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过一个又一个肮脏的棚子后，夜怜旭又停下了，这次是在一个稍微干净些的帐子面前，半掩着的门帘有微弱的亮光。然而不等我问个明白，那夜怜旭就叫着我进去。结果一看里面住着个大叔，脸上留着半长的胡子，穿着破旧的军装，眼神沉稳又坚毅，显然之前应该是个将军的身份吧。
    夜怜旭随即拉我坐下，用很多布垫成的椅子，坐起来其实也不错。
    大叔也不说话，只是点了个根烟，似乎在等我们开口。
    夜怜旭也不耽搁时间，一来就直奔主题：“人带来了，和上次一样吗？”
    大叔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烟雾：“……你确定完整了吗？可别带个半成品来。”
    夜怜旭：“还差黑野的，但是……时间也不太够了，对我们很不利。”
    大叔抖了抖烟灰，看向了我，眼神多少有点可怕：“能到这里来，想必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吧？不过呢，先不用急着知道我是谁，先说说你的疑惑吧。”
    我：“嗯……算是全知道了吧。可我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大叔笑了笑，又吸了一口说道：“说吧，别怕被起源之眼那家伙听见。”
    嗯？这大叔居然知道起源之眼？
    我：“为什么循环里会出现这么多复制体？明明和我现在所需要的记忆完全不沾边。”
    大叔：“呵，有时候看到的记忆也会骗了你。你看到的…呼——应该是说起源之眼将陆的灵魂碎片打碎，身体也分离成很多个的记忆吧。其实那些所谓的复制体和本体的循环关系不大，都是些混淆视听的东西。因为造神这样一个伟大的计划，表面工作肯定要做好了。”
    我一愣，难道先前对循环的认知要被推翻了？
    大叔意味深长地笑了，起身给我们倒了两杯热茶：“别害怕，真相虽然有时候很残酷，但也必须得接受。”
    他把茶递到我们手里后，又拿起烟抽起来：“呼……好烟。下次再给我多送两包。”
    夜怜旭低头喝了一口茶：“没问题。”
    大叔：“复制体这种东西其实就是陆的灵魂碎片和身体碎片变的，一开始是这样。不过等出现黑野之后，循环就变了。复制体不再是灵魂和身体的碎片所变，而是成了虚假的东西，因为黑野相比于之前的个体要强很多，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各个方面都是如此，简直堪称完美！连我都不禁这样赞叹啊……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改变循环。”
    我：“那黑野是当时最优质的循环个体吗？”
    大叔咳了几声，继续说道：“接近了。”
    怎么会这样……
    我：“那，为什么出现黑野之后变了呢？”
    大叔：“夜怜旭，你怎么和他说的？”
    夜怜旭喝了几口茶，表情很是冷静：“我给他看了几份……要给起源之眼看的资料，骗他说黑野之前的个体全死在无望深海的海底。其实都是活过的，本来以为黑野是能够打败起源之眼的那一代，结果…还是死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
    眼下这种情况，也懒得追究夜怜旭为什么骗我了：“没错，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大叔也没说什么，只是给夜怜旭续上茶水后，继续说道：“这样啊，明确的做法。说回正题，知道循环这件事的人都明白，起源之眼一开始只是想玩弄陆的情感，让他生不如死罢了。可随着循环个体慢慢变强，起源之眼有了其他的想法，如果能把循环的最强个体，变成能被自己掌控的神。想要建立新秩序是不是就快多了？”
    说到这，我突然回想起，起源之眼确实想要建立世界新秩序，所以慢慢变成了现在人和吸血鬼共存的局面。难道现在这种形势还不能让起源之眼放弃这种疯狂的想法吗？
    我：“可她是神！想要建立新秩序何必这样！”
    大叔：“是啊，可我们这么想就错了，她的最终目的不是想要建立新秩序。”
    我：“什么？！”
    大叔：“我是在出现黑野前认识…陆的。当时，他似乎是有个任务，就是要杀掉人类最高统治者。而同期的白里也做过这件事，但奇怪的是白里的循环并不牵扯到陆，只是单纯的死去，然后随世界重生。”
    此话一出，我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先前一开始陆还没死的时候，白里的前身萧就已经在循环了，难道是为了引诱陆去找起源之眼寻死，好形成循环吗？而且之前的白里已经死去，我又刚好出现了，所以等我死了之后，白里才会重生吗？
    大叔说同期的白里也杀掉过人类最高统治者，那为什么要黑野也这么做呢？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
    并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我这一代没有这个任务呢？
    太奇怪了，这起源之眼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大叔：“我当时参与过人和吸血鬼的战争……在战争结束后，就留在废城和吸血鬼合作对抗人类，很奇怪吧，人居然会和吸血鬼站在一起。呼——这个巨坑就是战争时留下的，白里在这里死了，而陆因为白里的离去悲痛万分，去找了起源之眼，结果一样还是进入了新的循环。所以当黑野杀死所有复制体的时候，这段悲伤的回忆也就被他所知道了。你看过陆的记忆，应该就能明白他一直想拯救萧，可惜起源之眼正是利用了他这一点。”
    我：“那黑野是怎么做到改变了复制体的作用的？我很想知道……”
    大叔长叹了口气，缓缓吸了一口烟，说道：“我当时经营着一个杀手组织，叫樱满堂，黑野出现的之前就存在了。在组织里遇到陆后，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所以等黑野诞生后，我就把他拉拢了过来，想试着改变这样的结局。可惜人类终究是有极限的，更多的只能靠黑野自己。不过我只记得他和我说，无论怎样都别让白里死了，之后夜怜旭就告诉我说，复制体没用了。”
    我一听，转头看向了夜怜旭。
    夜怜旭也不打算沉默，而是全都如实招来：“他当时的任务和之前一样，杀掉人类最高统治者。但在他即将完成任务的时候，居然逃离了死魂海，起源之眼派我去追杀他，下了绝对的命令。可赶到的时候，黑野却告诉我说，下一个陆是陆海青，让我别带着他去找黑野泽，而是送去孤儿院。我突然就明白了一切，往常是上一代死了之后才会有下一代，复制体会同步出现在无望深海和风骨之森的深潭，可是黑野却把下一代直接留在了身体里，通过自杀的方式完成循环，这样传统的复制体就会失去存在的意义。但让人意外的是，复制体依然在出现……”
    我：“根据我的自身体验来讲，其实杀死复制体之后，得到的记忆都是他们自身所带的现实记忆，根本没有任何关于陆本身的记忆片段，也就是说黑野还是成功了。但我看到的陆海青记忆里却说杀死复制体变完整……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所获得的本体记忆起源之眼也会同步看到，所以存在造假的部分，就是为了能骗过起源之眼，让她其实一直都是传统的循环？”
    夜怜旭摸了摸下巴，似乎也是被难到了，过了好一会才说话：“嗯……这个结论确实能成立，可这样的话起源之眼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小家伙？”
    我：“诶？我吗？我叫陆青。”
    大叔点点头，接着把手里的烟抽完，又去煮了一壶热茶：“陆青，你没有任务吗？”
    夜怜旭：“有的，被上一代接了之后，突然就选择了自杀，现在都还一直拖着呢。”
    我：“你大爷的，怎么不早说！我还一直奇怪怎么没有！”
    大叔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点了根烟：“又是杀掉人类最高统治者吗？有意思，我记得前段时间才刚选出来没多久呢。现在大家都挺担心的，要是再死一个，谁还敢去当啊，真是……”
    看来黑野确实做了什么，让复制体都失去了作用，以至于现在的循环只需要通过自杀就能完成轮替，而一系列的谜团都还尚未解开，还需要黑野的记忆才行：“那要怎么样才能得到黑野的记忆？”
    俩人也是被这话给震惊了，都诧异地看着我。尤其是夜怜旭的表情最明显：“你确定吗？以你现在的水准已经能去完成任务了，他们很快就会来催，时间可有点不够啊。”
    我：“不知道黑野的记忆，所有的一连串事情都没法完全解释得通。时间不够又能怎么样，这可笑的循环也该结束了吧。”说罢，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心里满是愤怒和对起源之眼的憎恨。
    大叔也看出了我的决心，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夜怜旭带你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想必是除了知道更多以前的事情，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嗯，我想想…噢对了，是那个吧，黑野记忆的下落，我打听到了，这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就在废城的最深处，望川市的遗址，有一家医院，据说里面有能把吸血鬼变成人的药水，虽然传得很邪乎，却只有很少一部分怪物级知道。”
    夜怜旭：“哪里来的消息，可靠么？”
    大叔摸摸后脑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和吸血鬼打交道这么多年，怎么还会有错，况且超市那边也确定过了，放心吧。你交给我做的事不会随随便便敷衍的。”
    卧槽这人类大叔到底什么来头！我表示真的超级靠谱啊！虽然我以前一直很咸鱼的样子，可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觉这么有干劲，希望能一直顺利进行下去，把这该死的循环给破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