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不过洋节！”
    杜城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可称得上“哀鸿遍野”。蒋峰“哎呀呀”地趴在桌面上叫唤了一声：“也没指望能放假，但是我们今年办公室的预算不是还剩很多嘛，分点出来一起喝杯下午茶也行啊。”
    其实往年圣诞也从来没有过叫唤的时候，但是今年……欸，沈老师不是在嘛！只要他耳朵听到了，就一般会在群众的“眼神的呼声”中跟杜城提议——只要沈老师开口，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
    说着他们万众瞩目地看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接水的沈翊，沈翊骤然被李晗像盼娘吹耳旁风的眼神巴巴地一望，不好意思地一笑，“……我也觉得可以。”
    果然，杜城闻言，就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地一摆手：“……行，周日请大家一起出去吃顿烤肉——嘘！别叫唤那么大声，等下把张局给引过来了……”
    好巧不巧，张局正好路过：“杜城，我怎么没听说你请大伙吃饭呢？”
    杜城干笑一声：“正打算请您……”
    张局笑着打断：“没指望你这小子请我，你们自己去玩儿吧。——对了，报告得先给我交咯！”
    “报告”两字如晴天霹雳，直接把杜城面无表情地劈进办公室里去了。这会儿何溶月提着个壶准备来烧水：“烤肉？什么烤肉？”
    李晗笑嘻嘻地解释了一遍，然后问：“你怎么这几天都自己烧水了？”
    “哦这个，”何溶月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不锈钢壶，“你不知道，这次那个案子的嫌疑人可变态了，用血来画画。我那里不好弄，饮水机里又没温热的水，我就自己烧了。
    “你不知道，我刚开始用烧开的水往那上面一淋，呀！就散出来发霉的毛血旺的味道……”
    李晗很受不了这些法医用食物形容他们见闻的习惯，马上叫停：“姐姐，我知道了，别说了，午饭还在路上呢。”
    这时，沈翊一阵风一样刮了出来，亮出手中刚研磨好的矿石颜料：“找到了，是辰砂和利久。你混点血看看效果。”
    何溶月“芜湖”地庆贺了一声，欣喜地接过小钵，“太棒了！”
    李晗别过头，木然地敲起了键盘。果然，靠近法医都会被同化。
    杜城扒着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句：“沈翊，你们想出什么了吗？过来一趟，争取把两个案子一起给结了。”
    这次的嫌疑人是个狂热的宗教分子，认为蕴含天地灵气的矿石要混合人血才能被人体所吸收。而且他“吸收”的方式也很诡异，要在特定的时间画一种奇怪的阵法。刚开始杜城他们只是认为他在进行一种奇怪的行为艺术，后来沈翊认出来这可能是某种阵，只不过画得太丑了。
    这个犯罪嫌疑人到处偷尸体来画阵法，本来案子就要这么结了，但是沈翊又有了新的发现。
    他把手机里存着的那个阵法放大：“这里，跟其他的阵法都不太一样。而且他之前也没在阵法中加利久，所以我感觉这个阵可能不是他画的。”
    “但是这个嫌疑人已经自己吃丹砂把自己给吃死了啊，我们该去哪求证？”杜城托腮道。
    闻言，沈翊也苦思着坐了下来，好看的眉眼微皱起来。
    杜城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晃了晃，“我有个法子。”
    沈翊怔然地抬起头，看见了杜城张扬的笑意。
    *
    破落陈旧的一个庭院里，今天却鲜见地有人来打扫了。组织里谁都知道，小五钓来了一个人傻钱多的主，他只是使劲地往组织里面砸钱，说自己要求长生的法子。很快，他就从一个小成员变成了一个大会员，今天就要过来受洗了。
    对，受洗。
    庭院里同时供奉着三清和耶稣，看起来还挺中西合璧。杜城戴着一条手指粗的大金链子下车，拿下墨镜，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沈翊呆在车内，被扫院子的小五发现了。“那位有缘人怎么不一同进来呢？”
    杜城心里暗暗地“啧”了一声，不爽地皱起眉头：“这不过是我养在家里的一条猫罢了，怎么能跟我一起进来呢？”
    小五：？？我瞎了吗？
    沈翊：。。
    深谙事理的老太扯了扯还要说话的小五，警告了一句：“这些富贵人家里总有些事情，少打听。”
    沈翊看着三人绕过了照壁，拿起了一侧的平板，同步看着杜城的微缩电子摄像头。
    “二组就位。”
    “四组就位。”
    耳麦里不断地响起各个小队部署的报告声，所有人既紧张又放松，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场必赢的抓捕。
    蒋峰清点完所有人之后还不咸不淡地在公共频道里调侃杜城。沈翊一手扶着耳麦，另一手单手在画着庭院中的塑像。
    缺了一只耳朵的耶稣像的肩头披上了枯萎的紫藤花，薄纱质感般的衣物就这么随意地勾勒在了身上。在阳光的阴影下，像是被人们遗弃的神明。
    沈翊伸手比划了一下，感觉这尊塑像有些奇怪。
    他探出身子仔细端详了一阵，才发现这个耶稣像本是直立着的身子，结果却像是一脚跛了一样，身体有些歪。再往被薄草覆盖的足边看，花池和塑像都有被铁器磨损的痕迹。
    他刚想想个办法看得更加仔细的时候，里面突然爆出一句尖叫——
    “啊！！——”
    沈翊忙低头看摄像头，但是画面中的镜头颤动颠倒得厉害，应该是杜城正在进行大幅度的动作。蒋峰在公共频道里叫了几声杜城后，没收到回应，便骂了一句，然后让所有人按计划行动。
    沈翊刚抓着枪跳下车，就见杜城提溜着小五大跨步走了出来：“第五组呢？刚才我没看住，那个跑去纵火了。”
    话音刚落，如巨兽一般的火球从房中窜出，以一种要把整个院子都吞噬的气势浮在所有人的眼前。刚突入的四队马上退了出来，五队拿着水带往里推进。沈翊抓着画本也要往里进，被杜城一把抓住了手臂。沈翊有些发怔地回头，杜城再次冷硬地摇了摇头，把他往外拉了一些。
    ——所有人都看得见，二进门正在大开着，那个老妇人浑身浴火，凄厉地笑着，跪在了火海里。而后痛苦地匍匐于地，像是在对着看不见的神祇跪拜。
    当五队将火灭了将她带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全然分辨不出模样了。
    小五滑跪在了地上，垂头看着地上化成焦土的老人。她死死地捂着嘴，眼泪无声地蜿蜒而下。
    沈翊蹲了下来，指着那边的耶稣像：“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吗？”
    小五眼神迟钝地顺着沈翊白瘦的指尖往那边探，“……那里是……我的姐妹。”
    原来，小五是这个杜城之前联系上的线人。
    她想要逃离这个组织，身为警察的杜城找上了成为了诈骗犯的小五，成功找到了这个据点。
    这个组织将未成年的少男少女取血画阵炼丹，上头的人还有很多，后面的关系网有的让人触目惊心。
    蒋峰和二队把塑像搬开，挖出了里面的尸体。
    破败的院子里，腐朽和焦糊的味道在阳光下蒸腾，所有人见到地上的尸骨都在发愣。
    杜城清了清嗓子：“咳，剩下的二队留下来帮忙处理吧，辛苦大家了。”
    蒋峰愁眉苦脸地收拾着东西：“唉，我飞走的假期呀~”
    何溶月掐着点打来了电话：“城队，怎么样？我们明天的烤肉稳了吧？”
    李晗在旁边捂住了嘴：“这辈子都不想吃烤肉了。”
    后来，第二天杜城想用办公室的钱请大家喝杯下午茶，结果发现整个办公室预算已经成负的了。
    “城队，你那条大金链子走报销的话，我们明年都得欠款上班了。”
    杜城：……
    于是他只好把大金链子摆在家里，并还出钱请小的们喝了个奶茶。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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