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了一刀之后呢？你解气了吗？”蒋峰追问道。
    “……”他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前后口供不一致，支支吾吾地道，“我是想给她多来几刀，但是小女孩细细伶伶的胳膊腿，插一刀就没声了。”
    “你怎么插的刀？”蒋峰问。
    “就直接戳进去……”刘承里比划了一下，“然后划了下去。”
    “有多深？”
    刘承里伸出了自己的手，比划出大概十厘米的长度，“就这么深，因为刀口就这么深了。”
    “那你也是用同一把刀剜掉男生的眼睛的吗？”
    “那不是，我是用手把他的眼球抠出来的——那个眼睛被我扯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神经和血管，怪恶心的。”
    沈翊合上了验尸报告，罕见地露出一个微笑。墨似的眸子仿佛蕴着黑洞洞的世界，配上唇边的一抹浅笑，就像希腊神话中审判人心脏功过的哈努比斯。
    他轻轻地开口，“很好，谢谢你配合我们工作。接下来就等别人把你来给你注射吧。”
    说完他就直接起身出去了。蒋峰罕见地也向刘承里一个冷笑，起身给他递了根烟：“刘承里，你说得可谓没一句真话啊。既然你不配合警方调查，我们查出来的时候你就直接在执行场上了。”
    有些昏暗的房间中只剩下一个刘承里。他装作镇定地抬起手，把手里的烟放进嘴里，手铐被扯得哗啦啦地响。过一会儿后，他才发现自己的烟根本没点上。两个警察推门进来，利索地把他从位置上扯起来，就要往外面带。
    刘承里终于仓皇地动了，他一张口，嘴里的烟就掉了出来。他嘴唇被脸上的肌肉牵动着一扯一扯，口水将要从嘴角滑出，看起来就像是个癫痫发作的患者。
    蒋峰冷眼旁观，问杜城：“要现在重新把他塞进去审吗？”
    “现在他也没求着让我们把他放进来重新审啊，”杜城面容冷峻，“先单独关着他，让他自己把自己吓死。过几天再把他放出来，给他开口的机会。”
    沈翊出来就坐在了他的旁边，杜城的桌面放着的是一个文件袋，上面摊着几张纸，是邱智宇那个案子的细节。
    他拿过看了看，随口问：“刚才他说被公司辞退，就是和邱智宇的案子有关吗？”
    杜城摇摇头：“不止。听说邱智宇案子的时候本来就是维修部的拖延摄像头的工期，刘承里只是强行要求维修部去修复摄像头而已。本来是一个应该嘉奖的事情的，但是正好出了李福军的事情，所以他们领导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一直不分明。
    “后来警方也没因为安全部的这个举动特地找上门，一般来说——就我所了解的公司，他们习惯给那些早年入职打定公司基础的职员一些分封，若非特殊情况，这些人不会动。”沈翊现在不能喝咖啡，杜城弯腰下去给他找了一瓶奶昔，沈翊接过道了谢。
    蒋峰在一旁倚着桌子，“懂，这些大公司总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话还没说完，杜城和沈翊两人就齐刷刷地看向他，蒋峰一下止住了话音。
    说啥呢，杜城他家里就是一家公司，买下蒋峰这颗脑袋绰绰有余。
    一旁操作电脑的小陈抿了抿嘴，自认为找到了蒋峰到现在还单身着的原因——情商太低。
    “得了，”杜城摆摆手，“我们去和汪俊那小子聊聊天。”
    杜城的房间里全是文件，所以就把他放在了沈翊的办公室里。但是杜城忘了当下这个小子还神经衰弱，一打开门，汪俊已经坐在地上埋着头自闭了好久。
    杜城刚想数落他几句，接过抬头才发觉沈翊的房间里被放满了头颅，犯罪嫌疑人的画像还贴了一面墙。
    其实沈翊自己都忘记收拾了，毕竟昨天也没进来，之前也要么呆在局子里，要么呆在医院。靠在墙边放着的油画已经开始脱色了。
    他上前把墙边的画和雕塑收起来，杜城有点尴尬地把地上的汪俊拉起来，“干什么呢？在这里自闭了？”
    他的喉咙滑动了一下，坐到了杜城推过来的椅子上，“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要保我。”
    杜城的眼神微妙地和沈翊对视了一下，沈翊轻轻地一点头，示意他认为没问题。
    “行，”杜城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点，“只要你不违法乱纪，我还是能捞你的——但前提是你必须得跟我说真话。”
    汪俊明显感觉不够满意，但是也只能这样了，于是飞快地一点头，开始满吞吞地说起昨天的事情。
    “……我猜，刘茗肯定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们四个人互相约好三点一起出来玩，但是她们两个好像迟了一会儿，过来的时候我和瞿唯已经投了好几个球了。”
    “大概多久？”
    “六七分钟左右吧……”汪俊回忆了一下。
    口供还算对得上。
    “然后呢？”杜城问。
    “然后……大概半个钟左右吧，她们打羽毛球把球打到了树上，瞿唯用篮球把羽毛球打了下来，结果还带下来了一个洋娃娃。她还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小娃娃，好像是俄罗斯套娃吧，在往上见过这种东西，但是我也不确定。
    “我们都觉得挺好奇，但是刘茗一直隔得很远，好像挺害怕的。其实我当时也觉得不太正常，因为刘茗的胆子一向比男生还大，但是人总是有些怕的东西嘛，我也就再没细想。”
    杜城接过沈翊递给他的水，问：“然后呢？”
    “哦，谢谢，”汪俊谢过了沈翊递来的水，然后目光微微躲闪地说：“……然后，我爸就叫我回家吃饭了，所以我就回去了。”
    “几点的事？我看你的手机核查一下。”杜城说着伸出了一只手。
    “……我昨天把通话记录都删了，哥你也查不了。”汪俊的喉头干涩地滑动了一下，上身往椅背缩了缩。
    杜城眯起了眼：“你觉得我不能复原吗？”他意有所指地道：“有什么不顺心的说出来比较好，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沈翊喝了口水，但是眼睛在往上瞧，看着汪俊的反应。
    汪俊咬咬牙，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沉重地出了声：“……好吧，我的确不是被我爸给叫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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