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会场除了我，只剩下那块神秘的石头了。
    它表面不仅光滑，还是半透明的状态，能隐约看见里面的构造，像是藏着一片星空，一个浩瀚的宇宙。难道起源之眼真的是神明？而为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我居然朝那块石头伸出了手，想要触碰，想要了解神的所在……可没想到，我的意图早已被起源之眼看穿。她的眼睛突然出现在那片星空之中，正死死地盯着我，看得我不寒而栗。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会因为冒犯神明被她杀死吗？
    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起源之眼非但没有杀我的意思，还使用了她那充满神性的眼睛将我拉入了一个新的空间当中。那里只有一片海和拥有满天星辰的夜空，我站在海面上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奇景，陷入相当长时间的思考之中。
    脚下的海不深，清澈到能完全看到底部的状况，甚至连头顶的星空全貌也全都映照了出来，真的太美了……是我能够看到的吗？这会是梦世界的尽头吗？
    起源之眼：“人类和神的区别，最大的莫过于寿限。”
    我闻声寻去，却找不到起源之眼的身影：“你说你是神，又如何证明？以现在人类的科技和生活水平，要活得长久些根本不是问题。”
    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眼睛便凭空出现在星空之中，它静静地看着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的身心无处不在，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杀你于无形。又或是变成他人模样，行走人世之间，教人长生之道。”
    我：“那你为何不杀了我？我可是冒犯了神明。”
    起源之眼：“我说过，你的资质优秀，很有希望成为一个永生者。要是杀了你，不就相当于折断了自己的手指吗？不过你的勇气值得我称赞一番，所以我愿意花点时间为你解答一些问题。”说罢，巨大的眼睛便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先前在会场见到的那个女孩也随之出现在我前面，正朝我一步步走来，而脚下生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海水，又很快消失不见：“你想见识什么为神，便来到了这里，那么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我觉得你仍对我有所隐瞒，在这里你可以摆脱人的种种限制，像神一样存在，可到了石头之外的世界，你却只能像人类那样必须有一个形体，这和真正的神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起源之眼一听，诡异地笑了起来：“呵呵呵……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并不是神明吗？”
    我：“我没有见过真正的神，只是认为神明离我们人类太过于遥远，更像是虚幻的东西而已。”起源之眼也不再说什么，她用手轻轻一挥，所处的空间便开始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先是一片漆黑的虚无，接着是出现一个光点照亮了周围的一切，我看着光点慢慢变大，幻化成了一个小女孩的模样，沉睡在这片没有尽头的虚无中。
    起源之眼：“梦世界是由梦的无数碎片组成的，只要这个女孩还在做梦，梦世界就不会消失。但对于人类来说，寿命一旦到了极限，梦也就不存在了…所以这个女孩是永生的，这片没有尽头的虚无就是她的寿命。”
    我：“是这片虚无创造出了这个女孩吗？”
    起源之眼：“是的，可以这么说。那你认为她是神吗？”
    看着女孩沉睡的模样，我始终想不出答案：“我……无法判断，以现有的知识根本无法解答这个问题。”起源之眼让眼前的画面继续动起来，经过漫长的演化，人类终于在梦世界诞生，并建立起自己的文明：“若是神明创造了梦世界，这世界本身便也是永生的。但没有了梦的碎片，梦世界也将同样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那假若女孩从梦中醒来，梦世界是会消失，还是继续存在呢？”
    这个问题确实难到我了，如果女孩不是神明，那为什么做个梦就能创造出一个如此庞大真实的世界？在梦世界里，每个人都能独立思考，并不是按照女孩的想法来生活的，甚至是做梦？！
    我：“虽然我的智慧是有限的，但我觉得女孩梦醒之后梦世界也能继续存在。”
    起源之眼：“是吗？”
    我：“我认为只要梦世界的人们不停地做梦，也同样能为梦世界提供存在所需的能量。而那时，梦世界也将彻底脱离那个女孩的控制，成为一个独立的世界。”
    起源之眼：“有趣的结论。”
    我：“不过我现在猜测，那个女孩一定是已经苏醒了。而你，就是她的化身！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肯定不会是人类，你的身体所有构造都不符合正常的人类。但最关键的一点是，你所向我展示的一切不是一个六七岁的人类小女孩能够做到的。再加上你本身所体现的神性，除了认为你是真正的神明，我觉得没有更合适的词来替代你的身份了。但梦世界原本就是属于人类的世界，凭空出现神明是说不通的，所以你只可能是化作一种新的形象，通过意识，来到这个梦中世界掌控自己所创造的世界。而且你做这一切仅仅是因为知道自己迟早会醒，等到那个时候，你已经脱离了原有身体的限制，已经不用担心梦世界不受掌控了。那么我可以认为现在的你，其实是一个全新的独立存在个体吗？作为一个神仍旧掌握着梦世界的发展走向。”
    起源之眼一听这话，竟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道：“那这便是你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吗？”
    我：“没错，这就是我对于何为神的理解。但你一直强调永生，或者说是长生，我可没看出来。”
    起源之眼伸出手来，把那些画面融成一个发光小球拿在手心里：“永生只是一种抽象的概念，就像神本身一样，没有具体的定义。但我想你作为人类更能理解永生，其实就是无限的生命，不会被死亡所限制。”
    我看着那个小球在她手里渐渐消失，心里开始对永生有了一点想法：“可人们都永生了，活着也便没有意义了吧。”
    我们重新站在了那片海水之上，星空投下的它的目光，时间仿佛变得无穷无尽。
    起源之眼：“不是所有人都能不死的，永生会做出它的选择，而不是人去选择要不要永生。所以会有人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长生者，而有的人只能变成嗜血的无毛怪物，被其他人所惧怕和遗忘。但人活着的意义，应该是由自身所决定的，永生又有何能决定这一切呢。”
    我愣在原地，一时之间难以消化她所讲的内容，但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起源之眼是人眼里膜拜信奉的神明，是永生教的信仰：“那我现在永生了吗？我很确信之前和你对视的时候，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起源之眼：“每一个永生教的信徒，都能拥有被永生选择的权力，但仍需要时间才能知晓答案。”说罢，她便化作海水，与脚下的海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扇紧接着从海底升起的黑色木门在那里。
    而我则慢慢走向那扇门，转动金色的把手，重新回到了梦世界当中。转身回头看时，木门也没了踪影。难道刚才真到什么空间里去了？
    看了看周围，发觉会场还是那个会场，只是太安静了。地上有人的尸体，有摔碎的瓷碗片…大片大片黑色的血迹，每一个地方都积满了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来这里活动了，而那块石头也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石块，莫非之前是看见幻觉了？
    但我很快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离开这边太久了！不止是几天，甚至可能是好几个月……天呐，我得赶紧回家去！
    矿洞又深又长，我跟着永生教的痕迹一路走到出口，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在附近搜寻什么，而他们看到我时的表情更是十分震惊，甚至还有人一边兴奋地跑向这边，嘴里一边喊着：“找到了！找到了！快打电话通知警察过来！”
    啥？警察？！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已经被他们制服，耐心等着警察把我带走。
    我因为长时间没有看到过阳光，为了不让眼睛瞎掉，所以他们还用布给我蒙上了双眼，还真是贴心呢：“你们抓我做什么！”
    “还抓你做什么，你杀了人不知道吗？”
    “老实点！”
    我：“杀人，杀什么人！满口胡言！”他们不肯松手，最终还是将我押上警车送到了警局审讯。室内光线昏暗，来的是一个成年男子，看样子是有三十多岁了，他坐在我的对面，冷酷的表情表明他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是陆，对吗？”
    我双手被铐住，像电视剧里的那犯人一样，坐在特殊的椅子上回答警察问出的每一个问题。审讯室还有一个辅警，也是男性，大约有二十多岁吧：“回答问题！”
    我：“是的，是我。”说罢，那个年纪大些的警察便拿出几张照片给我看：“这是被你杀害的父亲，对吗？”
    我：“是……是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在现场找到了凶器，上面的指纹都和你吻合。”
    我的心一颤，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可两个警察的目光都在我的身上，看得我心里十分难受：“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他生病了！他要杀了我妈！我妈，对，我妈……是她让我干的！都是她让我干的啊！”不知为何，说着说着，我的情绪就激动起来。
    辅警：“王警官，这……”
    王警官：“陆，我希望你能说实话。明明是你当时失控杀了自己的父亲，怎么又会是你母亲教唆你去做的这件事呢？还有要不是当时你母亲及时报警，你可能都会把她杀了。而且最恶劣的是你居然为了逃避法律制裁，竟然跑到出事矿洞里去。”
    我：“什，什么？！我没有——！都是她让我干的！我没有骗人！是我父亲也变成了那种嗜血的怪物！失控……”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王警官又发话了：“陆，看来我们有必要对你进行一个精神鉴定了。”
    精神鉴定？不，不——！我没病！我尝试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很快就被一旁的辅警制住了：“老实点！”
    我：“放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着王警官的手，脑袋里竟冒出想要吸血的想法，接着越来越不受控制，已经长大了嘴巴想要咬上去！
    辅警：“我快压不住了，王警官！”
    王警官看到这一幕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也得了那种病，只不过我没有机会治疗了，面对我的将是死刑：“陆，你的行为是对警察的挑衅，我对你发出第一次警告！”说罢，他便掏出了腰间的一把装了实弹的手枪。
    可我已经不受控制了，面对王警官的警告无动于衷。
    “第二次警告！”
    辅警：“王警官，快想想办法！”也许是伤不到王警官了，我竟咬向了辅警的左手！只听见一声惨叫过后，枪响也紧随其后，一颗子弹射入了我的背部，但似乎对我无法造成致命的伤害。
    而我则因为得到了新鲜的血液获得了新生。那种蜕变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身体变得冰冷，心脏却还在跳动，可以用眼睛看到物体极其细微的部分，用耳朵听到更多细小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打破人类的身体极限，变成长生者的感觉啊。紧接着，我用力挣脱了手铐，一拳将辅警击飞出去：“弱小的人类。”一边的王警官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但还是对我开了几枪：“怪物！怪物——！去死吧！”可看着我的身体将子弹自动排出体外，王警官下一秒却直接吓晕了过去。但我觉得还不够，这还不是完全体，只有去吸食更多的血液，才能成为真正的长生者，从而达到永生的目的。
    而屋外听到响动的两名警务人员在确认屋内安静下来后，纷纷掏出手枪准备进来，可没想到也全都丧命于此，死在了我的手中。在得到了更多血液后，我的身体各项机能都有显著提升，但我不打算大闹警局，而是换上已经死去的警察的制服悄悄溜出去。
    一切都很顺利，出来后想联系我的母亲，却才想起来手机在矿洞里早就丢了。于是我只好步行回家，路上还经过了之前和薄荷相遇的公园，要是我现在没有杀人犯的身份，也许还会去看看她有没有赴约。
    走在路上我总是心不在焉的，冷冷的风，阴沉沉的天告诉我现在已经是入秋了，而我隐约记得进矿洞那天还是夏天啊，原来一晃过去这么久了。来到家门口，在旁边的花盆下拿出一把钥匙，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打开了门……
    冷冷的，没人住的样子。
    我失望地关上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看着桌上那杯发霉的茶水发呆。
    心里想着妈妈去了哪里，却没发觉有个人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陆。”
    我抬起头来，看到了曾经最好的朋友萧，就站在我的面前，可我无法相信他是真实的，也许确实是我的脑袋出现什么精神问题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呃……请你，别理我，我已经疯了……”
    萧却蹲了下来，和我直视：“不，你没疯。”
    这时，我才注意到萧的眼睛和起源之眼一样：“你变成了他的样子……”
    话音刚落，眼前的萧又化作了那个女孩的模样：“我跟着你，也一直在观察你，而你确实有资格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我叹了口气，说道：“永生教已经不复存在了吧，而且我不是已经举行了入教仪式吗？”
    起源之眼：“不，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你是要和神同行的长生者。而我将赋予你权能，让你建立起这个世界的新体系。”
    ……至此，我成了永生最虔诚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