欢喜有人愁。
    徐今释的信息素让林说文断定，她就是那个在程经籍的副驾驶上留下气味的alpha，又见她刚刚和程经籍之间微妙的气氛，就知晓了他们两个alpha之间的暧昧。
    程经籍心不在焉地和林公子聊着天，套着大学联谊餐会时惯用的问题模板，对方也很配合，一问一答，很和谐。
    终于，一小时过去了。
    程经籍忽然起身，假装为omega倒酒，趁机压低声音问出了一个问题：“林老师，你，想过逃跑吗？”
    或许是和之前关于兴趣爱好之类的提问差太多，林说文顿住了，神情也变得有点恍惚。
    程经籍有自信，他觉得林说文和自己是一类人，会和他一样讨厌这场不讲理的联姻。
    眼见着林说文一个大的深呼吸后又闭上了眼，程经籍开始慌张了。
    他生气了吗？
    “程经籍，你知道，今天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吗？是我选的你，不是任何人，是我选择了你。在三个人里边我只选择了你，他们尊重我的选择。”他将每一个“我”字都咬得极其重。
    Omega死水一般的眼眸睁开了，映射着发愣的alpha。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选择我。”程经籍仍有些反应不过来，在此之前他以为林说文也是受害者。
    林说文的目光扫过周围的alpha，他们都和程经籍一样期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信息素。”林说文将极具重量的三个字说出口后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的后颈：“我的信息素好闻吗？在我不摘下贴纸的情况下，只有你能闻见它本来的味道。”
    伺机者们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
    这是信息素之间的高度匹配。
    他们忽然就释怀了，原来自己输给废物的，只是信息素的匹配度。
    “就非要依仗信息素？”
    程经籍问出了让在场所有AO都发笑的问题，在如今这个社会，只有beta们才会说出这么好笑的话。
    林说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抽了一张餐巾纸擦干净了嘴角和手指，慢慢地站起身，盯着程经籍那双弥散着清澈的愚蠢的眸子，一步一步地逼近他，把他逼到沙发的一角而后将双唇贴上了他的唇。
    林说文的又一次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含着信息素的血液渗出，程经籍忽然感到脑内的一根弦断了，想要疯狂地亲吻面前的人，而就在这时，林说文却将他推开了，将吊坠咬在了牙间。
    程经籍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浑身上下都燥热得像喝了烈酒。
    伺机者们在质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有几个哥们不停地擦着自己的眼镜。
    “程先生，我不知道是多无知的人才能说出AO婚恋不依仗信息素这种话。你的单纯，确实超乎我的想象。”
    程经籍忽然想起，徐今释也曾嘲讽过他对于信息素作用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