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房间，沈翊有些怔愣地坐在床上，然后抽出了被褥里藏着的那几幅画，将最近画的一个娇俏可爱的女生和那张风尘女人的画像放在了一起，然后又找出了一张白纸，重新找出了画笔。
    在人格分裂在艺术界上也不罕见，最近饱受关注的便是英国的诺布尔，身有12个人格，而且每一个人格都有极高的艺术天赋。吴羯看起来也是这样，在能够具体感知的两个人格里，学识都能在精神医学上叫得响。只不过一个古灵精怪，另一个冷静淡漠。沈翊本想借此机会问一问高考楼杀人案她是怎么控制秦箐的，但是时间已经到了，而且吴洁并不配合，真要问起来想必也是相当费劲。
    好吧，暂时先将灵巧可爱的女孩叫吴羯，另一个聪明冷淡的叫吴洁罢了。沈翊没有怎么思索，画笔就在纸上滑动摩擦，两个不同表情的人脸长在了同一个头颅上，却不想在挣扎、而是在共存。
    吴羯不一定知道自己另一个人格的存在，但是看样子吴洁是知道的，而且完全接受和包容这一结果。所以问什么都应该问吴洁比较方便。
    沈翊翘起的小指压在桌板上，笔尾轻轻地打着头部，想道：那在与何若男见面的时候，她用的是哪一个人格呢？
    从口供上看，何若男认识的是吴洁，但是她看起来对吴医生有着一种非同一般的保护欲，所以沈翊刚开始猜测这个医生应该就是一个机灵可爱的女孩子。如果这样猜测，那么可以确定，吴羯也知道自己另一个人格的存在。
    全国的人格分裂症患者占比在千分之五左右，这概率也不算高，但是两个案子里加起来让他碰见了三个，沈翊觉得这不是巧合。
    一支铅笔从笔袋中滑落在地，沈翊弯腰去捡，看见这铅笔在地上骨碌碌地转圈，在光洁的地面擦出了一道黑线。
    那黑线好像撕开了白纸一般，要狰狞地从画面中脱出。恍然间沈翊看到了秦箐咧开的嘴角，她几乎就要张开利齿啃上沈翊的手心：“你去死吧！！！”
    沈翊没动，反而就此蹲在了地上，抬眼便看见了另一个人，他双手双脚都被捆缚在了座椅上，大汗淋漓地喘着气看他，却神色平静地对他说：“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沈翊撑了一把地面站直了身体，又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子迎面走过来，她歪头笑魇如花，“我能找你聊天吗？”
    所有的人好像都要串成一条线，指着他往两条路走——一条路指着一个面目模糊不清、但是在诡异微笑着的人，另一条路指着两个案子将断未断的藕丝。
    沈翊从混乱的碎片中在床上幡然醒来，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白纸一动未动，刚才的画面只不过是一场梦。
    他翻身下床，喊道：“齐警官！齐警官！我要见城队。”
    *
    314街道，玮辰制药。
    行色匆匆的职员嘀嘀咕咕地走进电梯间，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和同事抱怨。今天总监请来了专业的心理医生，来给所有职员做心理测试。大家都觉得这件事非常荒唐。
    “不是吧，我们一个做精神病类药物的公司竟然要查查自己公司里是不是有精神病，这个梗我能笑一年好吧。”
    “徐建本来就有点不太合群，但他这种毕竟还是少数啊，有必要大家都做心理检查吗？”
    “管他呢，我们这是带薪测试，而且医生也是总监自己掏钱请过来的呢！”
    “哇！要花多少钱啊？”
    “切，你指望什么啊，就是我们长期合作的那个临床医师团队吧。真无语，明明他们是给精神病看病的……”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踩着高跟鞋、抹着豆沙红口红的女医生神色淡漠地看着这一电梯的人，众人诡异地顿时噤声。一个穿着小白鞋的年轻实习白大褂小步跑了过来，引着他们往准备好的机房走。一个短发的、年龄四十左右的医生凑了过来，“小洁，人快齐了。”
    这个女医生正是吴洁。
    她点了点头，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目光不时地瞥一眼电脑屏幕的监控。
    刚才的实习生送过来了一个U盘，帮她在电脑上启动，吴洁看了一遍便会了，然后手里动作飞速地将三百多个工号输入了摇号系统。做完这个的时候甚至自己的咖啡还没凉透，她漫不经心地搅了两下咖啡，闻着这股发酸发苦的味道，不易察觉地一皱眉，实习生便立马去帮她重新倒一杯。
    吴洁抽了三十个号，以短信的方式通知职员抽血化验，让他们留下来五个小时，多出来的比平时下班晚的时间当作加班处理，可以向公司申请比正常工资多一倍的加班费。
    这样的消息放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心理测试很快就结束了，一个一个机房的数据逐渐开始往吴洁的电脑上传，职员陆陆续续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怒气冲冲的职员绕过吧台，指着吴洁骂道：“为什么要求我抽血，我又没有病！”
    吴洁带上了防蓝光的眼镜，分析着每一个不正常的数据，没看这人一眼：“你有没病可不是我说了算。”
    这人作势又要骂人，四十多岁的医生过来拉架，说道：“先生请您谅解一下，我们是用抽票系统随机抽取的；至于抽血，是为了看公司是否有违规服用药物的，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男人不但气没消，反而对着这个医生又要吼叫：“我都说我没病！我更不可能嗑药！”
    吴洁冷笑道：“那就证明给我看啊。你不敢去抽血，不久更证明你有问题了？”
    男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吴洁挥了挥手，就这么把他给打发了。
    男人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气极地挥起拳头就要往吴洁脸上招呼，“啪！”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个实习生就一把接住了这个拳头，白大褂的衣袖顺着他流畅结虬的小臂往下滑，露出了经常锻炼的臂膀，一下接住了男人的攻势。
    实习生一笑：“先生还是请你放心，我们处理医闹关系还是非、常、熟、练、的。”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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