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六争吵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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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林震泽的意料之外,林逐风没有表现出更为激烈的反抗行为,该吃吃该喝喝,冷静乖顺不像话,这让林震泽逐渐放松了警惕,起初还是反锁着门,但在关了林逐风十来天后,他就没有再锁门了,而是让自己的人守在了林逐风的卧房外面,林逐风仍然无法出门,不过可以在别墅里面活动,林逐风知道自己又一次失去了自由,虽然这是林震泽造成的,可他心灰意冷,整个人仿佛行尸走肉,看在林玦的眼中,暗暗叹息着。
    这日,林逐风在林震泽的人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之下走到了花房边,他的脚步顿住了。
    据林家的老管家说,那是他亲生母亲李蕊生前最为喜欢驻足的地方,而李蕊最喜欢的花是玉兰。
    林逐风记得自己幼年时候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段时间,李蕊在院子里种了好几株玉兰,并且精心照顾着。
    李蕊总是说,玉兰的花语是纯洁的忠贞不渝的爱。
    林逐风其实对母亲李蕊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但她始终记得李蕊骨子的那股执着与坚强。在外人眼中,母亲的形象是骄傲的,蛮横的,千金大小姐的脾气,从不服输,从不妥协,所以她当年会那么硬气地净身出户,即便出于林震泽的愧疚,她也不接受林震泽的财产补偿。
    李蕊至死都没有原谅林震泽,但为了她视为心头肉的儿子,李蕊在临死前对林震泽还是做了让步,可是,林逐风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身边待了那么多年,陪伴自己成长的李蕊根本不是李蕊,真正的李蕊早就死了,死在了那个名叫幸福疗养院里的一场大火里面。
    那么,真正的李蕊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他很好奇,他很想了解自己这位堪称神秘的亲生母亲。
    他走进了花房,环视着物是人非的这间花房,里面很静,很冷清,虽然是初冬,但花房的温度适宜,花房里的各个品种的花还是争相开放着,尤其是好几株玉兰开得尤其娇艳,丝丝馨香沁人心脾。
    除此之外,花房中间还摆放着一把躺椅,老管家曾经告诉过他,那是他的母亲李蕊曾经歇息的地方。
    林逐风缓缓地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嗅吸着,仿佛要从其中嗅出母亲的气息。
    他抱着双臂,闭上眼睛,幻想着母亲从身后拥抱自己。
    他安静地躺在躺椅上,卷曲纤长的睫毛垂落而下,遮住了自己平日显得清冷的眼眸,给人一种安静的美感。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副格外安静恬然,毫无防备的样子,就这么突兀地落在了偶然路过的林震泽的眼中。
    林震泽也是一震,他原先并没有打算走进来,但只是路过,便突然想起了那个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那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而林逐风跟她长得太像了,那眉眼,那清冷孤傲的气质,无一不像她。
    他忍不住悄然走近,低头俯视着躺椅上的青年,久久地,深深地俯视着,又仿佛透过青年的样子看向了过去的那个人影。
    那个他曾经求而不得的人儿。
    他的心在这一刻变得柔软起来,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在了林逐风的身上。
    林逐风又做梦了------
    他回到了妈妈拉着他的手,走在了一条长长的回廊里。
    他记得妈妈的手很冷,妈妈的身影很高,背脊挺直,妈妈很少回过头来看他。
    这个女人才是他真正的妈妈,而不是记忆里那个外冷心热的母亲,那个对他格外照顾周到的母亲。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那位母亲,她总是刻意地和别人拉大距离,对自己却始终温顺恭敬,这不像是正常的母子关系,反倒像是主仆关系。
    而现在梦中拉着他的手的女人,才是他能感受到的妈妈,亲生的妈妈。
    “逐风,过来。”妈妈把那扇他数次进出的病房门打开,推了他一把,把他推进了病房里面,然后就关上了门。
    他有一瞬间感到惶惑不安。
    甚至,他有种自己会被妈妈抛弃的错觉。
    “你又来了。”
    有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抬起头,他又看到了那个男孩,瘦瘦小小的,充满了戒心的,就像只独自面对各种黑暗恐惧,本能地张开獠牙蓄势待发的小狼狗。
    “你在等我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毕竟他后来从身边仆人的交谈中知道了这个男孩的身份,知道他是个精神病患者,他心中不是不怕的。
    男孩傲娇地扭过头,哼了一声:“谁会等你。”
    林逐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说:“我没有名字,他们叫我十号。”
    林逐风想了想,问:“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男孩说:“不知道,大概死了吧。”
    林逐风“哦”了一声,双手将怀里的布偶熊抱得紧了些,又问:“你有朋友吗?”
    男孩龇牙咧嘴地笑:“没有。你想跟我做朋友?”
    林逐风垂下头,说:“不想。但妈妈要我跟你做朋友。”
    男孩嗤笑:“真是个乖宝宝。”
    林逐风被男孩眼中阴戾的光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男孩邪笑着,一步一步靠近:“怎么?你害怕了?对啊,我是个疯子,别惹我不高兴哦,说不定我就会把你给杀了。”
    林逐风退到了墙壁,身躯瑟瑟发抖,几乎要哭出来:“你别靠过来!”
    年幼的他皮肤白皙细嫩,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五官很漂亮,尤其是他的那双黑眸,清澈动人,就像是黑水晶一般,几滴晶莹的泪珠挂在他的小脸上,倍觉楚楚可怜,十足的一个小美人儿。
    男孩早已逼近了他,抬起手撑在了他头顶的墙壁上。
    男孩个头虽小,但气势却比林逐风骇人,眼神又那么凶狠,即便林逐风比他略高一些,却反而看起来比他弱小。
    男孩看着被他吓哭的林逐风,无趣地“啧”了一声,拍拍他的脸,说:“别哭了,好难看的。”
    林逐风还是呜呜地哭着,显然被他吓得不轻。
    男孩于是抬起了林逐风小小的,尖尖的下巴,在他的粉嫩的嘴唇上恶作剧般地亲了一下,成功地止住了林逐风的呜咽。
    “你……你耍流氓!”
    林逐风瞪大了圆圆的黑水晶似的眼睛,又羞又怒地叫道。
    男孩呵呵地笑了:“因为我是精神病嘛!”
    林逐风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跑出了病房。
    身后蓦然传来男孩的大笑,放肆地大笑。
    林逐风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好像一脚踏空,摔向了无尽的深渊……
    “妈妈……”
    林逐风惊呼一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他身上的林震泽的外套滑落在地。
    他茫然地起身,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低头看见了父亲的外套,怔愣了一下,拾起了那件外套,走出了花房。
    “喂,你说,那件事是真的吗?”
    一个低低的交谈声在他耳边响起,令林逐风站住了脚步,循声一瞥,原来是他家的两个佣人一起在打扫院子,一边低声交谈。
    “什么啊,你别说人家的闲话。”
    “这哪里是闲话?这网上都登出来了。真是看不出来啊,那么清冷端正的一个少爷,居然背地里也会跟男人胡搞。”
    “嗨,别乱说,我看逐风少爷不是这种人,一定是被人害了。”
    “就算是吧,可如果他本身就是那种风骚的,肯定就------俗话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没准他就是------”
    “得了吧,你别说了,隔墙有耳。不过,说起来,少爷长得真的很好看,真的跟那位过世的林夫人很像呢。”
    “是啊,是啊,不过,林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安分的好女人,我听说啊,她背地里-------”
    林逐风的脸也阴沉了下去。
    这些佣人的闲言碎语里都是对他和他妈妈的轻慢侮辱,令他很是生气,虽然他跟妈妈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但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妈妈的,他不容许有人对自己的妈妈不敬的。
    林逐风刚要站出来,就听一声厉喝:“住口!主人家的事情,也是你们能拿来摆谈的?!”,林逐风顿住了脚步,看向了那个严厉喝叱佣人的人,认出他正是林家的老管家林叔,而那两个佣人则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只听林叔继续训斥道:“你们胆子可真大,是不想要你们的小命了吗?要是让林总知道了,我看你们也别想再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佣人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儿地告饶。
    “林叔。”林逐风从背后的树荫下走出,对林叔说道。
    “少爷。”
    “我都听见了。”林逐风说,“他们说我妈妈的坏话。”
    “少爷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乱说了!”佣人们吓坏了,头在地面上磕得砰砰直响。
    “林叔,给他们工钱,让他们走人。”林逐风说。
    “少爷,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林叔,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也不想杀人。”林逐风淡淡地说。
    “少爷-------”
    林叔还想再说,但林逐风已经走远了。
    林叔厌恶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佣人,说:“滚,我们林家不需要乱嚼舌根的家伙!”
    两个佣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逐风回到卧房,这时,林震泽已经在他的房间里等他了。
    “爸爸。”林逐风冷淡地叫了一声。
    林震泽的面容格外和蔼,他对林逐风招了招手,说:“逐风,坐。”
    林逐风坐在了林震泽的对面的椅子上,没有开口,他等着林震泽先开口。
    林震泽叹了口气,说:“逐风,你还要生气多久?”
    林逐风淡淡地说:“那爸爸打算关我多久?”
    “逐风,我是为了你好,现在有关你的谣言漫天飞,要不是爸爸,那些人早就对你进行人身伤害了……”林震泽柔声说。
    “是啊,从小到大,爸爸哪一样不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拘着我,不准我做这样,不准我做那样。”林逐风嘴角勾着一抹讥讽的笑,“我在你的身边几乎喘不过气了,按着你的要求,我连一个值得交心的朋友都没有。”
    林震泽的眼中溢出了一抹伤痛:“逐风,你在怨我?”
    林逐风别过脸,不去看他。
    林震泽按住他的肩头,说:“逐风,是,我之前对你关心太少,要求太多,可我是真的很爱你。”
    林逐风嘲意更浓:“是啊,爱我爱到把我一次又一次的出卖。”
    “逐风,你不许这么说爸爸!”林震泽怒了,手加倍用力,林逐风被他捏得肩胛骨发痛,忍不住“嘶”地叫出了声。
    林震泽急忙放开,温柔地低头俯视着林逐风,说:“逐风,对不起,我弄痛你了!逐风,乖,听爸爸话,你不要出去,你就待在家里,别出去,陪着爸爸好不好?”
    林逐风淡淡地说:“爸爸,我是一个成年人,有独立的思想,有自己的事业,我不是你身边乖乖听话的那些傀儡。”
    林震泽的眼色阴沉下来,冷冷地盯着林逐风:“这么说,你是想回到那个陆霁远的身边?”
    林逐风说:“我没那么说。”
    林震泽的脸上柔和之色逐渐被凶戾阴狠取代,他指着林逐风恶狠狠地说:“你就是这样想的!我不明白,你怎么那么贱!老是跟你妈妈一样!我那么爱她,给她提供最好的条件,可她还是想往外跑,想跟野男人跑!”
    林逐风怒道:“你胡说!明明是你抛弃了我和妈妈!”
    林震泽一把扯住了林逐风的衣领,那双阴鸷的眼睛在瞬间几乎和陆霁远的恶狠狠的眼睛重叠了,令林逐风一阵心惊胆战。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爸爸有如此的凶狠的眼神,完全撕破了平日的伪装,就像一条跟陆霁远一样的恶狼。
    “不是,根本不是!是你妈妈不守妇道!是她抛夫弃子!”他冲林逐风吼道。
    林逐风一脸震惊地盯着林震泽:“你说什么?!骗人!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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