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宿命的轮回  第二百三十三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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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渊和隐修也在承明殿劝过元玦,让他别太杯弓蛇影了,这朝野之中,如果连碧尚书都不可信,那么根本就没有可信的人了。可元玦却不以为然,当年隐渊很相信跟自己处了多年的友人,结果呢?最后不还是被那个友人所出卖,损失了那么多人马吗?
    碧均岸被关在牢房里的时间也一直在想自己的脱身之法,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住性命,只要还有命活,什么都可以重来,也什么都还有希望。他殚精竭虑的帮着皇帝度过了这次危机,多少考量和心酸不足以对外人道,皇帝也对他说了,等忙完这阵,要对他们论功行赏,没想到最后赏到牢房里来了。
    以前也遇到过这种状况,自己的学生在外护驾,皇帝被人刺杀,本来他是出力最多的,最后反而是被疑心的,而别的人不过说了几句事后恭维奉承的话,却反而有恩赏,真是讽刺。
    哪怕知道他自己是被人栽赃的,也难免心寒。
    碧均岸拱了拱手,态度不卑不亢:“但请皇上明查,求援过程中臣与刘帅及其亲信一等有联络,皇上对臣有疑虑,跟臣交流过的人,皇上但问也无妨。只是臣觉得自己被栽赃的极其荒谬,皇上细想,臣如今已经官至正一品,跟着别的王爷造反,又能比现在多得到什么?臣根本没有动机去做这样诛九族的事。”
    “爱卿说的是,朕自会去查,哪怕一个个用刑逼供,也会把实情问出来。”元玦一直都看得出,碧均岸这个人对上不谄媚,对下不轻慢,他对自己这个天子,对兄长,对皇子,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就算路边走过一个青年,冲他躬身打招呼,他也一样会同礼回之,就好像对庶民与对天子,并无分别。
    从前元玦很欣赏他这一点,但此时却觉得几乎是碍眼。
    察觉到元玦语气中的不耐烦和抵触,碧均岸微微皱眉,想要说不要严刑逼供,但翕动了一下双唇,还是没能说出口。此时,恐怕自己说什么,都打消不了皇帝的疑心,多说一句,他还会认为自己是在收买人心。
    “朕还记得,爱卿常日里忙公务,忙到日夜不分,很多晚都是宿在了书房。”
    现在说起这种话,碧均岸自然不会以为皇帝是在关心他,他冷淡的应了:“是。”
    “白天人多眼杂,晚上夜深人静,卿是在一直忙公事吗?还是趁着夜深人静,能与谁互通消息,传递国政?”
    碧均岸又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好似被一口大钟狠狠敲了一下:“微臣忧国忧民的一颗真心,皇上竟然要扭曲到这种地步吗?”
    元玦看到碧均岸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又夹着些讽刺,那反应也不像作伪。
    “爱卿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六部尚书,在千万个学子里脱颖而出,你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过去的政绩也证明了你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可是,朕也知道,底下层层科考,考上的人,有些人是运气好,有些人是收买了考官,还有些人,是有人指点江山。”
    碧均岸直起了身子,对于一个做学问的人来说,怀疑他的人品和学术作假是最大的羞辱,他的语气已经很不恭敬:“皇上此话何意?是说我碧均岸是靠着弄虚作假才考上的状元?”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林红纾是指引你学术之道的恩师吧?”
    “当年我到京城之后,红纾公是指点过我,但跟科考题目无关,他只是约见过我,说很欣赏我的文笔和文章,又谈了些他的见解,指点我应该多关注哪些学说。皇上认为红纾公私下给我透过题,帮我瞒天过海,是侮辱了红纾公,也侮辱了我碧均岸,更是侮辱了学问。皇上此时起了疑心,可红纾公也已终其天年,不知他的仆从现在是否还活着,当年我们见面,他也是跟着的,皇上不妨派人去他老家问问吧。我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真有人指认我贿赂主考官,那我随皇上处置。”
    谈话谈到这种地步,自然是不欢而散,元玦内心里也很挣扎,基于这么久的相处,他对碧均岸的人品是信任的,信任其实大过了怀疑。
    许是,他现在真的太浮躁了。
    “皇上,如果我不曾成家,只身一人,皇上既然疑心,要杀便杀了。只是臣已娶妻荫子,臣的妻儿都还在盼望着臣回到家中,我的妻子还怀着身孕,绝对受不了颠沛流离之苦。我堂堂七尺男儿,不说给妻儿撑伞,自己仕途不顺,难道还要连累他们跟着我受苦?我在朝为官,也没有给他们泼天富贵,不过还是寻常人家的日子而已。如今若真获罪,如何忍心牵连妻小?请皇上慈心,无论最终查出什么结果,是真相还是栽赃,都不要迁怒于我的夫人和儿子。”
    元玦离去的脚步顿了顿,而后离开了。
    就在他派人去查这些事的时候,京城又闹起来了。
    在朝的官员,有一半都曾经拜碧均岸为座师,他们联名上书,为碧均岸陈情。
    而民间,被碧均岸捐助过的人,听说了碧均岸被皇上怀疑的消息,全都急了,联名写了万民折,辗转托人送到了御前,请求皇上释放碧均岸。
    元玦对于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慌和烦躁,将折子全都扔到了地上:“他们这是要造反?!”
    隐渊从门外过来,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打发了元玦的贴身太监下去,他从地上捡起了那些折子,粗略扫了一眼,又将折子规规整整的放回了书桌上:“皇帝近些日子,过于急躁了。”
    元玦长出了一口气,复又坐下:“他们这是在威胁朕!”
    “是皇帝自己心绪不宁,其实这局根本经不起推敲,碧尚书的为官履历,算是朝中最清白的了,不能因为他出现在战乱中,皇帝就怀疑他是敌人的内应。如果他真的是想推举他人上位,那么这次我们的损失不会控制到这么小,我们只可能会全军覆没。以他的头脑,如果真要算计,会把自己也算计进去吗?皇帝,我相信碧尚书的人品,相信他不会做出有违纲常的事,也相信他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去践踏百姓的生命。”
    “兄长为何能如此信誓旦旦?当年……”
    “当年之事,一是我和隐修都还年轻,心智都不算太成熟,二来也没有经过多方考察,一味的用自己的感觉去判断。可是对碧尚书的考察,却是方方面面都挑不出一丝错儿来,现在,我们对他的信任,不光有本能的相信,还有实际的答案。”
    元玦却还没有松口:“再等等。”
    最后得到了答案,是当年林红纾从未提过一字考题,与碧均岸全程聊的都是学问和书籍,以及如何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之类的话题。
    元玦再三思量,这几天又想起了碧均岸刚刚为官时,整日里废寝忘食的场面。往往别人早就回家了,他的书房却亮着灯,好似一直都是白天。很多次,他都是直接从书房去上朝,人这么长久的熬着,身体自然不会好。
    以前元玦还给他送过人参和补品,让他多注意身体。
    这么一个忙到黑白不分的官员,会用晚上大家都不在的时间,与人联络吗?
    最终,证据指向了他是无辜的,理智上也明白了这是两股势力在纠缠,大概还是枪打出头鸟,太优秀在政治的漩涡中也是危险的。
    元玦亲自去牢里释放碧均岸,碧均岸知道等待自己的无非就是死罪和释放两条,依着上次皇帝来的态度,他不敢抱有什么期望,只跪到地上等着最终宣判。
    元玦扶他起来,说明了此事是有人陷害他,他也在抓幕后黑手,让爱卿受委屈了云云。
    碧均岸起身后,却说出了辞官的话,元玦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问了他一遍,碧均岸仍然冷静的说要辞官。
    “爱卿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位有多不容易,如何因为一点小波折就退缩了?那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岂非全都打了水漂?朕知道这次冤了你,是朕头脑不太清醒,爱卿不要放在心上,朕还是要对你们论功行赏的。”
    “朝中有没有臣,对大局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可在家中,臣便是家里的顶梁柱,臣有闪失,留下夫人和孩子孤苦无依,实非君子所为。望皇上许臣一条活路,臣也向您保住,余生绝不再入朝为官,如果皇上发现了臣与哪位朝臣有来往,再要杀臣,臣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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