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他迈步不再犹豫，一步接着一步。
    渐渐地，他不再需要扶着洞壁。双手在身侧自然地前后摇摆。
    渐渐地，他的步子越来越稳。他不会被自己绊倒，不会再踉跄。
    他走得越来越从容，可以慢走，可以快走。
    半个时辰后，天悦彻底学会像人一样走路了，甚至比一般人走得更好。
    接着，他试着跑，快跑，慢跑。
    他试着跳，大跳，小跳，单腿跳，双腿跳。
    他甚至翻跟头。
    他用人类的身体尝试各种各样的姿态与动作，愈发熟练，愈发敏捷，对身体的控制愈发自如，轻松。
    于是，他不安于这狭窄的洞穴了，急于用人类的身体去探索洞穴外的世界。
    然而，他不过探了个头，就被冷冽的寒风和随风飞卷的冰雪拦在了洞口，不得不退回洞穴里。
    他打着哆嗦，意识到人形的自己是没有御寒的皮毛的。
    而人类是需要穿衣服的。
    他懊恼自己的疏忽。
    目光落在洞穴里的皮毛上。
    将这些皮毛裹在身上可以暂且充当衣服，抵御一时的寒冷，但多半不能保护他走下山巅。
    当下，他只有三阶修为。
    他的天赋神通虽然是狐火，能暖身，但领悟不久，品阶太低，不足以支撑很长的时间。
    人形的他很有可能来不及走到温暖的地方便会被冻死。
    那是绝对不行的。
    他绝对不能死。
    然而，他不能不下山，否则的话，他将会饿死。
    无奈，他只能按捺以崭新姿态畅游山林的急切、激动、兴奋的心情。
    为了下山，他得再次变成狐狸。
    但人形与狐形之间该如何转变呢？
    念头方起，奇妙难言的感觉由内而外从身体里散发出来，如柔波一样，包裹了天悦的身体。
    他来不及探究发生了什么，连惊诧都来不及，目光微转，已看到熟悉的雪白的皮毛。
    他眨巴、眨巴眼睛，抬起爪子，来回翻了翻，然后扭头看向身后。
    三条尾巴雪白、蓬松，散落着。
    他已变成了狐狸。
    变化太快。
    天悦有些发懵。
    他没有忘记由狐形变化为人形时所经历的难以想象的痛苦，不敢相信由人形变回狐狸的过程竟会如此简单，如此迅速，如此不值一提，只需要动动念头就足够了。
    歪头思忖。
    天悦打量着自己，从头到尾，想不出所以然来。
    玄奥的变化太过难解。
    他只能不勉强自己去理解，做好再度经历痛苦的准备，尝试着再次从狐狸变成人。
    果然，只需心念一动，他再次变成了人。
    而这一次是不痛不痒的。
    天悦松了口气，欣慰不已。
    不过，他生性多疑，行事自然谨慎，于是，接下来，从人变成狐，从狐变成人，一遍遍确定人形和狐形转换无误，再三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又是狐狸样子了，不惧寒风冰雪，来到洞口，准备下山了。
    就在这时，一团金色光芒蓦地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流星飞矢一般，射向他的眉心。
    天悦猝不及防，被金光打了个正着。
    金光璀璨，耀目生花。
    霎时，目眩神迷，意识浑噩。
    他只觉自己好像被一阵强风抛入了漩涡之中，不受控制地被神秘的力量拉扯着，随波逐流，脑中嗡然，身体轻飘。
    这感觉只有一瞬。
    但这一瞬带给他的恐惧和无力却是他从来未曾感受到过的。
    因为他毫无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