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光明的背面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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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年的时间,碧洲成不仅勤加练功,也会多陪碧夫人,晨昏定省,极尽孝道,碧夫人欣慰之余,打听着想给碧洲成说门亲事,碧洲成却给拒绝了。
“过了今年生辰你就要十五了,不该娶亲了吗?我又不逼你马上答应,你气恼什么?”
碧洲成不会说谎话,一时有些语塞,碧老爷知道碧洲成的心思,等年满十五,他就会去参军,恐怕也没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之上。于是帮忙打着马虎眼,这事就算过去了。
碧洲成十五岁那日,碧夫人操持了一大桌子好菜好饭,一家子热乎乎的吃完了饭,碧洲成还帮她收拾了碗碟,擦了桌子,然后就着煤油灯洒下的昏暗灯光,撩衣下跪:“爹,娘,哥哥,嫂嫂,我要跟你们说一件事,近几年元国动荡,百姓不安,儿子有一身好武艺,想去前线报效国家。儿子不在意军功和名位,只想为国家略尽绵力,今天我已经满十五岁了,我已经决定了,要去参军,希望你们能支持我。”
空气中充斥着沉默,碧老爷是早就知道他的意思,碧南嵩看了看爹娘的反应,率先说道:“怎么突然想去参军了?你去参军可就代表着你随时会去打仗,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小弟都知道。”
碧洲成原以为碧夫人会大闹一场,没想到她沉默良久之后,突然颤抖着说道:“娘不是阻止你有自己的抱负,娘是想让你们两个都平平安安的,你知不知道?”
“娘的愿望,儿子知道。”碧洲成的眼睛亮亮的,“前有爹娘兄长的耳濡目染,后有师父的谆谆教诲,儿子真的想为这乱世下的元国,做些什么。”
碧夫人轻轻的抽泣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如果想的话,就去吧。”
碧洲成知道现在这世道这么乱,在战场上要面对的,恐怕不止敌军,还有腐败的内乱,敌人尚且一眼就能识别,那么从背后捅刀子以谋取利益的自家军队呢?娘同意自己参军,就是做好了随时失去其中一个儿子的准备。
“谢谢父母兄长成全。”
碧老爷走上前去扶起他:“既然有了决定,就要做出成绩,否则,还不如在家,省得远在千里之外,让你娘挂念。”
“是。”
他参军的前一夜,碧夫人给他收拾行囊,放了很多自己做的衣服和鞋子鞋垫,碧洲成想要轻装上阵,但又不忍心拒绝娘亲的好意,带着满满的行囊,也带着满满的关心挂念,踏上了理想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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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往碧洲成跟前靠近,将他往里面搂了搂:“小洲,你有一对多么开明的父母啊……其实现在来参军的,很多都是走投无路的人,他们不参军,便没有活路,谁都知道,打一场仗,要死多少人。你的父母养大你,教育你不容易,你更要好好惜命,将来做个造福百姓的千古名将。”
“小弟明白。”
程望回正了身子,长长叹息了一声:“你的师父身怀绝世神功,却因为外因退隐江湖,想必,在多年前,也是护国的一员大将。他将一身武艺传授于你,可能冥冥中,走上官途,扭转元国国运,也是你人生的必经之路。”
碧洲成笑得有点傻:“我也是觉得,自己既然有本事,与其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不如替国家做点好事。”
“我们小洲,自小就很有正义感。”程望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满心里都是慈爱。
碧洲成不好意思了,一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程望掀开被子,戏谑的道:“只是没想到,原来小洲几年前还会哭鼻子啊,我们这出生入死的,身上的伤都没断过,也没见你红过眼。唉,真想早点认识你啊,小时候的小洲,一定特别可爱。”
碧洲成臊了个大红脸:“那时候还小嘛,又没有离开过家,肯定不习惯。”
“死小子。”程望宠溺的捏了捏他的鼻子,但也不由得再度忧心起来,“这次的劫难算是渡过去了,但是不代表以后就安全了。誉王殿下这次出手帮了你,相当于站在了靖王的对立面,靖王与那些奸臣来往的不少,日后,恐怕还没得安生。”
碧洲成也很担心:“誉王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说不好……奸臣难制,不过誉王也不是酒囊饭袋,他有皇上和长老的青睐,武功又高,又有足够的智谋,我等只需要保存自身实力,待到殿下需要,便全力拥护誉王。”
两人聊到了半夜,才沉沉睡去。
姚湛等人收到了父亲的回信,信中说了这次是誉王力保两人,两人去了一趟京城,不仅毫发无伤,路上更是万千百姓相送,风光得很。他们皆气得嘴角抽搐,誉王向来不参与党争,为何这次会出头?难道誉王有意要争皇位了吗?
“去他娘的,一不做二不休。”姚湛对自己的手下说道,“去,通知汪乔,不要让他们二人活着回陇安。再传我的手书给父亲,务必请百官给皇上吹耳边风,誉王,留不得!”
“是!”
程望和碧洲成路上遭遇了几次大规模的截杀,护送的军队折损大半,可他们到底还是回了陇安。
屁股还没坐热,程望就宣布了碧洲成成为元安军的一员,这也是誉王殿下的意思,皇上也默许了。他们这些兄弟都高兴坏了,本也是不分彼此的,但进了元安军,总归可以更加名正言顺的亲近了。
他们二人回陇安后月余,便收到了元臻的来信,信中明言,朝中臣子权力倾轧,他是实在不能再忍了。
元安军在一起商议了一番,纷纷表示都愿意支持誉王。
碧洲成自参军以来,便立下军功几十起,武功和人品都是实打实的好,刚开始作为一名普通士兵,在危境中临危不乱,还能指挥他人避害,虽然被人不服气的挤兑了几句,但最后的结果显然是碧洲成的指挥是正确的。很快就得到了上级的赏识,上面的将军和元帅都非常喜欢和器重,再加上程望看到他之后,仕途颇为顺畅,升职更是史无前例的快。
要说不好,那就是他没有背景,总有位高权重看不顺眼的出来顶功,不过碧洲成本人对这些事并不多看重。
仲萧眼瞅着碧洲成落得一身刀伤,正在被军医救治,气愤不已的他在营帐里踱来踱去:“那孙子真是太过分了!小洲一身的伤,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回来,他又花钱顶功!这都多少次了!打量着我们小洲好欺负是吗!”
弟兄们都在营帐里,闻言让他小点声,碧洲成正疼得皱紧了眉,费力的扭头说道:“没事儿,不就是顶次功吗,让他去顶。”
军医处理好他的伤便走了出去,碧洲成虚弱的趴在床边,长舒了几口气:“哎哟,别说,真是疼死我了。”
几个兄弟立刻上前问询:“疼的紧,就喝一碗麻沸散吧。”
碧洲成摇了摇头:“也就能顶一会儿的功夫,不喝了。”他看着眼前几位兄长,淡淡的笑道,“你们几个,倒比我这个受了伤的,还愁眉苦脸。不就是被人顶了功吗,不至于那么生气,起初我是气不过,可这两年下来,不都习惯了吗。我爹以前说过,朝堂之事诡谲莫辨,波涛汹涌,内里是一团污秽,不曾想,军营这等挥洒热血之处,也不能免俗。罢了,我参军,就是为了为咱们元国百姓创造一点价值,既然我的付出没有白白浪费,功劳归属于谁,也不那么重要了。”
程望叹息道:“是你不跟人计较。”
仲萧火气来得快:“是啊,换了别人,老早就拆他屋顶了。”
碧洲成无奈的道:“人家祖上三辈都是元国一品大臣,在朝廷上,根深蒂固的,你拆谁的房顶去啊?今日别说是我受点委屈,就连当今皇上,也不会直接跟他们家对立,他乐意花钱买军功,就让他去买吧,正好国库空虚,填补点银子进去。”
三哥郝如常摇了摇头:“如果光是买军功,我看倒不必如此介怀,但他显然是对小洲进了元安军,他没进,而耿耿于怀。他一向自认武功才干都不输小洲,父亲在前朝又炙手可热,如今处处被他压一头,怕只怕以后寻机报复,防不胜防。”
程望看着碧洲成,道:“有我们元安军众将在此,没人能动小洲一根头发。”
碧洲成换了个姿势,长舒一口气:“你们也不必如此如临大敌吧,避着点就是了。”
但命运,有时不是你想避,就避得开的。
元臻在前朝与曾国舅和齐国公等人联手,军营里和程望等人联手,两年时间,已经除去了元国朝堂上的一部分毒瘤,可那些人就像是野火吹不尽的野草,但凡不能绞杀干净,便会形成强烈的反扑。
元臻有手腕可以将他们除去,可元国国力不允许。
元国这几年边关屡屡被入侵,碧洲成带兵去迎郑国这一仗时,却被姚湛等人派人暗算,险些丧命。还是对面将军见他们被暗算了,不肯趁人之危,鸣笛收兵,才免了雪上加霜。
他们每个人都深知这次是被人暗害的,纷纷恨得咬牙切齿,其中一位弟兄说:“不如我们上书奏明皇上,此等败类,不仅抢占军功,还要害人性命,屡屡如此,留他在营里,就是害虫,扰的军风不正。”
碧洲成上着药,低声道:“以他们家的家世地位,除非皇上有把握将他们家族连根拔起,否则,是不会动他们的。但此时元国动乱,正是皇上要稳固人心的时候,更别提动他们家的人了。”
“难道你受的这些暗害,就都算了不成?”
碧洲成上药的动作一顿,其实别说是兄弟们,他自己心里何尝不憋屈,但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不是搞内讧的时候。