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古汉语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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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长假过后,南秦大学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上午十点,在布满树荫的校道上,文学院的学生向着文远楼鱼贯而入,这是他们长假过后的第一节专业课,都还算精神抖擞。
高思修穿过井然有序的人群,小跑着,终于碰到了好友秦舒的肩。
“老秦!”高思修狠狠搂住秦舒的肩,嘴里还嚼着西柚味的口香糖:“你看到我昨天发的消息没?干嘛不回我消息啊?”
“手机坏了。”秦舒垂着目光道。
“那你手机坏得真是时候。”
两人勾肩搭背地走上了挤满人的楼梯,高思修把兜里的口香糖给了秦舒一片,绿色的口香糖纸上印着黄色的狗头,那个贱嗖嗖的表情和现在高思修的表情如出一辙。
秦舒白了高思修一眼,还是拿过了口香糖,剥了糖纸喂进了嘴。
“我现在跟你说吧,你知道孙老师被调到大四专门辅导毕业生论文了吗?”
“知道。”秦舒兴趣缺缺。
“我昨天听我家老头子说了,新来的这个林说文,是从京城来的,华清大学刚毕业的博士生,还是个金贵的omega。”
楼梯里很拥挤,即使高思修的声音不算大也让一群人竖起了耳朵。南省地处于华国的边境,虽说不是穷山恶水,南秦大学在全国高校榜也在前三十,但一般来说,京城的博士是不愿意过来的,更别提还是个omega。
“京城的高学历omega来我们这里做什么?体验生活吗?”
秦舒的问出了周围人的心声,他们的目光投上高思修,指望着这个能掌握一线情报的公子哥能做出一番解释。可这时的高公子俨然成了锯嘴葫芦,揽着好友的肩就挤开人群走了。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了教室门口,只见讲台上正在站着一个陌生的老师。
那是个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干净的男人,健康的白色皮肤,一对乌黑的长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似挑非挑,一张淡色双唇抿成一条线。颀长的脖颈上挂着一条银色的细链,项链上的坠子垂在胸前,压在简单的白色T恤上,下身是两条在蓝色牛仔裤包裹下笔直的长腿,穿着一双黑白相间的国牌板鞋。他很年轻,仿佛和来到教室的学生们差不多岁数,又因为眉目间清心寡欲和他们有着明显的区别。
高思修和秦舒进门时,那个男人没有抬眼,低头自顾自地翻看着手里崭新的课本。秦舒注意到,他虽然拿着新课本,但书页上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红黑蓝三色笔记,字迹工整漂亮,说得上字如其人。
高思修拉着秦舒想往后排跑,他霸道地挤开人赶到这个教室就是为了抢后排的位置,好用手机里的短视频软件度过这漫长的两小时,此时,抢手的后三排位置刚刚好还剩下最后两个。他兴冲冲地踏上阶梯,却发现秦舒站在原地没有走的意思。
“你不陪我去后排养老啦?”
“不去。”秦舒二话不说,甩了高思修,直接坐到了新老师面前的位置。
高思修看看已经摊开了课本的秦舒,又看看那诱人的后排,一咬牙,舍命陪君子,把课本往桌上一拍,只见撑着桌子翻到了秦舒身边。诚然,高思修的动作很大,声响也不小,大半个教室都看向了他,而离他最近的老师却依旧视若无物,喃喃自语着,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课本。
有那么一瞬间,高思修怀疑这新来的老师是个“小龙虾”,又聋又瞎。
下一秒,上课铃声响起,新老师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死水一样的眼睛看着教室里嘈杂的学生,没有出声制止,拿起了花名册,瞳孔微微上下扫着,嘴中依旧在呢喃着什么。
高思修拿书遮住脸,小声问着秦舒:“我去,他不会是在查勤吧?”
“不知道。”秦舒回答说。
新老师的样子确实像是在查勤,可理论上,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班的学生,名字都不一定记得住,何况还要把名字对上脸。
约莫两三分钟过后,学生们也意识到讲台上还站着新老师就渐渐平息下来。在众人的目光中,新老师放下了手里的花名册,开口问:
“周正乾同学和甄笑楠同学在吗?”
讲台上的麦克风没有开,老师的声音刚刚好让最后一排的同学也听得清清楚楚。
高思修一不小心就把“卧槽”说出了口,他也不是有意的,完全是因为太佩服这个omega了,真的就看了几眼名单就把缺勤的人查了出来。
秦舒斜了旁边的人一眼,满脸的嫌弃。
后排的一个男生站起来,佯装抹着眼泪说道:“老师,我是周正乾的邻居,他昨天下午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这会儿正在医院躺着。”
教室里传出了细碎的笑声,知道周正乾被车撞的人不少,毕竟“肇事者”高思修就在教室里坐着。
高思修又贴在秦舒耳边道:“笑死了,游戏里被车撞也算啊。姓广的这么有才学什么汉语言文学啊,就应该去新媒体专业,毕业了去写营销号!”
秦舒真的想捂住这家伙的嘴啊:“小声点,你在第一排。”
高思修抠着后脑勺偷瞄了一眼讲台上的人,只见他折起名单,抬笔在周正乾的名字后边标了请假,又抬头问:“甄笑楠同学呢?”
“漂亮。”高思修又没忍住。他是真的服了这老师。
不知怎么了,并没有人帮甄笑楠解释缺勤原因,约莫一分钟过后,老师直接在甄笑楠的名字后边标了“缺勤”,而后将花名册放到一边又从粉笔盒里抽出了一支白粉笔。
“开始上课吧。”讲台上的人的三根手指轻轻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极具韵味的行楷。
林説文。
说文解字的那个说文。
只能说,不愧是古汉语老师。
跟在名字后边的是一串邮箱地址。
“我是林说文,目前负责各位同学这学期接下来的古汉语课程。这是我的邮箱,如果在课上有疑问的同学可以给我发邮件,我会及时解答。”
诚然,南秦大学并不限制老师留给学生的联系方式,林说文留下邮箱地址也不违规。可苦了讲台下的孩子,他们之中有不少从来没用过邮箱的。他们这一代从出生起就有着各种便捷的聊天软件,虚拟邮箱在他们眼里几乎等同于家里的实体邮箱。
秦舒倒是乖乖地记下了邮箱,高思修反骨上来了,左手一举,问道:“林老师,能再给个别的联系方式吗?”
有高思修开了这个头,其余人立即附和着他,还有人坦言“不会用也不想用邮箱”。
在众人的目光下,林说文的神色里闪过一丝犹豫,而后,他又一次抬手写下了一串数字,“1”开头,十一位数,电话号码。
虽然还是很“古老”的联系方式,但比起邮箱,同学们对电话号码的接受程度明显要高得多。“好了,开始上课吧。这节课讲古汉语中的词类活用……”
林说文还是那副清心寡欲云淡风轻的样子,讲课,全凭一副嗓子,一支粉笔,偶尔也会看一眼书。高思修上课无聊,撑着脑袋,时而看看认真听课的秦舒,时而观察讲台上的林说文。他发现,林说文这人用粉笔相当奢侈,基本用到一半就会换支新的,而剩下的半支则会被他趁着拿新粉笔时放进放粉笔头的纸盒里。
古代汉语这门课程本身不算太乏味,只是林说文这人冷淡,讲起课来没什么感情,也不说什么漂亮话,就像是一台机器,不疾不徐地运行着预设好的程序,不管台下的人是否听懂了,是否在听,下课铃响的前一秒,他便刚好讲完了这堂课的最后一个知识点,在学生们开始躁动前说出了“下课吧”三个字。
秦舒收好课本起身,转头一看,高思修撑着下巴,双眼无神地盯着讲台上不知道被哪个大艺术家用圆珠笔描成菊花的散热孔,嘴角还有有一滴即将溢出嘴角的口水。
“下课了。”秦舒推了推他的肩。
高思修惊起,带着惺忪睡眼又问了秦舒一遍:“下课了?这么快?”
秦舒侧目,不想回答。高思修将随便打开一页的课本卷起,又将手背到身后,笑嘻嘻地说:“走吧,走吧,下午没课了,陪我去打球。”
他们两人离开教室时,教室里除了他们就只剩一个林说文,他还站在讲台上,用沾满白红两色粉笔灰的手握着一支红笔在课本上标注着什么,很认真,没有离开的意思。
“走了。”高思修拽了拽秦舒的胳膊。
秦舒回过神。这时,林说文也停了笔,拿出一张独立包装的湿巾把手和笔都擦得干干净净才合上书准备离开,他看了站在讲台前看着他的秦舒,问:“秦同学有事吗?”
秦舒愣愣地摇头。
得到了答复的林说文没有一丝耽搁,先他们一步走出了教室。
林说文独自一人走在无人的走廊里,在南秦大学近现代装修的走廊里,单薄的身子显得异常孤独。
作者闲话:
大家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