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说不出年头的老房子，二层的小楼，朝阳的半面墙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载着一颗半边枯萎、半边翠绿的大樟树，屋檐下还挂着一个燕子窝，窝里住着一只剪尾的燕子。
    西昭刚出院门不久，屋檐下的燕子便从窝里飞了出来，落在了奶奶身下藤椅的扶手上，黑豆般的小眼睛看着西昭远去的身影张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再过几个月，这孩子就该满十八了……”
    燕子说着，又将小小的鸟头转向奶奶：“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
    奶奶同样看着西昭的背影，黑白的双眼，是一般老人不可能有的清澈分明，半晌就听她低声道：“你想说什么？”
    燕子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对西昭好点，毕竟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且……”
    燕子话没说完，就停下了，那双黑豆大的眼中，竟生出一丝不忍来。
    奶奶也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燕子刚才的话。
    燕子见她有了动摇，又跟着说了一遍：“这孩子就要满十八了。”
    奶奶这次没有坚持多久，她闭上双眼，靠在藤椅上，原本搭在薄被上的手握着薄被攥紧一角，似睡似醒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
    朱保保听西昭说要给自己过生日，差点儿惊的下巴掉地上。
    “不是吧？西昭，你……你要给我过生日？”
    朱保保过几天过成人礼了，家里肯定要给他大办一场，不过那都是场面活儿，朱保保自己就像提前约几个好朋友庆祝一下，但往年这种生日趴，西昭是绝不会参加的。
    其实不止是生日趴，其他任何聚会，西昭也是从来不参加，可这次，他居然同意了？
    西昭帮他扶好手里倾斜地快要洒出来的奶茶点头道：“嗯，十八岁生日很重要的，怎么，不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你要是肯去，那我这十八岁生日就圆满了！”朱保保一脸梦幻道，“西昭，你要不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朱保保话音刚落，胳膊上就被拧了一把，只听朱保保一声嗷叫，圆滚滚的身子像个铅球一样抛起又重重落下。
    西昭眼明手快，提前拿走了他手里的奶茶，主要是不想让自己的课本遭殃。
    朱保保捂着被掐的地方瞪向一旁下黑手的周岚。
    “周岚，你疯了？”
    生的一双剑眉星目的周岚一脸无辜道：“不是你让西昭掐你一把试试吗？”
    朱保保五孔扩张道：“我是让西昭掐，又不是让你掐！”
    周岚体贴道：“西昭下不去手，所以我替他代劳啊，一举两得！”
    朱保保：“你——”
    周岚：“你不用道谢”
    朱保保：“我——”
    周岚：“我应该做的。”
    “周——岚——”朱保保气的磨牙，撩着袖子道，“你过来，今天你要不让我掐一把，咋俩没玩！”
    周岚躲到西昭身后朝朱保保吐出心肠：“怎么的？我就是看不惯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行吗？西昭都还没给我过过生日呢，凭什么次次都让你抢了先？抢了先也就算了，你还嘚瑟个没完，一遍遍的在我耳边确认是几个意思？”
    “我嘚瑟什么了？”朱保保又气又无语，“我跟西昭认识十年了，这小子从小到大放了学立马回家，这么多年也没变过，他这突然说晚上能陪我过生日，我太惊讶、太惊喜了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我听错了不行吗？”
    周岚怒道：“我知道你跟西昭认识的时间比我长，不用在这显摆！”
    朱保保气的都快翻肚皮了：“你这女人听话能不能听到重点……西昭，你去哪儿？”
    西昭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们内部战争内部解决，我去食堂吃饭。”
    朱保保忙跳脚：“谁跟他是内部？”
    周岚：“巧了，这方面咱俩想法一致！西昭，等等我！”
    周岚追着西昭出了门，西昭撇头看了她一眼：“朱保保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周岚脸色本来不太好，道：“他就是！否则他也不会想退婚。”
    周岚和朱保保两家从祖辈就认识，到了他们这辈，难得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又是一男一女，就想着不如结成亲家，所以从小就给他们俩定了娃娃亲，后来周家因为父母工作调度搬走了，等再回来已经是十多年以后，两家的意思，本来是想在朱保保十八岁生日这天宣布俩人订婚的消息，谁知朱保保听了死活不同意，而且还私下找长辈商议要退婚。
    西昭道：“他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周岚听了这话更气了：“是他配不上我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他？我看分明就是他不喜欢我，要不然就是他眼瞎！”
    西昭果断道：“那就是他瞎。”
    周岚一抬下巴：“哼！我看也是！毕竟我长得这么漂亮，当然除了你以外。”
    “……”西昭抿了下唇，“你们果然是天生一对。”对瞎！
    朱保保追了出来：“你们俩等等我！”
    周岚一挽西昭的胳膊拉着人加快脚步：“别理他。”
    朱保保哼哧哼哧跟后面追：“周岚，我今天可是寿星！”
    周岚唾他一口：“呸！稀罕！”
    西昭抿了下唇：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