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市一家毗邻海滩的咖啡厅里，一个穿着英伦风长风衣的中年男子刚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桌面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路队。”
    坐在躺椅上的人正是路海洲。他之前忙得直打跌，现在反而闲了下来。眼下他从容地将耳朵凑近听筒，不徐不急地跟电话那边的人寒暄了两句：“喂，城队，有什么事吗？”
    “听说您被降职了，问题不大吧？”
    “无官一身轻，”路海洲拿起刚才还没看完的英文报纸，“上面倒没有怎么为难我，毕竟都是老同事了。”
    这话倒不是这样说，他们只是给他降职恐怕是因为他家里那几个家长的公司。不过杜城没有戳穿，“听说他们把那场爆炸的责任推到你头上了？”
    “也没什么，附近索性没有什么住人的房子，现场没有造成大的人员伤亡，我担这责任就担了。——对了，替我向蒋峰慰问一下，我过几天也会亲自去看看。”
    爆炸的当时，蒋峰在帮搜查组的搬东西，后背都被气焰冲烂了，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两天，差点熬瞎了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李姓女子。
    “行，那牲口刚能下床，已经活蹦乱跳的了，您不用担心。对了，这次打电话是有别的事情。”
    “我的手机被监听了，你小心点说话。”
    杜城：……
    “呃……我、我是想说让您好好保重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嘟嘟嘟——”
    路海洲轻笑一声，放下了手机。
    他当然猜得出来杜城要提醒他什么。
    那一场爆炸，不是定时引爆的，而是提前被引爆的。
    小陈的眼力很好，他能看出来王琦触动机关的具体时刻，而真正被引爆的时间要再晚二十来秒，有人认为把他提前了。
    但是当时现场已经经过清场，按照遥控器的最远有效范围来看，这只能是在场的警员才能够做到的。
    他们想炸毁那栋楼，埋掉那里面的痕迹。
    从杜城出发前，上层就有人层层阻挠，等到上级信息再传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原地待命，没有指令，不得妄动。
    隐隐猜到了什么的杜城坐立不安，然后就气势汹汹地找上了路海洲。焦头烂额的路海洲这次却决定跟他豁一次——杜城后面回想起来调侃路队是当官当累了，想借此机会放年假。
    他们不是想藏着掖着吗？杜城和沈翊一定不会让他们过个安稳的中秋。
    *
    荒草丛生的院子里，带着口罩的何溶月和江雪蹲在地上细致地清扫着尘土，很快，廊下被炸出来的东西就初显形迹。
    何溶月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骨头，用手比划了一下：“耻骨下角超过了100°，是个女孩儿。”
    江雪皱起眉，“好小的骨头，年龄应该不大吧。”
    何溶月把骨头给她凑近了一点看，“你看，这里的耻骨、坐骨、髂骨之间都还没有完全闭合，所以年龄肯定不超过16岁。”
    江雪掩起嘴，“这些畜生还是人吗？！”
    何溶月把骨头装进证物袋，直起腰来，叹了口气：“这些骨头因为爆炸大部分已经碎掉了，和其他的混在一起。按理来说，这些骨头分开应该不难，但是很难确定他们的身份。”
    “……但是，你说，沈老师会有办法吗？”
    北江分局。
    沈翊枯坐在他的画室里，关起门来已经快画了一天了。十八个小时内，除了杜城进去给他送过饭并帮他把画好的人像取出来，他的门就没被动过。
    这十八个小时进展缓慢，只画出了大概四五个人，而且都是女孩儿。因为这些骨头都被炸得稀碎，还原起来非常麻烦。沈翊只能先按照部分的骨骼画出那个部分的面部特征，然后再根据三庭五眼的比例大致猜想和还原空缺的地方。所以一个人会有五六张可能的画像，然后再送过去比对。
    在第二天早上的三点之前，沈老师被某位杜警官直接暴力带回去休息了。
    后来杜城想办法减轻了沈翊的工作量。他把整个北江市12~18岁的失踪女孩子的画像全部找了出来，然后给沈翊看了一遍。本来沈翊非常反感这样的办法，因为这样的话相当于会给他带来先入为主的印象。但是也没办法，为了保证效率，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后来何溶月又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被找出来的尸骨里面还有一个9岁的男孩儿，这个小男孩儿直接费了沈翊一个大白天，结果他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杜城好说歹说直接把他拉去一起去看刘茗了，让他从满是铅臭味的房子出来透透气。
    虽然沈翊觉得从一间铅笔味的房间转移到一间消毒水味儿的房间没什么高明的。
    刘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她看起来受了严重的惊吓，一直没有出院。因为她情况特殊，所以她这些天在医院的医药费都是警局垫着的。
    虽然她一直说她有一个哥哥，但是这个哥哥在哪里、怎么联系，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刘褚本着反正都要死的态度，不在乎女儿不在乎儿子，就是打死也什么都不说。
    沈翊对刘茗的态度暂且不说，但是杜城自己都觉得，明明两个女孩儿一起进了地道，她并无大碍，但是王琦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这很难不让人猜想刘茗怀着的心思。
    反正她肯定不是因为被吓到了所以赖在医院里不走。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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