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零五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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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开始拉扯林逐风,还有人捡起了地上的砖块,朝着林逐风的头部砸去。
剧痛钻心而来,鲜血一下子从额头上涌了出来。
林逐风捂住了被打到的额头,身子却仍旧一动未动。
他知道只要自己移动一下脚步,就会离开叶婉的妈妈,就会没办法护住叶婉母女。
虽然叶婉母女与他非亲非故,然而,他是极其心善的一个人,在他的眼里,容不得杀戮这样丑恶的事情发生。
叶婉也拼命地拦在妈妈面前,在几乎失控的局面下,失声大叫:“你们不要杀我妈妈!我妈妈根本没做过坏事!她是无辜的!她不是该死的人,如果这里真的有人该死的话,就该由犯过罪的人去死!”
“对,她说得没错,为什么无辜的人该死?我只是一个神婆,我在二十多年前,分明看到那个男人拖着好几个孩子走过去-------”一个女人忽然冲了过来,也挡在了叶婉的面前,并把手指指向了手里拿着铁棍的林震泽。
“我什么坏事都没做,我为什么该死?我才是最不该死的人!你们不要投票我!”
“啊,原来当年的那个神婆是你啊!”林震泽狰狞地一笑,慢慢地朝着那个女人逼近,“你是叫姜神婆吗?你在幸福疗养院不远的那个村子里住,你当时在做什么呢?你好像是收了别人的钱,在疗养院外面做法事吧?你看到我们了?我当时该杀了你的,呵呵呵,你当时为了保命,你不仅选择了无视,你还让我杀了那些孩子,你说他们被恶鬼附身了,不是吗?”
姜神婆被林震泽的凶恶样子吓得浑身一抖。
“咣当!”
这声响动惊得屋子里的所有人一哆嗦,回头一看,却是巴图拿起了地上的另一根铁棍,笑得特别的瘆人:“所以,你也不是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呢!”
林逐风注意到屋子里的这些人能够轻易地拿到棍棒等之类的武器,显然是安然故意留下来让他们自相残杀的。
“那你呢?”姜神婆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也顺手抄起了地上的砖块,对准了巴图,叫道,“你这个警官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对他们做过什么,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刚才那个叫安然的也说了,是你伙同那些坏人诱拐女孩子去盐城,还把一些走失的孩子也卖掉了,还故意对寻找孩子的父母说找不到孩子的下落!”
“是真的吗?巴图?”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女子叫道,“巴图警官,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小彬彬是你卖掉的吗?”
巴图愣了一下,看到人群中走出的那个中年女子,愕然道:“周书记?”
“巴图,你这畜生!你丧尽天良!”
中年女子愤怒地冲向了巴图,抓住他的衣领子,就是一阵推搡和抓挠。
巴图被他抓出了火气,狠命地一推,将她推到了地上,但他的脸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抓出了几道血痕:“你这死女人!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你不过也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自己患了精神病的孩子罢了!你还假惺惺地跑去我们派出所报案,你不过是为了自己有个好名声而已!”
中年女子被推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小彬彬!我可怜的孩子!不是我故意要抛弃他的!”
她叫周淑慧,是盐城的市委书记,但在多年以前,她也不过普通的,濒临绝望的母亲罢了。
只因为她儿子的主治医生告诉她,他儿子的病没得治了,花那么多的钱没得用,她儿子只会越来越疯,疯到最后,她儿子不是杀人就是自残。与其花那么多的钱为儿子治病拖累大人,不如让他回去看管起来,不要他害人害己。
周淑慧看着儿子蹲坐在马路上,拿着根小棍子跟地上的蚂蚁玩,脸上尽是痴傻和茫然的表情,嘴角却是控制不住的疯癫笑容。
她害怕了。
她本是乡村出来的,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了能有个好的前途,不至于像老实本分的父母那样整日脸朝黄土背朝天地过着永无希望,麻木的日子,她想出人头地,好不容易她盼来了一个机会,她结实了城里有名的官二代,那是条能出人头地的捷径,她怎么不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然而,她没有告诉对方实情,她很早就被订了娃娃亲,也很早就结了婚,生下了这个疯疯癫癫的儿子,她只对对方说,她是单身。
她相貌长得好,对方喜欢她,还承诺她会把她的户口迁到城里,还可以把她安排到机关工作。
可是,这个疯孩子却是她走上捷径的阻碍。
所以,她哄骗儿子说自己给他去买棒棒糖,然后,她快速地地走开了。
可是,天真的儿子却还笑着对她挥手:“妈妈,你要快点回来哦!”
儿子疯的时候会打人,不分对象地打,可乖的时候是真的乖,那笑容是那么的天真灿烂。
在登上公交车的那一刻,她后悔了。
她匆忙下车,回到原地的时候,儿子已经不见了。
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当地派出所报案,遇到的就是巴图。
那个巴图还好心地表示会帮他找到丢失的儿子。
然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巴图后来告诉他没有儿子的任何消息,其实是在骗他。
她的儿子早就被卖掉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周书记恨从心来,恶向胆边生,猛然抓起了地上的石头,朝着巴图的脸上狠狠地砸去。
巴图的脸被砸伤,大怒,挥起铁棍就打,边打还边骂:“你以为你有多高尚!当年要不是你下令封锁住岩峰精神病院的消息,你明明知道疗养院里的那些小疯子向你求救,可你视而不见,你怕影响自己的仕途,还试图收买我们,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也在精神病疗养院里面受苦-------!”
“喂喂,就是,你是最该死的!当年你还拿了一笔钱,让采访这件事的记者不要曝光这件事情!”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指着她叫道。
“你这混蛋!”
周书记连滚带爬地躲闪着巴图的殴打,一边猛然把中年男人拽住,大叫道:“我记得你!你是T电台的摄影记者,你叫肖天亮,对不对?就是你接到了来自疗养院里的举报电话,可你收下了我的钱后,你就不再报道这件事了!”
那中年男人又狠狠地一推周书记,叫道:“我当年是很想揭开真相的,我来到这个疗养院,看到那些可怜的孩子,我于心不忍啊,我-------”
“少骗人了!”
叶婉的妈妈突然抬起头,冷冷地说,“我就是当初那个举报人,可你明明在当时掩盖了真相-------”
望着眼前这一切,林逐风只觉得莫名的恶心和齿冷。
这跟当初自己和陆霁远在野芦沟那个村子里的人为了自身的利益,活生生地打死了刘曦的一幕,竟然离奇地重叠起来,觉得这些人跟那些无知的村民一样都是那么的丑陋,那么的让人恶心欲呕。
“你又好到哪儿去?曹护士,你以为自己真的无辜?你明明看到一些孩子被注射了奇怪的药,你不把他们送去医院好好治疗,却选择了无视,你这不是典型的见死不救?”中年男子肖天亮冲向了叶婉的妈妈,凶神恶煞一般吼道。
林逐风见势不妙,赶紧和叶婉再度挡住了肖天亮。
“可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疗养院护士,我能做什么?我连疗养院的情况都不能随意地透露!所以,我才向电视台匿名举报啊!可是,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明明答应过我会播出节目的?”叶婉的妈妈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都是那个周书记,还有那个姓林的!姓林的威胁我,要是说出去,我们全家人都会被沉到海里去!他还问我,要钱还是要命?”肖天亮把铁棍指向了林震泽,冲他大叫道。
“呵呵呵,肖天亮,你这人还有脸说我威胁你?你当初不是因为想送自己的孩子去留学,就被一点小钱收买了,你还有脸怪我们?”林震泽冷笑。
“林总,我看,最坏的人是你!我看到好几次,你跑进那栋屋子把个女孩子给强|奸了!你不知道吧,全部被我拍下来了!”
“该代表我们去死的人,选好了,就他了!”那个神婆把手指向了林震泽。
与此同时,屋里大部分的人都拿着诡异的目光盯着林震泽,仿佛他就是即将代替大家去死的那个家伙。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鼓掌的声音响在了众人的头顶,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头顶墙壁上的那个监控,“有意思,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谢谢大家让我欣赏到最精彩的一幕!”安然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浓浓的讥讽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那又怎么样?”林震泽放肆地大笑起来,眼中的凶光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闪避。
林震泽蓦然从后腰拔出了一把刀,朝着叶婉母女奔去:“不是要杀我吗?不是要找代表去死吗?不用选,我来决定!我才是这里的主宰!丫头,就是你了!”
叶婉看着凶神恶煞一样的林震泽,吓得尖叫后退。
“不可以,爸!”
林逐风伸臂一拦,大声叫道。
“你给我让开!”林震泽的眼里早看不见任何人了,一把就将林逐风搡开,又一把扯住叶婉的头发,将她扯过来,刀朝着叶婉的胸口刺去。
“林震泽,你这没人性的!你要连自己的女儿都杀死吗?”叶婉的母亲大声叫道。
“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愣,林逐风和叶婉更是如闻惊雷,呆若木鸡。
“你开什么玩笑?”
刀顿在了半空,如同当头棒喝,林震泽眼中出现瞬间的呆滞,接着,英俊的脸部一阵扭曲,“你为了救你的女儿,竟然不顾一切地鬼扯一通!”
“哈哈,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这贱人!”叶婉的父亲叶从文冲上前来,指着叶婉母女,怒骂道,“我早就说我们的女儿怎么跟我一点儿不像?原来竟然是别人的野种!难怪那小子要拼命护着你们!”
“妈妈,你是骗我的,是不是?我怎么不是爸爸的女儿?妈妈,你快告诉我,你在撒谎,你告诉我啊!”叶婉乍听得惊天讯息,完全濒临崩溃。
“不,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林逐风也有些难以接受,他刚才被林震泽推到墙壁上,背脊痛得快要断掉,可他顾不上背部的疼痛,把疑惑的目光望向了叶婉的母亲----闵童。
“我……我没有说谎,小婉,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当年想要告发林氏集团的林总,可他威胁妈妈,还……还把我给……我当时真的没办法……想打掉那个孩子,却又舍不得……”闵童蹲到了地上,捂着脸低声地呜咽起来。
林震泽颓然地松开了手,刀子掉落,当的一声发出了极为清脆的响声,就像是个明晃晃的讽刺一般。
林逐风觉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腿一软,往后坐到了地上。
为爸爸的荒唐,林逐风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觉,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孩子,你说,这个孩子真的是……”林震泽放开了叶婉,脸上的惊愕之色未退,“是我的女儿?”
“我情愿她不是。”闵童说道。
“妈妈,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是骗我的!我怎么可能是这个坏人的女儿?”叶婉蓦然拉住了闵童,声嘶力竭地叫道。
闵童的眼里挂着泪水,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到女儿叶婉的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脸蛋:“小婉,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是妈妈的错……咚!”接着,她猛然朝着对面的墙壁冲去,在人们的失声惊呼中,她的头撞上了冰冷坚硬的墙壁,鲜血顿时溅上了那灰暗脏污的墙壁。
“妈妈!”叶婉尖叫,浑身颤抖不已。
“老婆!”叶从文傻了眼,他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如此的想不开,真的选择了撞墙自杀。他之前还想让妻子代替他去死,可真正到妻子快要离开他的时候,他又开始不舍了,毕竟是相处了十来年的妻子啊!
“阿姨!”
林逐风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简直是没法接受和面对眼前的一切。私心来说,他是有些怨怪这个女人的,她和她女儿的出现,让所有他不想看见恶心黑暗的往事掀开了,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非常的内疚,因为这一切,全是他的爸爸林震泽搞出来的,是林震泽害了那么幸福的一家人!
然而,他身为医生的本性却让他站起来,快步赶到闵童的身边,弯腰俯身检查闵童如今的状况,并迅速地对其伤处进行处理。
“她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对她做了临时的处理,不过,还是要去医院看------”
他的话未说完,叶从文却推开了他,怒道:“你是那个混蛋的儿子,别他妈假惺惺地,你以为我们会这个时候认亲吗?滚!”
“啪啪啪……”又是一阵鼓掌的声音,“瞧啊,你们给我带来了多精彩的表演,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我为你们致敬!”安然的声音再度响起。
然而,这里的所有人都无人回应。
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是被疲倦,恐惧,绝望的情绪笼罩着。
或坐,或站,或是伤痕累累,或是满脸灰心丧气。
很快,林逐风注意到安然的面孔出现在大家的面前,那张俊美异常,雌雄难辨的脸,带着嘲弄,带着复仇的快感,欣赏着这间宛若监牢一样的屋子里的人们的表情。
“安然!”林逐风不由高声叫了出来,“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觉得杀了我们这一屋子的人真的会让你开心吗?”
林逐风的这一声喊,让安然把目光投向了他。
“哦,你是林家的那位少爷?”安然目光冰冷看着林逐风,“你可真是位锦衣玉食的少爷啊!在你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禽兽父亲对我们做了什么?这里的每个人,都对我们做了什么?你以为你有资格责怪我?”
“安然,安然,对不起,你放过我们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叶从文忽然叫道,“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钱,你让我带我老婆去医院吧,不然她会死的!”叶从文放开了满脸血污,昏迷不醒的妻子闵童,对安然砰砰地磕起了响头。
“是啊,是啊,安然,放过我们吧,求你了!”肖天亮也扑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
安然站在屋子的铁门一边,嘴角上始终挂着一抹诡异邪魅的笑:“放了你们?”
“对对对,安然,安然,你不是说过,有人死了,就放过我们吗?现在,那个女人自己撞了墙,你可以放了我们-------”周书记扑向了铁门,满眼都是希冀之色。
“大婶儿,她是自杀的啊!何况,她还没死!”安然的眼中是浓浓的恶意,他高举了自己的右手,在他的手中握着一只炸弹引爆器,“算了,我看腻了,你们太无趣了,干脆你们大家就去死吧!”
“啊?不要!”
屋子里的人见状,几乎都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然而,在安然快要按下引爆器之际,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汽车鸣笛之声。
他脸色微变,这个时候,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
他迅速地跑了出去。
林逐风走向了茫然地蹲在墙壁角落,深受打击的叶婉面前,低头对她说:“对不起,叶婉。”
叶婉缓缓地抬头,看着林逐风那张清冷俊美的脸,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恨他,然而,刚才要不是他拼命地护着她们母女,她们说不定早就被这里疯狂的,只为求活命而不顾一切推人去死的人给杀死了,她的嘴唇颤动了几下,还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双手抱着膝盖,默默地抽泣着。
忽然,有人冲到了关押他们的这间屋子,拔枪对着铁门就是一枪。
铁门上的锁被损坏,那人打开铁门,对林逐风说:“逐风,是我,快出来!”
林逐风抬眸一望,愣住了,来人居然是胡雨泽!
“警官,救救我们,这里有炸弹啊!”屋子里的人看到了和胡雨泽一起来的穿着警察制服的管琊,急忙向他们二人求救。
“是啊,快想办法啊,快爆炸了!”
胡雨泽闻言,抬头看向了墙壁上那倒计时只有不到二十秒的定时炸弹,脸色阴沉如水,“去叫拆弹专家来。”他对管琊吩咐道。
安然跑到了疗养院外面,但只看到了一辆警车,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哦,原来是该死的条子来了。”
他拉开了车门,坐上了自己的那辆白色的雪佛兰。
“看来,我是看不到那些人临死前的恐惧的样子了。”他抬起手,按下了炸弹引爆器。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四周一片安静。
什么声响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他的脸色有些变了,“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他的后脑被一柄坚硬冰冷的物体抵住了。
“安然。”身后,有人冷冷地说。
“十号?是你?”安然举起了双手。
“下车吧,安然。”那人说。
安然乖乖地打开了车门,那人拿枪对着他,跟他一起下了车。
“我就说嘛,警察怎么会那么快地找到我?十号,你果然出卖了我,这里,只有你知道。”安然转身看着陆霁远,眼中是满满的失望。
“安然,你想怎么复仇都行,我非但不会阻止你,还会配合你,但是,”陆霁远淡淡地说,“你不该绑架林逐风。”
安然紧紧地盯着他:“哦,原来,是我触了你的逆鳞啊!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他可是你的仇人!”
“这与你无关。”陆霁远说道。
“你要杀了我吗,陆霁远?”安然仍然高举着双手,但眼中却无恐惧之色。
陆霁远目光森冷,持枪的手缓缓地扣下扳机。
却在枪响的那一刻,子弹自枪口而出,从安然俊美无暇的侧脸上擦过,一道血痕自他的脸颊上浮现。
“走吧,安然,我这是最后一次放过你,下一次,我们可能就是敌人了。”陆霁远说道。
“哈哈哈,十号,他们说的果然不错,你就是个-----”他从陆霁远的身边走过,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异类。”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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