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弱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
    罗伊摘下了口罩独自在空荡的的舞厅唱着独角戏，是儿时小叔叔经常哼给他听的小曲，他总是会在怀念某些人某些事不自觉的歌唱起。
    唱着唱着罗伊微笑着踮着脚尖起舞，眨眼表情又变得阴冷麻木，他自唱自舞，舞厅太过空荡于是有了回声一起舞动，思绪越发飘远。窗外月光黯淡，和他的表情一样。
    舞厅外的斑驳树影笼罩了仅剩的一点月光，那个曾经幸福的人如今像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随着小曲进入尾声，他的动作愈发僵硬、麻木。
    舞会表现出舞者想要表达的东西。
    罗伊的每个动作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恰到好处，平静又绝望，张扬又内敛，压抑又肆意，矛盾的情感四散一寸寸占据了罗伊的内心世界，只差时光定格在最后一刻达成预料之中的宿命与末路。
    放纵吧，沉沦吧，徘徊在没有尽头的旅途吧。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怎么不去死。”
    “卡文迪许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没用的怪物。”
    “所有的人都是为了你才死的，你有什么资格觍着脸说想念。”
    “你是个罪人，你活着就是为了延续卡文迪许的荣耀！”
    “你凭什么这么轻易就投向死亡的怀抱，你还没有完成你的使命！”
    无数自相矛盾的责怪和不理解的怪罪充斥着罗伊的耳朵，这些指责在脑海里尖锐地发出比长指甲用力刮在黑板还要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成为自己就好了。管他什么身份。你不又不只是卡文迪许，你还有名字，你还是罗伊。”
    熟悉又陌生的另一个声音把罗伊的意识从过去抽了回来。
    罗伊没回头就确定了来人是谁，也不知道亚德里恩到底有没有明确地听到那些话，声线隐约有些颤抖地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些话，是你的舞告诉我的。”亚德里恩仿佛能够读懂罗伊的内心，一脸戏谑挑着眉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怎么，怕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罗伊立刻沉下了脸，目光透露着一丝杀气说：“我劝你把看到的东西全都忘了。”
    亚德里恩也不避讳，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说：“是吗？那我要忘的东西好像有点多。”
    罗伊转身看见亚德里恩那张写着“你继续说”脸顿时就停了嘴：“你知不知道看见了会……”
    “看见了会怎样？”亚德里恩叫着他的名字，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罗伊，你怎么不说了？”
    罗伊避开这个问题给了亚德里恩一记眼刀，身体某处迟来的痛感不得不让他坐在沙发上说：“谁让你叫我名字的。”
    亚德里恩丝毫不遑多让，一边说一边朝罗伊走去：“你不也叫我的名字？这叫礼尚往来。”
    好吧。罗伊的确找不到什么明确可以回怼的理由了。
    亚德里恩受到罗伊地冷落可不会自怨自艾，猜问道：“受伤了？”
    罗伊还是没回话。
    脚底被玻璃刺伤的伤口裂开了，估摸着现在正往外渗着血，罗伊已经做好换鞋袜的打算了。
    罗伊垂下眸子捏了捏因太久没跳有些小幅度抽筋的小腿这才想起亚德里恩的存在说：“和你没关系。”
    “那就先不提这个。”亚德里恩又把话题引到关于罗伊过去，“你就真的不打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罗伊双手摆弄着口罩说：“你难道不会看背景故事吗？”
    “比起看我更喜欢听。”亚德里恩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激将法，“更何况描述自己的过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吗？你不会做不到吧。”
    罗伊抬眼看着亚德里恩，几乎没有表情地说：“你就这么好奇我的过去？”
    “要是在你眼里突然有一个和别人都不一样的人出现你不会好奇吗？”亚德里恩也看着罗伊的眼睛，一字一句好像剥开了那副精致又死气沉沉的皮囊质问其中的灵魂，“好奇心难道不是作为一个人该有的欲望吗？”
    罗伊眼神闪躲，转而看向了窗外沙沙摇晃的树枝，很明显，他选择了避而不答。
    他只说：“我没有欲望。”
    他没有欲望，也没有除了仇恨和喜欢之外情感，按照别人的说法来看，他大概也不能算作为是一个人吧。
    “你有。”亚德里恩立刻反驳了罗伊，脱口而出的话就连他自己都愣了一秒，可能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你难道不想要你的小叔叔、死去的所有人都回来吗？”
    “够了。”罗伊却突然扭过头红着眼看向亚德里恩冷喝道：“我不想！”
    罗伊不是没想过想要小叔叔和那些为他死去的人回来，只是他没有完成他们的夙愿，仅凭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脸去面对。
    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罗伊站起身整个人都在颤抖，却依旧恶狠狠地说：“如果你只是看了城堡给出的背景故事就真以为我像以前那样软弱可欺到人人拿捏的地步，那你没资格这样和我说话！”
    “没资格？”亚德里恩也不是好捏的柿子，轻笑一声伸手钳住罗伊的下颚，利用猎手对猎物的压迫感让罗伊浑身无力只能跌坐回沙发，“现在有资格了吗？”
    罗伊的眼眶仿佛噙着水光，可眼睛却死死盯着亚德里恩，紧抿着唇瓣，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